刘嘉成导演执导的这部《情满四合院》在播出前没有看到太多大规模的宣传,
此故事讲:北京城,从1960年代文化大革命到1990年代改革开放之后,一个四合院(前、中、后三院)里的几户人家的故事,其主干是由何冰饰演的光棍何雨柱(傻柱)与由郝蕾饰演的寡妇秦淮茹从好邻居进展到好情侣,最后进展到好夫妻的这么一个生活故事,当然,故事的第一主角还是傻柱。
看过电视剧,我相信除了何冰,你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傻柱。
主干故事之外,就是围绕在傻柱与秦淮茹身边的几个家庭,一大爷易家,二大爷刘家,三大爷阎家,还有与傻柱终身死对头的许大茂家,以及许的前妻兼何雨柱的前妻娄晓娥家;可以说,这是一个结构上设计非常精巧的剧集,傻柱作为这个结构真正的且惟一的“柱”,贯穿起这个小四合院的20多年人事变迁,同时,他与其他人物的渊缘和情感也都各自牵引出一串又一串好看、好玩的故事。
虽然,本剧集在播出期间,因剧情对改革开放之前国有工厂的诸多社会关系表现有些许谬误,比如劳保救济制度等等,而被批评,但亦不能掩盖作者试图以这个四合院的故事,营造出一个中国式乌托邦的美好创作理想,而且,这种乌托邦的理想,又是建立在那些朴实的生活和普通的民众之上的,最大程度地表现了他们的美德和梦想。
比如,何雨柱从小成长在四合院,因为他为人朴实、正直和厚道而被称为傻柱,其实,这种傻,是建立在当年的中国全员公有制社会的简单社会关系基础之上的,而终其一生,直到最后,傻柱把这个小四合院变成了一个叫做“幸福家园”的养老乐园,是把这种傻劲发挥到了极致,正是这种傻,让他在熬剪过了那么长的岁月后,成就了他作为小院领导者――一大爷,所以,也可以说,傻柱的成功是一种好人治理社会模式的缩影。
回过头来再来理解傻柱为什么可以一直傻?
那不是傻,而是不改初心,也可以说是为人民服务。
同时,有好人就有坏人,一直与傻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许大茂(海一天饰)终生作为傻柱的对立面而存在,用傻柱的话说,没有许大茂的捣乱,他这辈子也不会过得有意思,而且,在一起生活的这些岁月里,有许多次都是许大茂在与他的对立中占了上峰,并且几乎就要把傻柱排挤到生活的谷底而无法翻身,但最后,好人得好报,孬人得孬报,年过五旬的许大茂害人害已沿街乞讨,又被傻柱收为徒弟,重新学习善良做人的本事。
而傻柱对许大茂,也从来只相信一种办法最好使,那就是打架,揍他――这或者可以叫做好人专政吧。
四合院早在生活还相对贫困的1960年代,就已经具备了乌托邦的色彩,比如,由八级钳工老易、七级钳工老刘和小学老师老阎“三老共和”(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主持四合院的一切日常,而且,即使随着时代的变迁,3位大爷的人选发生过许多次的变迁,但“大爷负责”的决策机制并没有改变,这种机制虽然在剧集一开始带着许多的喜剧和玩世色彩,但随着剧情的认真展开,随着四合院人事矛盾的复杂化,这种“大爷负责制”的严肃性倒是渐渐显露出来,即使到了剧集的最后,傻柱和秦淮茹为四合院的养老问题而引入股份制,还引来的娄晓娥的资本支持,但主持大局的仍然是一大爷――傻柱,傻柱也仍然以从前“大爷负责制”的方式方法主持着这个小四合院的未来日常。
本来在改革开放之初的某一段时间,正值北京城大拆大建之风流行之时,这个小四合院也曾面临被拆迁的命运,故而院中几户人家也面对即将树倒猢狲散的危机,但创作者笔锋一转,这个小四合院终于因文化遗产特色而得到保护――其实,得到保护的又不止是这间四合院的一砖一瓦,而是他们必将终生囿于其中打不散理更乱的那份人间真情。
这,也是所谓乌托邦的一种吧。
