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关注的《俗女养成记2》最近结束了。
《俗女养成记2》延续了上一季温馨治愈的风格,主人公们总是说着热气腾腾的闽南语,让观众在好笑又感动的日常生活里,体会爱情和亲情的意义,看到女性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的困境。直到播出结束,《俗女养成记2》在豆瓣也保持了9.3分的高分。
在上一季中,陈嘉玲因为不想失去自我和男友分手。第二季里,她虽然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却也遭遇了意外怀孕,面临是否要小孩的抉择,自己的父母也面临了婚姻的危机。
这些矛盾最后都圆满地解决了,陈嘉玲当了妈妈,自己的母亲也和父亲重归于好。不过这样的结局虽然温馨,但还是少了点什么。
01
“俗女”不“俗”
第二季的故事,围绕着陈嘉玲在台南的生活展开。和第一季一样,她依旧疯癫莽撞,不断出洋相:装修房子会把自己弄出一身伤,去医院的次数过于频繁,让医生误以为是被男友家暴;第一天当导游,就状况频出,让人哭笑不得;活到四十岁依然不够镇定稳重,遇到事情就会像小孩一样崩溃大哭……
陈嘉玲在第二部终于实现了选择自由。/ 豆瓣
观众很难在这样的陈嘉玲身上,看到一丝偶像剧的色彩。哪怕是历经波折和男友复合,她照样能够在亲吻的时候接连放屁,给本该浪漫催泪的场景,增添了不少喜剧色彩。
这也是很多人喜欢“俗女”陈嘉玲的原因——她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没那么坚强,也没那么通透,总能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但人们又能从她身上获得力量,因为她从没放弃过做自己,敢于对自己不想要的事情说不。
比如,面对总爱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的母亲,她坚持选择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不做乖乖女;她也有勇气在四十岁的时候,将人生推倒重来,回到台南当导游;当自己意外怀孕,医生劝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她可以拿着番茄钟告诉医生,自己的事业才刚起步,不能为突然到来的孩子牺牲自己的时间……
在社会普遍希望女性可以成为“好女儿”、“好母亲”的情况下,陈嘉玲的拒绝得到了很多观众的认可。不被传统价值和期待捆绑,也是“俗女”不“俗”的体现。
和第一季一样,《俗女养成记2》通过陈嘉玲的故事,展现了当代女性的生存困境。陈嘉玲拒绝生育,自然也引起了和男友的矛盾。他们的争执,可以说是整部剧最压抑、绝望的桥段,将女性不被理解、孤立无援的境况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嘉玲害怕突然降生的孩子会打乱刚起步的工作,更担心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母亲,男友也不会和自己分担育儿的艰辛。
但蔡永森全然不顾女友内心的煎熬,将她的诉求当作千金小姐的自私和无理取闹,甚至情绪激动地砸破了玻璃,最后留下一句“如果我们不合适就别勉强”就离开了。
男女主闹分手。/ 豆瓣
这也让人想起最近很火的综艺《再见爱人》的片段。佟晨洁和kk的母亲来到节目组,声泪俱下地劝佟晨洁生孩子。这期间,佟晨洁只能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丈夫也没有帮自己说多少话。
佟晨洁清楚地意识到,女性需要在生育上投入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喜欢喝酒的丈夫kk显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不会帮她分担育儿的压力。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人会考虑她内心的诉求,只是将生育当成女性应该完成的任务。演播室的嘉宾的讨论也局限于沟通技巧,那些育儿中的不平等,通通都被悬置了。
就像陈嘉玲说的那样:“我不要小孩,我该死,我就有罪,我就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面,然后被石头扔。”
陈嘉玲第一次生理期时,向家中的女性长辈真诚提问。/ 豆瓣
我们的社会,仍旧希望女性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如果违反了这种期待,就会受到周围人的不解和反对。
蔡永森并非“渣男”,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小孩更好的生活,他愿意辞去喜欢的工作,当售楼小哥。但他发现女友并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时,他便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她了。”
可以看到,《俗女养成记2》通过生育的矛盾,展现了当代女性的困境,轻松、好笑的故事外壳下,仍隐藏着无比沉重的部分,无法调和的矛盾。
02
又是“爱能战胜一切”?
陈嘉玲和男友因为生育的分歧分手了,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她并没有像观众期待地那样,坚持自己本来的想法。
她发现自己一直思念蔡永森,甚至决定决定留下孩子,低声下气地去求复合了。历经几番波折后,他们还是成为了“幸福的一家人”。
男女主的爆笑日常。/ 豆瓣
虽然演员精湛的演技,冲淡了不少狗血味,但这样的结局也让很多观众失望,觉得“俗女”的故事太“俗”了。
重归于好的爱情故事固然浪漫,但也让人忍不住想问一句:“之前两人吵地不可开交的矛盾,解决了吗?”
