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与共产党组织失去了联系
5月26日,冯玉祥部占领了洛阳。
韩圭璋在钟表行买了一块银壳旧怀表,找银匠把冥币镶在表壳中。自此,这块冥币成了他的护身符,从不离身。进军郑州途中,白沙激战,营长和两个连长阵亡,韩圭璋升任营长。韩曾去五十六团找吴某,但吴因病未随军东进,韩也就未来得及办理加入共产党的手续。继6月10日汪精卫、冯玉祥“郑州会议”、6月20日蒋介石、冯玉祥“徐州会议”之后,冯玉祥率领的第二集团军也开始联蒋清党,驱逐公开身份的共产党员。
一天下午,有新兵跑来报告:外面有人说是韩圭璋老家来的表兄,要见他。一见面,却是便衣打扮的刘志丹!刘志丹握手称道:“圭璋,当上营长了?”韩刚喊出:“刘……”随即又改了称呼:“二哥,啥时来的?”刘志丹简要说明了形势的逆转,韩疑惑不解:“我不懂,冯总司令一向是联俄、联共的,怎么也会清共呢?”刘说:“这就更说明干革命是多么需要坚定的政治信念。我要走了,可是共产主义没有完,国民革命没有完……你没有暴露吧?”韩不解:“暴露?我没有啥可暴露的。”刘:“那就好。咱们第四军,封建军阀的反动势力还是很强的,你要格外小心。别忘了,咱是革命军,要永远做革命的人,永远做革命的事。”
韩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包,那是他的全部积蓄,约有150块大洋,加上国民联军印发的军用券100多元,他都拿给刘:“二哥,这些钱,也只够开一两个小铺子,你的买卖大,凑合着补贴一点家用吧。”两人握手道别,刘说:“你不要送我。”见韩习惯地要敬礼,刘按住他的右手:“我是‘你的表哥’,一个老百姓,你怎么能给我敬礼?”韩开始体会到形势的严峻,刘再次强调:“你不能送我。”这是韩最后一次见到刘志丹,此后,他与共产党的组织中断了联系。
在“清党”中,马鸿逵部坚决向右转,红城集训时的一个连长和一个士兵委员会主席因加入共产党被枪毙。团长马岐山对韩呵斥道:“尕韩,你不要胡日鬼,共产党是破坏革命的,你是不是参加过共产党?”韩连眼都不眨一下:“没有。团长,你也不要看谁都是共产党,镰刀斧头谁没见过?《国际歌》谁没唱过?”“我就不唱!”马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冯总司令从来就不让唱《国际歌》,马军长最讨厌共产党的那一套,现在清党清共,谁敢再唱共产党的歌,枪毙!”韩反驳道:“反正我没有参加过共产党,清不清党,关我屁事!”
由于有冯玉祥担保,韩在清党最凶的阶段有惊无险,还顺利升任五十八团团副。随后,国民党的政治工作人员大量进入冯部,师政治处长马自重再次指认韩为“共党潜伏分子”,命五十八团政治员孟宪平立案调查。因为孟不愿意为查无实据的事得罪韩这样一个在冯总司令视线之内的人,于是韩很快得以解脱。
冯部主力在豫东、鲁西作战中连克直鲁联军,韩圭璋屡建战功,升任五十九团团长。因为劳累过度和营养不良,韩的视力大大减退。
1927年下半年,在反复争夺战中,冯军逼迫直鲁联军,全线溃退至苏鲁境内。1928年2月底,蒋冯阎桂四大派系议决共同讨伐奉系军阀张作霖及张宗昌、孙传芳所部,南京国民党政府北伐军正式编组:总司令蒋介石,参谋总长何应钦;第一集团军19个军29万人,总司令蒋介石兼;第二集团军25个军31万人,总司令冯玉祥;第三集团军11个军15万人,总司令阎锡山;第四集团军21个军(5月底组成),总司令李宗仁,前敌总指挥白崇禧;海军4个舰队,总司令杨树庄。4月,蒋介石下达总攻击令:第一、第二、第三集团军分别沿津浦、京汉、正太铁路向奉军、直鲁联军发动进攻。5月1日,蒋介石直接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大败奉军,攻克济南。
日本政府借口保护侨民,于1928年4月底出兵进逼济南。5月3日,日军向中国军队驻地进攻,蒋介石命令所属各部“约束士兵,不准开枪还击”,致使7000余人被日军缴械,中方谈判代表蔡公时等17人被残杀。5月4日,蒋介石下令部队撤出济南,绕道北伐。
隐形将军(6)
6.究竟为谁而战,他想不清楚
当时,韩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四军步兵五十九团团长,进军济南途中,被紧急通知去军部。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与第四军军长马鸿逵说:“作战计划有变,日本人进了济南,我们绕道北伐。”
韩和大部分军官不解:“咱西北军从来没有遇到过啃不动的骨头,小日本占了咱们的地盘,挡了咱们的道,听说还杀了咱们的谈判代表,为什么不打?还要绕着走?”马呵斥道:“一集团把下的屎,你们谁也不要抢,让他自己吃去!”孙则说:“日本人是和第一集团军冲突,已经引起国际争端。为了北伐的大局,总司令部命令一集团撤出济南。政府刚刚签了《修改不平等条约》,济南的事,外交解决。我们二集团军就地休整待命,没有命令,谁也不许与日军接战。谁敢抗命,军法不容。”他还特意交待韩:“捣蛋,这可不是踢足球!”
