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我心爱的人白雪现在也像刀一样扭曲着。我有多痛,她有多痛。
不,她比我还痛!她的难言之隐又如何诉说?一边是亲爱的恋人,一边是亲生的母亲,两难的选择,她何以自处?!为了饱经风霜的母亲,牺牲自己的爱情,这得有多么大的勇气与胸怀啊!
至于白老师强烈反对我俩恋爱的深层次原因,后来听了白雪的详细讲述,我也惊得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此是后话,后面章节还要谈到,暂且不提。
就这样,我和白雪只有分手。此生不能长相守,只能心中长相忆!
……
直到数年之后,我才得知,白雪是在怎样的痛苦挣扎中度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按照妈妈的安排,她先是去了远在青岛的姨妈家。当然,这也是白雪的意思。既然无法面对自己的恋人,干脆就用物理上的距离暂时冰敷心理上的伤痛,相见不如怀念。至于事实真相,有的是时间与机会再说不迟。这也正是我想方设法找她却毫无结果的原因。
当白雪母亲找我谈话的那段时间,马诗悦天天找白雪玩。白雪比马诗悦大两岁,俩人是中科大少年班同学,他俩大学毕业后,双双通过了托福考试,到美国读了硕士回国,暂时还没有参加工作。
马诗悦是个直脾气,一听白雪说妈妈反对她的恋爱,就找到白老师,仗义执言,陈述利害。白老师十分反感,冷淡地说,我家的事,用你来插手吗?从此,马诗悦再也无法登白雪家的门。
从此,白雪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本外向乐观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不久,她在省城的一家报社就职,在文艺副刊做文字编辑。这是一家体制内的大报,副刊每周也就一期,并非重点栏目,遇到新闻部的稿件排不过来时,还会挤掉一期,工作任务倒不重。工作的间隙,抬头望望窗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心如槁灰,不由一声叹息。
中午,她在报社。下午下了班回到家里,她往自个儿的闺房里一钻,再无声息。直至父母叫着吃饭了才露面,不声不响地吃完饭,就再次进了屋,没有一句话。
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作为过来人,她知道,这是典型的失恋症。心病还得心来医呀。要让白雪忘记那个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立刻再找一个更加优秀的对象替代他。于是,开始给她张罗对象。
介绍的第一个是省直厅局的一个科长,相貌仪表都无可挑剔,介绍人说,别看小伙子年纪轻轻,已经是后备干部了,用不了两年,准被提拔为处级干部,前途一片光明。的确,俩人说了不到十句话,白雪已经深深感受到了他十足的官气。他说话的那种语调,那种神态,不像是在谈对象,而像是居高临下地做报告,像是高屋建瓴的领导讲话,如果换到报社,至少能抵上副主编或者副社长的口吻了。
见的第二个,是省城另一所高校的青年教师。这一位是美国留过学的博士,也很奇葩。整个见面前前后后,他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大谈特谈美国的民主如何好,美国的政治制度如何先进,美国的生态环境如何宜人,美国人的思想观念如何开明,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美国的月亮要比中国的圆,是个十足的“米粉”。白雪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只有一句反问:那你干嘛还要回到中国呢?!
后来别人又介绍了一个生意人,是某个品牌的驻本省总代理商。这个就更不入白雪的法眼。自始至终,就是围绕一个钱字。点了一道菜,他详细报出菜价,然后精确换算出,这个价值相当于他的推销出多少个产品的纯利润。是的,他是那种标准的穷得只剩下钱了的男人。
介绍第四个,白雪说啥也不去了。妈妈催急了,她口不择言说:你愿意去你去,我烦了!以后就是给我介绍个真龙天子,我也不再见面了。
这话噎得妈妈干瞪眼。是的,从小到大,母女俩相依为命,白雪都是个乖乖女,没有惹妈妈生过气。妈妈气下了病,住进了医院。
白雪只得去医院陪护。夜晚,病房里只有母女二人。妈妈躺在病床上,说:
“雪儿,我知道,在你和松寒的恋爱上,妈妈是有些家长制一言堂了。原因我也告诉了你。你见一个,枪毙一个,现在又不与别人见面,我知道,你还是不能原谅妈妈呀。”
说完,她的两行清泪自眼角流到耳垂。
“我的一生,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相信爱情。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真的不该生下你。不生下你,也就没有了那么多非议,你外公外婆也不会不认我这个亲生女儿,也不会让你跟着妈妈从小遭受那么多白眼,吃那么多苦。唉,我这是何苦来呢。”
白雪用手帕蘸干了妈妈的泪水。
顿了顿,妈妈又感叹说:
“这就是命啊。多少年过去了,本应该苦尽甘来,可是,老天为什么又派一个郁松寒来惩罚我?又派我自己一手带大的雪儿你来折磨我?为什么对当年的一个无知少女就不放过呢?”
“妈,别说了,我见面还不成吗?”
……
就这样,这次相亲,很顺利。对方是省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儿子,叫陆晓楠,阳光帅气,又有口才,白雪妈妈极其满意,说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啊。白雪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不关自己的事儿,而是给别人介绍对象。见面之后,陆晓楠极其殷勤,今天相约看电影,明天买了鲜花送到报社,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白雪的恋爱对象。为了白雪,他甚至坐飞机跑到香港去买一件名牌正品服装,白雪妈妈白霁喜得合不拢嘴。
半年过去了,谈婚论嫁提到了议事日程。在妈妈的撺掇下,万事俱备,只等定好的日子早日到来,幸福生活似乎正在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