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红色经典演出季”正在上海进行。
上海沪剧院、上海歌剧院分别推出保留剧目《江姐》。20世纪60年代，小说《红岩》轰动一时。随着小说被改编为电影、歌剧等多种艺术样式，江姐的形象可谓家喻户晓。
此次沪上两家院团复排《江姐》，起用的多是青年演员。在上海歌剧院的“85后江姐”、上海沪剧院的“95后江姐”身上，体现着她们对这一经典剧目的传承与创新。
歌剧《江姐》
不能只把她当英雄来演
《江姐》是中国民族歌剧史上的一座丰碑，也是上海歌剧院的保留剧目之一。继1965年歌唱家任桂珍成功塑造“江姐”这一角色后，上海歌剧院已经培养了六代“江姐”。
4月3日、4日即将与观众见面的新版歌剧《江姐》，就是由第六代“江姐”何晓楠与周琛主演的。谈起江姐，两位青年歌唱家不约而同地说起了她们的老师任桂珍。在她们心目中，任桂珍将这个角色演绎到了灵魂深处。
“你相信江姐为革命奋斗、视死如归的英雄事迹吗？”这是2016年何晓楠第一次担纲江姐一角时，任桂珍问她的话。何晓楠记忆犹新，“我告诉老师，我相信。”任桂珍对她说， 你说的每一句台词、唱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要发自内心。只有把真实的情感传递给观众，他们才会感受到台上的江姐不是在“演”。
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的何晓楠与周琛都是“85后”，尽管两人第一次唱《江姐》时的年龄与江姐的原型江竹筠差不多，但身处和平年代的她们很难体会老师所说的“真实”。于是，她们做了大量案头工作，并去重庆渣滓洞探访，努力感受江姐所处的时代。
周琛记得，任桂珍老师为她辅导第一节课时，并没有讲与剧中有关的情节，而是告诉她，要扮演江姐，首先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任老师一直跟我们说，江姐是英雄，但我们不能只把她当作英雄来演，否则就很容易陷入脸谱化的误区。江姐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除了展现她的大义凛然、沉着冷静之外，还要刚柔并济地展现出她更丰富、更有人情味的一面，这样才会让观众共情。”
任桂珍与第六代“江姐”
2018年，何晓楠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演《江姐》了，但是台下的任桂珍从头至尾都在默默地为她打气。因为，当时的何晓楠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孕。两个半小时、7场戏，对演员的体力是一种考验，尤其是演唱时还需要通过腹部运气，上场前，何晓楠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任桂珍告诉她：“没事，你放心唱。”
“我知道，任老师年轻时也曾怀着孕坚持演出，为了尽量避免大肚子让观众出戏，她还动脑筋调整站位角度，多以正面向着观众，硬是坚持到8个多月，依然扎根舞台。” 何晓楠说：“我很高兴，自己完成了那场演出。如今做了妈妈之后再演江姐，我更能体会这个角色。因为江姐也是一位母亲，为了工作，她不得不与孩子分离；为了革命事业，她所承受的肉体与精神上的考验让我震撼。”
导演马达与何晓楠、周琛
这部戏就像一个宝藏
今年春节后，两位年轻的“江姐”与同事们投入了青春版《江姐》的排练。整个剧组演员的平均年龄在35岁左右，舞美、灯光团队都是“80后”。
担任此剧导演的上海歌剧院青年导演马达对这部戏有着独特的见解：“我觉得《江姐》里每一个人物都很精彩，他们不同的个性表现了人的多样性。江姐是一个非常重的角色，但是要成功地在观众心中让江姐‘立’起来，还需要其他人物的衬托。唐贵山、蒋对章、警察局长等，都有着‘绿叶’的魅力。我希望舞台上每一个人物都丰富且精彩。”
与其他艺术形式相比，歌剧的亮点在于以唱动人。第二幕是一出从大喜到大悲的戏。江姐离开朝天门码头来到了川北，她满心期待能见到久别的丈夫彭松涛，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丈夫牺牲的消息。当亲眼看见丈夫的人头被敌人悬挂于城墙，她唱起了咏叹调《革命到底志如钢》。这是两位江姐扮演者非常喜爱的一段咏叹调。“唱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很难把控，因为自己很容易流泪，但又不能让情绪影响演唱。”
