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远方有18次
海南岛最南端三亚市的亚龙湾位于假期最高纬度北纬18度,长约7公里,是碧蓝的大海和银白色的沙滩,被誉为东方夏威夷。
从三亚凤凰机场乘车30分钟来到三亚5号别墅度假酒店。
酒店大堂天花板和房梁是由红棕色的实木卯榫接合的,质朴典雅。表弟手术后,医生建议疗养半年。表弟及杨筱美、娜娜和陆月一行四人出现在酒店大堂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陆月办完入住手续,四人乘坐电瓶车前往别墅区入住。道路两旁是各种热带植物,低矮的龙船花丛,高耸的椰子树,凡此种种。
他们入住的是行政四居泳池别墅。有两扇门可以进出,客人要走侧门,而正门是给佣人进出用的。
四人从侧门进入房间,路边有一莲花池,出淤泥而不染,让人耳目一新。别墅区的建筑风格有着巴厘岛一样的东南亚风情。
偌大的泳池大约有一百多平米,水质清澈,一眼可以望见池底的瓷砖。杨筱美不顾旅途劳累,自顾自地跳进泳池。陆月搀扶表弟坐在泳池边的木台上,娜娜则躺在软垫上休憩。
四人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进入一楼的客厅,服务员早就准备了晚饭,饭桌是一张中国式的长桌。各种美食已经端上来。表弟没什么胃口,选了几样清淡的。其他人也草草吃了点。
晚餐结束后,四人在客厅聊天。杨筱美不愿意娜娜和陆月跟过来。在表弟的坚持下,她妥协了。娜娜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离开表弟。而陆月是陪娜娜一起来的,陆月一直忌惮杨筱美。四个人很尴尬的说了几句话。表弟就说累了,要休息。
表弟就在一楼厨房旁边的客卧住下。这间卧室正对着客厅,有独立卫生间,进出方便。
二楼是一间主卧,两间客卧。杨筱美作为女主人当仁不让走进了主卧室。娜娜和陆月分别入住客卧。
主卧有两个阳台,都有躺椅放着。看着缠绕错落的牵牛花爬成一面花墙。杨筱美躺在躺椅上,微风轻轻吹过,却感受不到一点轻松和惬意。
娜娜也无心欣赏窗外的美景,静静地坐在床边发呆。而陆月在房间里打电话,好像在争吵什么。
表弟这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这已经是他第五次从死神那里挣脱回来。回想起往事,表弟眼角涌出来几滴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楼上的三个女人。
表弟能活下来的就是靠一口气。那是他五岁的时候,别的孩子不一样,姑父姑妈一直把他关在家里在室内活动,不管放他出去和小朋友们跑来跑去。表弟从出生就不能跑,心率一高就会晕倒。
那时候表妹太小,还在我家养着。所以,表弟常常是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姑妈有个学生叫王二宝,是表弟的邻居,那时候已经十岁了。二宝哥放学后,第一时间来陪表弟玩。这也是表弟最开心的时间。他每天盼着二宝哥放学。二宝哥会跟他讲各种各样的事情。
从宇宙大爆炸到太阳系九大行星(后来冥王星不再作为大行星看待,因此是八大行星),从飞机原理到航母潜艇。四大洋五大洲,北极熊。非洲大草原到亚马逊雨林。从三皇五帝到洪秀全、孙中山。古罗马的斗兽场,古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中世纪的女巫猎人,到哥伦布的大航海时代。从维京海盗到加勒比海盗。从一战到二战。二宝哥就是表弟的百科全书。直到二宝哥考上北京去上大学。八年时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表弟上初一那年,二宝哥是大一。那年暑假前,表弟一直盼望着二宝哥来看他。结果等来的是噩耗。
表弟半醒半睡的躺在五号别墅的客房里。他听见外面有动静,不一会门开了。娜娜端着一杯水进来。
表弟想动动不了。娜娜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留下了眼泪。表弟睁开眼,笑了笑。“傻丫头,你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娜娜擦了擦眼泪,也笑了。“坏蛋,是不是一直醒着,故意看我掉眼泪”。表弟笑而不答。摸摸娜娜的头,娜娜靠着表弟半趴着倾听表弟的心跳。那微弱的砰砰砰,证明表弟还活着。
“丫头,还记得我说过的二宝哥吗?”“记得啊,他是你的人生导师嘛!”“今天是二宝哥的生日,他是属牛的,比我大五岁,如果还活着,今年该有四十二岁了”
是啊,四十二岁正是一个男人事业上最好的时期。雷布斯四十一岁成立某米公司,如今是世界上最大的手机制造商之一。乔布斯四十岁是皮克斯动画的首席执行官,直到十年后公司被华特迪士尼公司收购。然后乔布斯重返苹果公司,开创了一个时代。
而表弟的四十二岁却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不愿意继续写下去。如果表弟五岁就死了,那么表妹的童年就会更幸福一些。如果表弟高三那年和张思嘉那次冲突中死去,那么娜娜就不会因为感激他二十年来不婚不嫁。如果表弟十年前那次心梗死了,陆月就会遇到另一个人。如果表弟七年前死了,杨筱美就不会来中国工作。残酷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如果二宝哥没有死,如今的中国或许更加美好吧!