之前两人的分开就已经让人意识到,他们彼此相爱,却无法真正地理解彼此。女主角之前就梦到过自己怀抱着婴儿,手忙脚乱,蔡永森却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她害怕自己无法成为一个好母亲,男友也无法帮自己分担育儿的压力。
但故事的最后,这些矛盾似乎全部都被搁置了,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复合了,好像之前的分歧根本不存在,观众只看到了被压抑的感情,却没看到两个人的成长和蜕变。仿佛在经历了长久的分离后,陈嘉玲就可以轻易地克服事业上的阻力,蔡永森就会成为一个懂得分担的伴侣。
网友对该剧的评论。/ 豆瓣
在第一季里,陈嘉玲一度很想结婚。但当她发现这段婚姻会让自己失去自我时,还是放弃结婚,回到台南。但在第二季里,陈嘉玲却妥协了,没能坚持最初不生育的想法,原先亲密关系中潜藏的矛盾,仿佛只是为了重归于好设置的小插曲。
这不禁让人觉得,《俗女养成记》虽然好看,但陈嘉玲却没原先那么“叛逆”了。
这并不是说,陈嘉玲要立即和过去一刀两断才算酷,更不是说“不生孩子”才是彰显女性意识的唯一方式。
她当然可以想念男友,在要不要孩子上经历痛苦地摇摆,因为她是“俗女”,不是“女超人”。
但如果他们可以就原先的矛盾,进行开诚布公地长谈,就可以让整部超越“爱能战胜一切”的浪漫故事,为亲密关系提供一些新的思考。
03
俗女好看,但还不够勇敢
不过,《俗女养成记2》的结局也有让人惊喜的地方。陈嘉玲在生产前,打断了母亲喋喋不休的关心,以为自己可以不打无痛就上“战场”。但当她在产房痛得死去活来时,脱口而出的还是找妈妈。
为了凸显生育的艰辛,剧情也插入了母亲曾因意外怀孕堕胎的情节。正是知道女性要为生育付出多少代价,经历多少疼痛,母亲才会一个人恍惚地坐在角落里为女儿担心,又在听闻女儿需要自己时冲进产房……当妈妈夸奖女儿非常勇敢、坚强的时候,母女之情便体现地淋漓尽致,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吵归吵,关键时候还是很依赖母亲。豆瓣
此外,陈嘉玲父母的婚姻危机也是《俗女养成记2》后半段的重头戏。大病一场的的父亲,为了找回青春的活力,精神出轨了旧日同学,这也让他面临了“好丈夫”人设坍塌的风险。
观众和陈嘉玲的母亲一样,无法接受前脚唱着“你是珍珠,我是芋圆”的丈夫,转眼就和别的女人拥抱在一起。
目睹丈夫出轨一幕的母亲,狼狈地来到女儿家。那时女儿也刚和男友经历了分手。母女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要安排父亲精神出轨。似乎只有让母女共同经历亲密关系中的背叛与伤害,她们的拥抱才能超过亲情,上升到女性情谊。
此后,母亲随时在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小女生闹脾气间切换。她一面抱怨自己的辛劳被忽视了,嚷着“我要把30w都花掉”,一面又跟着侄女育萱开通Facebook,为老公给自己点赞激动不已。
这也让人观众看到了中老年女性的情感需求。哪怕她们脸上长了皱纹,头发变白,也和年轻人一样需要爱情,一样需要人关心。
阿嬷突然决定离家出走的故事线也让人眼前一亮。家人被阿嫲的决定弄得措手不及,却没意识到他们一直都忽视了她内心的需求,总是将她的奉献视作理所当然。其实阿嬷总是为了照顾家里人的口味,改变番茄炒鸡蛋的做法。即便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家人还不知道阿嬷喜欢吃奶油蛋糕。
所以阿嬷出去小住,让孙女教自己写自己的名字,也是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空间,重新做自己——独处的时候,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吃饭,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不再是什么字也不会写的阿嬷。
可惜的是,这些闪烁着女性意识的片段都让位给了“和解”。遭遇情感背叛的母亲,只不过拿出了“新同居合约”。阿嬷的出走,也只是一次小小的逃离,最后还是回归了家庭。·
你当然可以说,这是因为她们还有羁绊,但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更“叛逆”的女性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俗女养成记》虽然好看,但还可以更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