1976年夏天,唐山发生了大地震,北京的这间小四合院也深受波及,院中所有人家都跑到院子中间搭起地震棚避祸,于是,一种战时共产主义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时产生了,其实,这个情节,以及情结,成了日后傻柱和秦淮茹筹建“幸福家园”的初衷所在,尤其在以后的那些改革开放岁月里,一旦谁家有难,大家都会很自然地以这种战时共产主义的方式进行支援――看起来,这个小院的人们并不太适应改革开放、经济大潮的新生活方式,而尤其需要抱团取暖,何况生活在这个小院里的人们又都是那种仅能在社会上混个温饱,能力平平的普通人(而非大款),这种普通人用普通的能力帮助普通人的生活方式,虽然在当年的中国可能看起来非常普通,但越到改革开放时代,却尤其是显得珍贵异常。
本剧中关于乌托邦的内容,还有,就是傻柱对女人的选择,1960年代,他与寡妇秦淮茹虽然生活在同一小院里,且经常给予无私的帮助,但是全出于同情,而鲜有爱情,倒是曾经一度因为许大茂抛弃娄晓娥,加之聋老太的撮合,迅速与娄晓娥燃起了爱火花,这在本质上,是傻柱对更美好生活――娄晓娥在家庭背景和文化层次要远超秦淮茹――的自然向往,但天公不作美,娄家因受迫害而逃离,娄晓娥也一下子人间蒸发,傻柱一度真的傻了,最后,命运弄人他终于接受了秦淮茹,并成了秦淮茹3个子女的后爸。
又不成想,十多年后,在香港发达的娄晓娥竟然带着与傻柱的孩子何晓回到四合院,并意图借着改革开放兴起的拜金浪潮,借着斯时人们道德思想的松动,夺回傻柱,于是她与秦淮茹又是多年的二女争夫的苦斗,至最后,傻柱定定地选择了留在秦淮茹身边,他得出的结论是,他与娄不是一路人,而与秦才是一路人。
因为,傻柱和秦淮茹,是同阶层的婚姻;傻柱与娄晓娥,是跨阶层的爱情。
我们不得不说傻柱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选择,也表征了一种一直潜伏着的阶层关系,更表征了这个四合院里的人情伦理,而且这样的选择最终是达到了维护了四合院这个小小的人际圈子的稳定的结果。
傻柱,作为在改革开放之前时代长大成人的,一家国营大企业的食堂大师傅,有着一手出众的烹饪手艺,而这个手艺让他有了比旁人更多的一点点特权,即每天可以往家里带剩饭剩菜――这是过往我经常要批评的吃大锅饭和挖社会主义墙角的错误行为,但在本剧中,却被做了客观的处理,傻柱即使后来跑出工厂给多个私营小店打工掌勺,仍然把往家里带剩饭剩菜作为一个执业条件,即使在他与娄晓娥合伙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大饭店之后,依然如故,而且,正因为他有了这样的便利和习惯,或者说是生活定势,在小院中生活且日益年老力衰的一大爷、二大爷和三大爷才有了聚在同一张小桌子上吃饭的可能,也就有了后来他和秦淮茹把四合院建成“幸福家园”的可能。
这可能是我见过的所谓最为正向意义的“挖社会主义墙角”吧。
剧集至最后的大团圆,“幸福家园”的建成,除了依赖于傻柱和秦淮茹的坚持,亦有已经在改革开放时代发了大财的娄晓娥的资本回报,甚至娄晓娥的母亲最后也回到了“幸福家园”安度晚年(也许还可能跟傻柱的父亲未来发生感情),这其实又一种中国式的资本反哺乌托邦的暗喻,这个过程亦可以放大为另一个非常宏大的社会主题,即中国的改革开放可以使国力强大,可以使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这并不是改革开放的真正目的,至少创作者们在《情满四合院》里给了我们一个善良的方向:反哺,把乌托邦的理想变成现实。(文/司马平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