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长津湖》中的雷公和演员胡俊。他说,如果演员能有古典这三部话剧,就可以这样。ta一辈子都没有白费。
以下采访 L代表凉子,H代表胡军
01,“逃离戏剧这十年”
L:在《等待戈多》这部戏剧里你演的是谁?
H:弗拉季米尔。
L:从那到现在,你觉得自己在某些层面跟弗拉季米尔有相似性吗?
H:其实贝克特(《等待戈多》作者)说过一句特别有名的话:人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从一个黑洞爬向另一个黑洞的过程。
这个过程你怎么去对待它,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忙忙碌碌,有的人庸庸碌碌,有的人目标很明确,但你永远逃不过从一个黑洞爬向另一个黑洞,好像黑洞是一个结果,那希望呢,是在这个过程中吗,希望能引领你逃脱这个黑洞吗,不知道,他们都想逃脱自己的碌碌无为,逃脱自己的无奈,逃脱自己的生命也好,生死也好。
但是没用,一切都是徒劳。
L:你32岁从人艺离开,开始演电视剧,那时候你有一种逃离感吗?
H:有,因为当时我觉得戏剧越来越跑偏,大家把戏剧当成时尚,我觉得特别不对,在我心里戏剧一直都是特别纯粹的,我觉得戏剧它是有一种自我的精神的。
但是当时拍戏剧太苦了,真的,挣不到钱的,养活不了自己,而且我在舞台上很迷茫,不知所以,演的全都是老戏,又不合自己的口味,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想,那就别一条腿蹦跶,两条腿走路呗,就开始慢慢慢慢把自己的重点偏向影视了。
L:偏向影视后会觉得一定能赚到很多钱,能出名吗?
H:当时我的想法是,我要演影视,我要出名,我要让大街上卖咸菜的大妈都认得我,这确实是我说的,后来我真的做到了。
L:离开十年后,为什么选择再次回来演戏剧?
H:怎么说呢,被我们院长忽悠了,然后被徐帆挟持着,那就演呗,其实我在心里从没放弃舞台,舞台就是我的根,只是后来排话剧的时候,我的要求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有好的导演,好的对手,因为从排练到演出要花很长时间的。
L:这个适应难吗?
H:一开始我觉得我会生疏,结果一进了排练厅,对完词以后马上就可以进入,这就像一个孩子小时候学骑自行车似的,你把自行车扔那二十年,现在拿起来骑上就走。
L:这十年间有想继续回到舞台吗?
H:没有,一瞬间都没有,中间我也看过一些戏剧,小剧场的、大剧场的我都看,我说我不回来是对的,那些戏剧我根本就不喜欢,而且现在大家都喜欢这种戏剧,我说那算了,那我就别耽误工夫了。
02,“一切归零”
L:练台词真的会苦到掉眼泪吗?
H:我记得在中戏时,我们班有哭的,然后我还好,因为我是北京人,普通话说得还算标准,但其他人,比如小艺有四川的口音什么的,他们真的是磨破了嘴皮子在练。
L:你印象中有没有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
H:那是我在人艺跑龙套的时候,很难熬,非常难熬。我上中戏的时候是班长,学习成绩好,那时候习惯了鲜花掌声,但是回到人艺是从零做起,落差特别大。
L:你们班同学比你成名早,你会着急吗?
H:不着急,我们班女生发展的快一点,像小艺、江珊,她们确实很早就出去拍过一些作品,比如说江珊跟志文的《过把瘾就死》,小艺的《外来妹》,这都是她们的代表作,我是大男子主义,我觉得女孩子就要趁着漂亮早出名,对不对,从来不嫉妒她们,真心为她们高兴,人一说陈小艺,我们班的,江珊,我们班的,就很自豪,就属于这种。
那时候我们男生没有戏可拍,只有在人艺里演话剧,后来才慢慢地往外走,其实我在我们男生里面应该是最早走出去的那个人吧。
L:有没有一个具体的事情让你很享受戏剧?
