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国庆档最受关注的选手一定属于《长津湖》。
在3天内打破了10亿的票房成绩，刷新了8个中文电影记录。
飘第一天就赶去看了首映。
在三大导演加持下，宏大的战争场面颇具气势。
一众演员也都交出了个性鲜明的答卷。
在这其中，飘想挖个宝。
聊个很少露面，却仍能凭实力霸屏的男人——胡军。
这部戏里，有人甚至没认出他。
换头式演技，怎么来的？
这，就来好好唠唠。
1
雷公
三小时的《长津湖》，作为主线人物的，是伍千里（吴京 饰）伍万里（易烊千玺 饰）俩兄弟。
其他演员在片中分配的空间，十分有限。
而饰演炮排排长雷公的胡军，仅是六番。
可曾拒绝过徐克《七剑》橄榄枝的他，拿到这个群戏剧本时，第一感觉却是兴奋。
因为父亲胡宝善参加过抗美援朝，从小听那段历史长大，如今能参与，冥冥中是有意义的连接。
将喜欢化为动力，把容易脸谱化的角色立起来。
这次，胡军又做到了。
单拎出三场戏，便能看到人物厚度一层层建立的过程。
第一幕是亮相。
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年龄最大，气场也得压得住人。
大块头，雄浑的嗓门，一脸横肉，习惯斜着眼瞥人，先立住了威。
这对形象本就贴合的胡军来说，不难。
而最初的剧本里，雷公也只有沉默寡言的勇猛。
但胡军在这基础上使了个巧，把雷公拉到自己身上，放大二者的共通点。
他给雷公设计了听力受损的特点，延伸出不少与战友间的幽默互动，强化逗和玩世不恭的一面。
好比他对下属，尤其对新兵蛋子伍万里的态度，带着一点兵油子的浑劲。
大家伙逗伍万里开心，他瞅出苗头也不拦着，咧着嘴在那儿乐。
但你再细瞅，七连整个遛小孩的打闹中，他注意力始终没离开过伍万里。
面上松垮，心里其实紧着根弦。
安排伍万里睡他上铺，后面塞给他没那么硬的土豆，都是出于对小孩的照顾和保护。
早就没了家人的雷公，把战场当成了家，把手下的兵都当做了自己的娃。
那份大大咧咧的护犊子，很真、很深。
粗中有细的性格，在之后一场战争戏里进一步深化。
雷公晚上带一小队炮排赶路，中途遇上了要增援前线的美军。
不打，可以躲过正面冲突，但前线的伍千里等人就要遭殃。
打，山坡下美军装备精良，又是坦克又是一车车重兵。
敌众我寡，硬实力悬殊，怎么办？
经验老到的雷公，选择利用地形和天黑优势，夜伏。
先集中火力，干掉运兵车，把敌军引上山。
再按兵不动，看着美军照明弹升空，开始数秒，记下它持续的时间。
发动攻击的时机，就掐准下一枚照明弹熄灭前的最后四秒。
高打低，明对暗，直接一波流打得对方跑路。
最后一场戏，定格了雷公生命中的高光。
它是以怯写勇。
战场上活得够久的人，不是不怕死的，往往是怕死的。
所以“徒弟”伍万里临上阵前，师父雷公教给他的，不是如何杀敌的战术，而是如何保命的诀窍。
正因为雷公怕死，懂得求生，才成为七连花名册上资历最长的兵。
但他心底对兄弟们爱如子的柔情，又能让他在大难面前跨越对死的恐惧，迸发出无穷的孤勇。
原本，雷公临死前，他要说很长一段台词。
“胡军和导演徐克商量，让这个角色最后说出最简单又真实的话。”
才有了他颤抖着唇，喃喃低语“疼死我了”的样子。
没错，这一幕不够符合大众想象里的完美英雄。
可英雄也是肉体凡胎，也会有对生的惦念、对未来的寄托。
正因怀抱对人世间的不舍和不甘，才让他们的奉献与牺牲，有了更强烈的痛感，加倍真切与催泪。
2
硬汉
《长津湖》里，雷公是七连所有人心中的“雷爹”。
在片场，胡军则能让吴京这匹战狼，都化身撒娇的小弟。
放眼内娱，大概除了姜文，没人能跟胡军抢“总攻”头衔。
