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中,恶人李兆曼唯一发泄感情的是,满眼的地带曾宝金访问了他的金库,亲切地拿着第一年留下的60个铜板,从年幼的爱慕活到现在,却没有逼迫曾宝金,甚至以监护人的姿态存在,以示自己的爱。
当时的他看到曾宝琴的诧异和不可思议,内心里一下子就让自己埋藏的爱意得到了升华。因为原来爱是他一个人的事,很甜蜜也很沉重,而现在这份爱终于可以有两个人一起承担了。其实,在曾宝琴从行院归来的这7年里,他虽然一直以名义上的师兄陪伴左右,但也享受着和曾宝琴的暧昧,就是那种明眼人都懂,当事人却谁都不愿拆穿的情谊,更朦胧也更值得让人深陷其中。
同样的,在曾宝琴拿簪子赌自己生命的时候,也是拿这份暧昧在赌,赌他一定会救自己。哪怕曾宝琴深知自己的行为会打乱他的部署,削弱他的利益,但曾宝琴还是赢了。只不过这段相互利用又相互拿捏的爱情,没有爱更没有情,有的只是毫无顾忌的利己。
无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他,还是精明算计的他,抑或是连爱人都利用的他,在内心里,最不愿承认的就是自己玷污了和曾宝琴的爱情。无论是攒钱为曾宝琴赎身,还是宣告把曾宝琴列为他的人,他都在无数次感动着自己,沉醉在自己无限制对曾宝琴的好里。
其实,对于李照,我跟大家一样也会有一瞬间的心疼,觉得他这样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自己的付出,何尝不是爱情的一种?只不过因为感动在一起的爱情,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或许一个不如意就能崩盘。回头再看这一段,才懂曾宝琴不被他这种“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的爱情感动,背后除了不爱,还隐藏着连李照自己都看不清楚的隐情。
他爱的是那个自己高攀不上的曾宝琴
初识的他是一个肯吃苦不怕苦且有自己原则的读书人,能认识曾宝琴这样不骄不躁、又娇艳欲滴的官家大小姐,且还有师兄师妹的情谊,他是满足的。因为对于他这种无权无势的穷学生,能参加科考是出人头地难得的机会,能遇见高贵又美好的女人是为数不多的幸运。
一个人的美好就是遇到了让自己开心的事,或让自己心动的人;同时一个人的不甘,就是有缘遇到了却无缘得到的无力感。少时的曾宝琴就几乎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也是唯一能挑动他神经的女人,更是他深知自己一辈子都高攀不上的女人。
只不过他的“之乎者也”变不成琴棋书画和玩乐情话,所以曾宝琴的世界里满是那个能带自己看龙舟,能和自己谈古论今,不知情为何物不为金钱所困的任雪堂。
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回头看能让自己喜欢的无非就这两种人:一种是和自己极其相似的人,另一种是和自己相反的人。而我们一般都会选和自己相反的人在一起,那个相似的人只能放在回忆里。
曾宝琴在爬树摘花吃花的时候,在翻墙看赛龙舟的时候,在谈论名画的时候,在和任雪堂互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这些美好又浪漫的记忆里,他都不曾出现,因为他必须埋头苦读,唯有如此才能出现在曾宝琴的人生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以第五名的好成绩为自己搏了出头之路,也以自己的官声获取了救赎曾宝琴的银钱,只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晚了任雪堂这个出生就拥有无数财富的男人,晚了一次次默默守护却不曾宣于口的爱情。
其实,他虽不算是曾宝琴的青梅竹马,却也是把曾宝琴当唯一的男人,这点跟沈翠喜很像,渔家女出身却和任雪堂吃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成了勤奋的让任雪堂都觉得自惭形秽的女人。但同他一样,在选择努力人生的同时,也失去了追逐浪漫爱情的机会。
毛姆在《人性的枷锁》里有句话,若是一个人口袋空空,就会变得斤斤计较、吝啬小气,贪得无厌。贫穷会扭曲人的心理,让他不得不以一种恶俗的视角来看待世界。当你每花一分钱都必须精打细算的时候,钱就会变得离奇的重要。你需要培养一种能力,是自己可以正确衡量金钱的力量。