“随着舞台经验的积累、人生阅历的增加，我觉得这部戏反而是越演越难。”周琛说，“我以前唱过《原野》中的金子，这个角色重在表现女性的美丽、敢爱敢恨，而江姐有很多面，对爱人、孩子、同事，对党和人民，她的格局和情怀很大。这部戏对我们来说如同一个宝藏，带给我们精神力量。”而在何晓楠看来，“我们唱的不仅是江姐，而是无数具有她这样优秀品质的共产党员。”
第六代江姐：何晓楠（左）及周琛
琢磨每一句潜台词
出生于1995年的上海沪剧院演员洪豆豆，已有10年艺龄。担纲江姐这样的重要角色，她还是第一次。在日前于东方艺术中心的首演中，她的表演获得了观众的认可。
沪剧《江姐》诞生于1965年，上海人民沪剧团将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部文工团歌舞团的歌剧《江姐》改编为沪剧《江姐》，剧中汇集了“石派”“解派”“邵派”等沪剧经典流派，深受观众喜爱。筱爱琴、诸惠琴、沈惠中、吕贤丽等艺术家的精彩演绎，赋予这部作品丰厚的艺术内涵，奠定了其在沪剧舞台上的重要地位。半个多世纪以来，沪剧《江姐》在一代代沪剧人手中接力传承。
今年的传承版沪剧《江姐》由著名导演周小倩执导。由于老一辈艺术家的演出没有视频资料留存，青年演员只能根据音频和其他剧种中的江姐形象来揣摩人物。在排练过程中，周小倩带着演员们一句一句读台词，仔细分析每一句词背后的潜台词。
洪豆豆印象颇深的是开场的那出戏：甫志高身穿西装，扛着一个箱子出场。江姐对他说：“老甫，你怎么不找一个力夫帮你扛？”导演告诉洪豆豆，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念白，因为甫志高的这个动作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革命者身份，江姐的语气应该是严肃慎重的，甚至带有一点批评。
甫志高叛变后，预谋在一个隐秘的联络站逮捕江姐。江姐与其展开了一场智斗。她问甫志高：“你怎么来了？”“是老许叫我来的，孙明霞她病倒了。”“她病倒了？要紧吗？”江姐深知此时的孙明霞已被抓捕了，但她依然要试探甫志高。看似简单的对白，如何演到位、演出味道，洪豆豆和甫志高的扮演者徐祥在导演的指导下一句一句磨戏。
洪豆豆的老师、上海沪剧院院长茅善玉很看好这位青年演员，对她的要求非常严格。“有一次排练，其他演员在唱，我没有戏，台下的茅老师马上指出：你怎么可以没有表情？只要你站在台上，就要进入角色。”洪豆豆说，“茅老师告诉我，观众对《江姐》太熟悉了，要演得出彩，全靠细腻的表演与到位的唱腔。”
沪剧《江姐》主演洪豆豆（右二）
演出大义凛然的悲
曾经执导过话剧《长恨歌》的周小倩，对作家王安忆的一句话深有感触：越剧的悲，是痴男怨女的悲；沪剧的悲，是柴米油盐的悲；京剧的悲，是家国天下的悲。《江姐》恰恰就是要打破沪剧柴米油盐的印象，演出大义凛然的悲。
在《大雷雨》《魂断蓝桥》《回望》等剧目中，洪豆豆出演的角色大多比较柔婉，她本人的性格也比较随和。“你要大步往前走，少一点小碎步。”在导演的细心指导下，洪豆豆大胆突破，在“劝降”“夜审”等几场戏中，大义凛然，坚贞不屈，严词痛斥敌人，表现出江姐过人的胆识、勇气和力量。
洪豆豆坦言，过去只知道江姐的故事，但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并不深。为了揣摩江姐的心理，她把小说、电影、京剧、歌剧《江姐》看了个遍。她仔细研究于蓝、任桂珍、张火丁等前辈的表演，在一些表演细节中还借鉴了张火丁的京剧动作。
在一次次的打磨与钻研中，洪豆豆逐渐入戏：“江姐为了信仰奉献自己，这种精神真的震撼了我。在最后一场戏中，江姐即将就义，但她坚信革命一定会胜利，她的内心是那样坦然。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戏。”
在剧中饰演双枪老太婆的朱麟飞、饰演沈养斋的丁叶波和甫志高的扮演者徐祥是“90后”。从不了解到了解、从不理解到深受感动，是年轻演员们的共同感受。
据悉，传承版《江姐》保留了《望山城》《红梅赞》《绣红旗》《五洲人民齐欢笑》等20多段经典唱段。上海沪剧院副院长洪立勇还结合几位主要演员的嗓音特点，对部分唱腔作了提升和调整，更有利于故事主线的烘托和演员的情感表达。
因融合了写意的舞台呈现、写实的程式表演，呈现出鲜明的沪剧特色，沪剧《江姐》于日前在东方艺术中心与观众见面后深受肯定。4月初，沪剧《江姐》还将在保利上海城市剧院与上海天蟾逸夫舞台上演。
视频：沪剧《江姐》片段 由上海沪剧院提供
栏目主编：龚丹韵 文字编辑：陈俊珺 题图来源：祖忠人 摄
来源：作者：陈俊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