甚至当姜文跟胡军站在一起时，会有人感慨：
姜文可以演程蝶衣
但旁边得站着胡军
硬汉，是胡军怎么也绕不开的标签。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自来卷的齐肩长发炸成狮子王，加上打小被逼着学声乐练就的中低音炮。
当年往中戏同学中一杵，就是尊轮廓周正的大黑塔。
猜猜哪个是胡军
大院子弟的成长背景，让那时的他活像从王朔书里走出的北京爷们。
有混不吝的痞劲儿，衬衫总要开到第四个扣子。
心里燃着“愤青”的火，傲慢与豪爽、调皮与倔强并行不悖。
“我们上学的时候，胡军这两个字是不能提的。”
哪怕近二十年过去，仍能让同学记起这“黑马王子”引发的震荡。
他从戏剧舞台逐渐转移到影视剧之路，伴随着内娱柔化的过程。
高仓健式的硬汉不再风靡，崛起的是整体气质偏阴柔的四大小生。
稀缺，反倒成为男性荷尔蒙强烈的胡军优势。
乃至当记者问胡军有没有想过转型时，张丰毅连喊打住，问大伙：
“你们觉得爷们多了，还是少了？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爷们，得留着做种啊，还逼他转型。”
更难得的是，他不排斥通过相似的角色，让硬汉形象在大众心中固化、定型。
历史上那些霸气盖世的帝王将相，从项羽、赵云到朱元璋、忽必烈，他是不二人选。
悍匪、刺客、警察、强盗……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总是释放惊人的热度。
《金鸡》里客串按摩客，台词寥寥无几。
可仅仅躺在床上，女人的手滑过他宽阔的背。
半侧的脸，将落未落的烟灰，隐隐绰绰间就带出无尽的欲望偾张。
大胡子张纪中形容他眼里有狼气。
见他之后，提前两年就预定了乔峰的归属。
果然，剧里胡军一亮相，便复刻出金庸笔下乔峰的神采：
“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更要命的是自带狂战士的怒目血气，一改过往版本将乔峰塑造成“大侠”，而非悲怆英雄的偏误。
与很多演员不同，胡军一早就对自己的角色定位看得很通透。
“硬汉”的标签贴在他身上，一贴就是快20年。
他并不想撕掉。
反而，享受这一评价，把它视为观众对他肯定的光荣。
当形象与气质过于突出，他说，他愿意尝试，但，尽量不会去“挑战”自己。
尝试，不去重复雷同的表演路线。
有一百个硬汉，就用一千种硬法来演绎。
“不是高大全、满身血泪伤痕就是硬汉，而是通过真诚地去塑造每个细节，构建起一个完整并且耳目一新的形象。”
比如一个简单的动作，拥抱。
雁门关外，乔峰与阿朱塞上牛羊同许约，是《天龙八部》中二人情感浓度的高点。
黄日华版乔峰，听到阿朱表白后，立刻面扫愁容，喜笑颜开，一把将对方拥在怀里。
放大的是侠客得遇解语花的柔情蜜意。
胡军版乔峰，气氛较之却是沉郁的。
他凝视着阿朱时，眼里的深情能滴得出水来，嘴角也扯起一抹笑意。
但随着他张开双臂，阿朱半带羞怯地扑入他怀中后，他脸色变了。
眉头紧锁，神情肃然，眼里流动的是苦闷。
飘以为，这般“变脸”方契合原著里的乔峰。
有契丹人骨子里的野性，有多年后得知身世的悲苦，也有草莽英雄为世人所误的愤慨在里面。
诸多重压之下，爱意能淡化却无法平息悲苦，才酿成后面天人永隔的意难平。
还有不得不说的《蓝宇》。
胡军饰演的陈悍东与刘烨饰演的蓝宇意外重逢。
刚开始，两人之间带着客气的疏离。
陈悍东第一次求抱，是以试探的低语说出的。
当蓝宇投入他怀中，用双臂一寸寸丈量他的背部时。
这个昔日霸道的情场老手，只是静静把脑袋搁在蓝宇肩头。
合上眼。
右手缓缓搭上他的肩。