在李照的人生里,金钱是阻挡追求爱情的最大障碍,却也是走上人生高峰的捷径,所以他把自己推到了贪污行贿的极端,也为自己心底最渴望的爱镀上了金钱的外衣。
在他诉说第一年只攒了60个铜板的时候,感动的只有自己,同时也在试图感动曾宝琴,好似再说看我啊,我为了你节衣缩食,我为了替你赎身开始变成面目可憎。实则呢,曾宝琴只不过是他内心对欲望强烈渴望的一件隐身衣,也是他自我麻痹最好的理由。
你过得比我好,是只感动了自己的爱情。
看着满屋子的黄白之物,他内心是溢满了自豪的,因为凭借这黄白之物,他可以打碎以前贫穷的自己,也能解决曾宝琴再次出卖自己的境况。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让对方先开口的计谋,但他还是做了那个先打破僵局的人。
当上苏州织造府知府的他,已然是个有权有财,既高不可攀又能掌控生死高高在上的人物,这样的他,既可以用权势压迫曾宝琴对自己委身,又可以用浪漫抒发自己的爱情。在他和曾宝琴的爱情游戏里,明明他是那个随时都能逗弄老鼠的猫,也是肆意捕杀猎物的最佳捕猎手,但他偏偏却选择了以情动人。
一个过于理智的人,反而会在爱恨之间挣扎不断。毫无疑问的爱,却无法爱到忘记缺点,不能爱得忘我,那被不甘占据了的爱,更没有让人心安的纯粹。或许比起武力、权贵、金钱,唯有情才最难得。只是一个曾经因为缺钱而痛失所爱的人,内部的能量是匮乏且紊乱的,因为他不仅缺钱,还缺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这也是他拼命要抢夺任家缂丝手艺的最大原因。于情,任雪堂抢走了心中所爱,他还不得已与之称兄道弟;与理,他的织造府和总帐房的沈翠喜原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这既能稳住自己官位,又能拔除心中所痛一箭双雕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费尽一切心机达到。
只不过凡事自古难两全,他的所作所为无疑也暴露在曾宝琴面前,也就造成了他一心守护又不得不出手破坏的矛盾局面。曾宝琴给的一巴掌,他得接;但自己的底细,也一心暴露在曾宝琴面前。这种感动了自己,又试图绑架爱人的爱,或许就是大家心里的那一丝不忍。
那他为何没能打动曾宝琴呢,除了出场顺序的原因,更多的是他不是那个喜欢自己的人。因为他对曾宝琴一直都是追逐的状态,无论是少时的师兄,还是后来的织造府大人,他从来都不是自信且强大的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说什么“爱一个人就是希望过得比自己好”的鬼话。
因为爱从来都是自私的,他这种听起来很伟大的言论,何尝不是让自己永远深陷在得不到的深渊里,除了不甘就是怨恨。所以,他才会一边说任雪堂是自己多年至交好友,曾宝琴是自己同门师妹,暗地里却也做了害得任雪堂身死的勾当,以及即便给曾宝琴的承诺信也会留一手,这无论是哪种行径,都不是爱,而是扭曲。
这也应该是曾宝琴输给他的最大原因,因为曾宝琴以为自己是被动接受爱的那个人,以为自己是占了优势的人,但主动出击的人性格里有强势和攻击的能力。他们进可攻退可守,爱你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去争取;不爱的时候,就连利用你也毫不心软。而被爱的那个人,一旦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好,习惯了他的无微不至,就放松了该有的警惕。最终也成了那个独留自己原地哭泣的人。
在李照和曾宝琴这段爱与被爱,感动与被感动的拉锯战里,掌控主动权的始终是他,感动的也始终唯有他,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为自己构建的爱情独角戏。
其实,人大多都是在竭尽全力将美好事务占为己有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裹上一层感动自己的甜蜜,哪怕深知自己早已偏离本心,失了人性,但还是会固执地坚持着,自我陶醉着。只是时光不会倒流,曾经高不可攀的曾宝琴是他心底永远的白月光,坐过牢呆过行院的曾宝琴也将是他抹不去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