娜娜紧紧的抱着表弟,她知道表弟一直以来的心思。所以并没有说什么来安慰表弟。也不知过了多久表弟的呼吸变得平稳,已经睡熟了。娜娜起身回房间,才发现身后早就站了一个人。杨筱美心情很差,这一切来得太快,那天和我通过电话之后,她就一直神经兮兮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听说表弟住院之后,本来我要来探望的,因为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又听小美说里手术的情况,我就没有过来。小美下楼的时候,娜娜已经在陪着表弟里。作为一个妻子,这时候,小美的内心是极其不舒服的。她有很好的教养,耐着性子,听着表弟和娜娜的一言一语,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直到表弟睡着,娜娜离开,她才走过来,和娜娜面对面的这么对着。
两个人礼貌的打个招呼,一起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浩然说的二宝哥是谁,他没有和我说起过呢!”“二宝哥!”娜娜停顿里一下,不知从何说起。“孟浩然偶然和我说起过一次,应该是他小时候的邻居,比他大五岁,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哦,那也没什么,只是儿时的玩伴吧”“嗯,没什么,他现在很脆弱,难免想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谈话结束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表弟在三亚待了三个月,身体恢复的很快。陆月看杨筱美也没有为难娜娜姐,待了一周就飞回广州。娜娜也不便久留,待了一个月也回了广州。杨筱美因为公务繁忙,头一个月一周来看一次住个两三天,后来两个月也就来了四五次。表弟一个人在这人间天堂的圣地,倒也自在。随着身体恢复活力,他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起来。早上会读一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英文原版的,这还是二宝哥三十年前送给他的新年礼物。看着泛黄的书页,不免又陷入悲伤。
我忙完一些琐事,专程去三亚看望了表弟一次。
当我见到他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了。想来,我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
表弟现在变得随和里太多。他一边准备茶水,一边问东问西。舅父舅妈怎么样,大侄女应该上初中了吧。表妹(我的妹妹,表弟叫她表妹)家又生了三胎了?这些家常话,他以前是不会说的。
我因为回家次数多,也经常去探望姑父姑妈,他们对表弟的关心只能埋在心里,因为表弟的叛逆,老人家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就心满意足了。两位老人在表妹皓月家时间比较久,自然感情更亲近一些。如今小文在北京上学,老两口不时去看看孙子,也是尽享了天伦之乐。
而表弟这些年越来越封闭,甚至几年都不见任何人。
“浩然啊,听娜娜说,你又想起二宝哥了”
“表哥,你就这么忘了二宝哥了吗?,当年你可以亲眼看着二宝哥遇难的,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浩然,你说什么呢!那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我苦口婆心的劝了他一天一夜,他说什么都不走,那是意外,后果是谁也没想到的”
“你就别骗自己了,表哥。那时候我还小,可我不傻。你是什么人我更清楚。二宝哥把你当兄弟,可你呢?你为什么不把他拖走,打晕拖走也行啊!”
“浩然,我不想和你争论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表哥,你就是个懦夫!你一辈子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你得到了什么,你的内心有一丝平静吗?”
“别说了,你什么都不懂,你给我好好活着,我答应过姑父姑妈要照顾你,可是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事业上,你连续创业,这一次你是成功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再强大也是一只蚂蚁,蚍蜉撼大树就是愚蠢。你为姑父姑妈考虑过吗?你为小文考虑过吗?你为表弟媳考虑过吗?如果这些人你都不在乎,那么娜娜呢?”
我提到娜娜,表弟不说话了。他空有一腔热血,却无能为力。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给不起,又能给世人带来什么改变呢?
“你就是一个空想家,年轻的时候也可以理解,你现在都快四十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成熟。你看看张飞翔,他一点不比你差,甚至比你还热血,他做的那些事可以载入史册的,不过不为人所知罢了。他对表妹那是真爱。看看你,再看看这几个女人,你有爱过他们吗?你只爱你自己,别拿二宝哥当借口了”
或许我说的话有些重了,表弟沉默了。我们两个也就不欢而散!
我不知道当时那些话对他是好是坏,表弟能活到现在就靠那一口气。那口气如果不在了,很难想象他还能撑下去。
后来,我回想这次见面才意识到,表弟的死或许是我造成的。对不起,我亲爱的表弟,我不想你这么痛苦的活着,但是你的死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