虽然韩圭璋内心深处极希望去和日军作战,去履行革命军驱逐帝国主义的义务,但他返回驻地后,仍然严厉地执行了上级的命令:“绕道北伐。谁搞出乱子,杀谁的头!”
5月11日,日军占领济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史称“济南惨案”。
第二集团军北渡黄河,韩调任第四军独立骑兵团团长,奉命拨归前敌总指挥白崇禧指挥。部队调动前,马鸿逵对韩说:“独立骑兵团可是咱的老本钱,你刚到任没几天,冯总司令就指名派你去增援第四集团军,你仗要打好,兵也要带好,不能给咱二集团丢脸,更不能少了咱的人马。还有,第四集团白总指挥清共的刀子快,你不要胡日鬼,让人家再给你把红帽子扣上,我没法子帮你说话。”白崇禧将本部的一团骑兵与韩部合编为骑兵集团,任命韩为司令。
6月初,国民革命军四个集团军分别占领北京、天津等地。张作霖通电出关,被日本关东军炸死在皇姑屯。6月中旬,北伐军占领京津。6月20日,南京国民政府宣布北伐胜利、统一告成,改北京为“北平”。6月下旬,张学良就任奉天军务督办,宣布停止对国民革命军的一切军事行动。7月,蒋介石命白崇禧组织各集团军混成军肃清向东北退却的直鲁联军。9月,混成军攻占唐山、滦县。韩指挥的骑兵集团由山海关调往宛平县途中改为骑兵旅,白任命韩为旅长。被北伐军逼迫退至滦河东岸、又被奉军堵截在石门、昌黎一带的直鲁联军,在敌军和昔日友军的夹击中缴械投降,张宗昌逃往大连,依附日本。至此,北伐胜利,全国统一完成。
10月,国民党政府军各集团军编遣时,冯玉祥向白崇禧要求韩圭璋带骑兵团归还建制。归建后,韩所在的马鸿逵的第四军缩编为陆军暂十七师,马鸿逵由军长改任师长,韩改任中校参谋。
回到山东临清驻地之后,韩圭璋开始认认真真地回忆和思考自己的经历和前途。他体会到了救驾功臣身份在全集团军的特殊性,也体会到这个身份在马鸿逵部队中的微妙处境。他意识到,除了冯总司令,只有四集团的白总指挥值得他去效力;而马军长,骨子里还是旧军阀,把所有官兵统统看成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炮灰,他从内心里产生了离开马另谋他处的念头。再数数自己的钱,早已经攒够了回家开小铺的资本,但此时的他,早已经不能满足于当一个小店主、过那种庸庸碌碌的生活。他无法设想:不当军人,他还能干什么?可在这支看不到前景的部队里,究竟是为谁而战?为谁而死?他想不清楚,也静不下心来。
从1928年7月蒋介石在北平提出《军事善后案》《军事整编案》开始,到1929年1月国民政府在南京召开军队编遣会议,冯、阎、桂系均不满意削减本系军事实力的编遣方案,与蒋失和。1929年5月,冯玉祥通电讨蒋,自任“护党救国军西北路总司令”。不料不到一个星期,韩复榘、石友三、杨虎城、马鸿逵等部先后投蒋倒冯,这一形势的逆转,反而迫使冯玉祥5月27日通电下野。马鸿逵部归附蒋后改编为讨逆军十五路军,马升任总指挥,驻守徐州。韩也随部队到了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