H:我觉得是演日奈的《阳台》,当时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保尔·柯察金,那时候我们没钱,我们自己又是装台工人,又是卸台工人,又是演员,等于是我们自己装台,自己卸台,然后还得演出,到后来还赔钱,虽然赔钱,但是我还是觉得很美好。
L:赔了四十多万。
H:对,这个钱太多了,那个年代我的天啊!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运营,什么叫宣传,只凭着一股热情就把东西弄到舞台上去了,当然也表现了我们自己的态度,那种热爱,那种热忱,那种锋芒。
L:演《哈姆雷特》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H:我最大的一种感觉就是我可以扔掉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因为那时候在影视上我是小有名气了,表演上各个方面都有一种演员自身的惯性,我在排练的过程当中,把自己以前的很多的习惯全部扔掉,从零开始,所以说《哈姆雷特》的整个排练过程和演出过程,也是一个我从头找了一遍自己的过程,挺好玩的。
而且《哈姆雷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演的,我作为一个戏剧演员,尤其是一个戏剧男演员去演,我觉得我真的很有勇气。
L:中间有想过不演了吗?
H:没有,不可能不演,我是求之不得。虽然很难,越到后面越难,排练过程中一次一次地推翻,那时候跟李六乙导演每天喝着小酒,打着视频,聊台词到四五点,经常到天亮,就这事过不去了,不行,必须得过去,就这种感觉,这种经历是让我特别刻骨铭心的。
03,“演员这辈子值了”
L:您在刚火的时候,有没有膨胀过?
H:没有,这点我觉得我对自己挺满意的,我从来没有膨胀过,因为我觉得我父辈那帮人比我要厉害,我的辉煌根本比不上他们,我还有什么可吹牛的。
L:您在现场有罢演的情况吗?
H:没有,顶多是有些冲突,然后咱们得把这事给掰扯清楚了再往下演。作为演员,不能丢人,得把一切东西从角色上,从情节上,从各个方面咱们得达成一致,得讲透了。
L:您觉得在娱乐圈怎么保持自我?
H:娱乐圈?我不是娱乐圈的,我最多也就是一个演艺圈的,然后保持自我的话就是,坚持你的热爱,不要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去活成别人想让你成为的样子。
L:你有因为别人的评价焦虑过吗?
H:有,年轻的时候当然有了,最后我一想没必要,累得慌,是不是。
L:你有做导演的想法吗?
H:有,想尝试一下另外一种可能,自己导,然后演一个角色,最关键的还是得找一些自己认为会演戏的演员跟自己合作。不管是我这个年岁的也好,还是比我年长的也好,还是年龄小一点的,我都有很欣赏的演员。
L:还有一个问题,《雪中悍刀行》这个剧我一直在追。
H:你一直在追吗?好看吗?
L:我觉得非常好看呀,剧中有一场戏是,你跟双目失明的老兵握手相识,好多人被你的眼神戏感动了,我想问一下你拍这段戏的时候整个心理感受是什么?
H:这场戏的好就在于一个淡。不让观众感觉这个徐骁是第一次来看他,因为在他身边的六百骁骑已经基本上都没了,所以说对于这个老兵他心理是一个挂念,是一个宝,他一直在掩饰身份。这一次老兵突然握了他的手,就能认出这是他曾经的大将军。
一次握手,老兵就记了一辈子。
L:你怎么看待影视剧中,三观跟着五官跑,只要长得帅,他做的坏事我也能原谅,这种说法?
H:如果他能把这个反派演活了,好样的,再加上五官也漂亮,太厉害了,这种人我特别羡慕,真挺好的,但是如果说只看五官,是吧,演戏也不怎么样,台词也不会说,那我有点不大同意,因为这走不长的。
L:你跟刘烨老师的代表作影响了一代人,那你们在新电影中再次合作的希望有多少?
H:没什么希望了,但是我跟烨子演的那部《蓝宇》一直传到现在,大家都难以忘怀,我也特别高兴,所以说一个演员能演几部让观众称为经典的戏,这一辈子,有两部不错了,有三部厉害了,对不对,这样的话我觉得,演员这辈子就没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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