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一次龙彩不难,难的是跳一辈子龙彩。
北影工厂演员凤顺是一辈子跑龙彩的艺术家。
《小兵张嘎》,封顺扮演胖伪军,踩在他肩上的是另一著名龙套陈志坚
说起封顺的名字,知道的人不一定多,但提起《小兵张嘎》中的他扮演的胖伪军,大多数观众都会有深刻印象。“胖伪军”只是他众多龙套形象中的一个。从1941年从影开始,到1999年去世,他在近60年的银幕生涯中,塑造了200多个龙套和配角形象,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狗仗人势的泼皮、无赖和小混混。也难怪,他天生的笑面三角眼,完全就是给反面角色预备的。
《青年鲁班》中,封顺的工头角色出现在回忆段落中
《红旗谱》中,画面右侧的管家就是封顺演的
《停战以后》中,封顺扮演的卫兵在演员表上也未署名
《锦上添花中》,封顺扮演一名爱占小便宜的旅客
《洪湖赤卫队》中,封顺扮演一个没有名字的敌探
他银幕角色的戏份都很少,甚至连个完整的姓名都不曾有过,有的有姓无名,比如冯狗子(《龙须沟》)、陆和尚(《林家铺子》)、封老三《粮食》、解老转(《烈火金刚》);有的无名无姓,只有外号,比如二疤(《一件提案》)、老知(《你的微笑》)、响破天(《假大侠》);有的无名无姓,只有身份,比如密探(《知音》)、敌探(《洪湖赤卫队》)、农民丙(《儿女亲事》);更多的是演员表上没有署名,只能根据剧情确定身份的角色,这类角色我看过的有管家《红旗谱》、旅客《锦上添花》、卫兵《停战以后》、工头《青年鲁班》、农民《小二黑结婚》、医院患者《生活的浪花》、岗楼士兵《烈火中永生》等等。这些形象,贯穿我多年的观影历程,我从没有刻意地记过,但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难以忘怀。这是真功夫,别人做不到。
满映电影《迎春花》中,封顺扮演李香兰身后的饭馆伙计
1944年“华影”版《红楼梦》,封顺(右一)的小厮一闪而过
封顺是沈阳人,1921年出生。他的银幕生涯从长春“满映”开始,曾在李香兰、木暮实千代主演的满映电影《迎春花》中跑过龙套。后来又去了上海,是张善琨旗下“新华”、“华影”的演员。前些年看“华影”1944年拍摄的《红楼梦》,在贾府的小厮中找到了封顺,几秒钟的镜头一闪而过。对我来说,这几秒的镜头意义非凡。原因何在?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中国第一代电影导演卜万苍,加上后来封顺与第二代导演史东山(《新儿女英雄传》)、第三代导演水华(《林家铺子》)、第四代导演张华勋(《神秘的大佛》)、第五代导演何群(《烈火金刚》)、第六代导演张扬(《洗澡》)的携手,如此一来,他与中国六代电影导演都有过合作,这在中国电影史上是罕见的。
《洗澡》中,封顺留给人间的最后一个镜头
《洗澡》片尾演职员表中,特意打出向封顺哀悼和致敬的文字
在某个颁奖典礼上,张扬特意提到了封顺,很有些激动。张扬导演的第二部电影《洗澡》是封顺的遗作,影片还未公映,老人就悄悄的走了。张扬的父亲张华勋也跟封顺有过两次成功的合作(《神秘的大佛》和《武林志》)。与封顺合作过的父子导演还有两对,一对是史东山(《新儿女英雄传》)和史大千(《青年鲁班》),另一对是陈怀皑(《双雄会》)和陈凯歌(《一叶小舟》副导演)。这也算得上是几段影坛佳话吧。
封顺与田方、杨静
什么样的演员是成功的?莫衷一是。我认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的演员就是成功的。封顺就是这样的演员,他埋头跑了一辈子龙套,乐而忘返,乐此不疲,乐在其中,乐天知命,纵使抬起头时,已是百年身。
我羡慕这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