相思成灾的惦念，抛下对方的愧疚，从未忘怀的情愫，都被他拼命压抑着。
内心万马奔腾，面上还要装作风平浪静。
唯恐趟过界，就惊动了身边人。
伪装，在蓝宇笑着说“你胖了”时彻底破防。
那一刻，陈悍东也明晰了对方的心意。
他先是不错眼地盯住蓝宇三秒，要把错过的痕迹全部刻在脑海里。
然后猛把他拽进怀中，紧紧箍住他，用力得仿佛要将蓝宇揉进自己的身体。
再吐出心底最真的难过、悔恨与思念：
那时候我怎么会放你走的
同一幕戏里有层次的两回拥抱，非用心理解，动情投入，不能为之。
真爱过，才会在今年听到呼兰手机里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仍有发麻的感觉。
跟着唱，回到当年的场景，想起当年的人，红了眼眶。
3
胡军
说到底，许多演员演硬汉，带着塑造角色的使命。
是要去贴近一个角色，去证明自己可以。
胡军不同。
他硬汉的根，在内心。
他要做的不是模仿。
而是让角色成为他的一部分。
这一切，源于对自己的坚信。
曾经胡军也有过迷茫。
在中戏舞台上跑了十年龙套，是无名的穷小子，还要靠亲人接济生活。
心怀大志却无用武之地，常常对着天，一个人喝酒到夜深。
2001年拍《蓝宇》，对他则是另一种煎熬。
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在临杀青前。
陈悍东在机场碰到蓝宇，一扭头，吐出半句话：“哎，蓝宇……”
就这一场戏，用了三本胶片，拍了25条。
全组人原地待命，饭都凉了，也始终收不了工。
使他对自己的怀疑，达到顶峰。
乃至每天收工后，骂自己怂、无聊与无能。
与自我和解，也是因为这个镜头。
挣扎与否定了那么久，最终导演关锦鹏用回的还是第一条。
图源|吕彦妮采访
在那一刻，胡军完成了对自我的建构。
“坚信自己的判断，永远，永远不去怀疑自己。”
反过来，恰恰是这份认定，他才不怵袒露自己，把过去的阴暗面、弱点与不足一一摊开给人看。
并在自省中，一步步完善更强大的自我。
他会承认曾经因为“火”，别人都捧着，把自己拱在了“军哥”位置上，什么看不惯的事儿都要管。
直到拍《楚汉风云》，他和杨恭如在雪地漫步，导演突然要二人做抓萤火虫的动作。
他直接反驳对方不懂。
看到比他大的导演，突然脸红，坐在监视器后面不说话，他才认识到问题。
哪怕自己有理，伤害了别人，也是“极大的错事”。
还有《爸爸去哪儿》一开始的名场面。
节目组把孩子和爸爸锁在一间密室。
相比其他孩子，康康一秒钟也不愿和胡军呆在一起。
父子俩相对无话，康康则一直在寻找办法出去。
那时父亲在他心中的家庭排名，是第零名。
这是胡军“富养女，穷养儿”的传统教育观造成的。
他毫不讳言自己是“女儿奴”。
陪伴子女的有限时间，柔情都分给了大女儿九儿。
对于儿子康康，总是扮黑脸。
康康有时想腻歪他，他会一把推开，大声训斥。
哪怕上了节目，一举一动都被盯着，他也不承认自己在家庭教育上犯过错。
至多，反省“对儿子的关注确实太少，需要与他拉近距离”。
明知不讨喜而认之的，还包括他坦诚自己平时“大男子主义”，基本不进厨房。
节目上他说要给呼兰做顿饭，结果就是把海鲜统统一锅蒸，笨拙得很。
似乎往往是从旁人的口中，才能窥见他对家人温柔的曲线。
虽然几次访谈“出圈”，但外界施加于他的种种概念，显然是有些消解。
没有迎合的人设，只有经历过后的变与不变。
不因他人的言行而左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这，是勇者的自由之路。
或许也是胡军之所以为胡军的，奥义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