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国电影中少有的系列,《小时代》系列从第一部到第三部保持了难得的一致性。
那就是:在视听语言上,因柴智屏的掌控呈现唯美主义的偶像剧风格,对都市景观、服饰、生活展现无所不用其极;在剧情发展上,无一不是从姐妹情深到突然破裂再到奇迹般地融合;而内在的价值观上,自始至终都是很明显的拜物倾向。由小说文本转换来的三部电影,勾勒出了导演郭敬明心中精致而喧嚣的时代。《小时代3》剧情的特点特别适合用剧中的一句话来说明:mission impossible,即将现实中的不可能硬生生地变为可能。开场四位女主角穿着华贵的貂皮大衣,脚踩高跟鞋在罗马城中追逐两名抢包贼,她们居然毫发无损地夺回了皮包。在宫洺的生日宴会上,她们穿过严密的监控系统拿到了绝密文件,这些充满致敬意味的场面负责制造片中最主要的喜剧效果。拍摄经验的积累让郭敬明开始能从容地展现自己的个人趣味,另一方面也揭示了整部电影的特质:即由一种漫画式的夸张叙事代替前两部相对传统的叙事。
如果删掉这些略带戏谑意味的奇观场面会有什么影响吗?没有。这便是郭敬明的精明之处。他在文字表达上一直游刃有余,通过青春化的叙事牢牢抓住他的读者群,而现在他已经非常了解观众想在电影中看到什么了,这些商业意味浓重的场景也确实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和前两部电影相比,在这部电影中“物”的作用更大,它们被最大可能地放大,而人被挤压得更加扁平。每个人物被复杂的关系牵扯,但是我们看不到他们作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生活。有人为了一次求婚存在,有人为了变化身份存在,还有人纯粹为了装疯卖傻而存在,可就是看不到作为一个人而存在——也就是说人物的核心动机已经荡然无存。所以电影会在各种风格中跳来跳去,从煽情的葬礼到无厘头的谍战,导演的处理非常随意。人的扁平加上风格的跳跃,让矛盾冲突集中爆发的高潮戏毫无张力,每个演员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显得生硬而牵强,每个人似乎揭开所有伪装展露真实,可实际上已经沦为空洞的台词机器。
从表面上看,电影非常松散,没看过原著的人几乎摸不着头脑。实际上影片却又有着很强的作者表达欲求,即对物欲毫不吝惜地颂扬。缤纷的时装节、奢华的公寓、敞篷跑车配上香槟美酒,导演似乎要将他人生中所经历的和他想象中的欲望都倾泻出来,每个人物成为他自己的化身,去享受那些常人无法触碰的灯红酒绿。正是因为这种毫不顾忌的袒露宣泄,更让人看出导演内心曾经的缺失。而所谓的小时代,更像是一个远离实际生活的闭合时代。
而观众呢?前两部电影让我们见识了粉丝的狂热力量,《小时代3》上映伊始就创造了令人咂舌的票房纪录。它精准的目标定位与商业元素组合再次迎合了年轻观众的观影口味,通过制造梦幻般的人物和场景,深度契合了他们对成功精英生活的想象;在甚嚣尘上的消费主义指引下,形成了一种狂欢式精神共振,这是它成功最核心的原因。《小时代》的成功,无疑是物欲时代的胜利。
去年是所谓青年导演集体爆发的一年,每个人的作品各具特色。他们或多或少会寄托自己的某些情怀,将处女作当作自己创作冲动的出口,但是没有一个人像郭敬明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内心的欲望。事实上,《小时代》系列已经不仅仅作为单独的文本存在,它逐步形成一种非常值得关注和探究的文化现象。在一次次票房神话背后,我们有必要思考《小时代》究竟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在电影艺术层面几乎乏善可陈,但是它的价值诉求却让人“叹为观止”,而观众的互动更是成为投射当代大众文化变化的一面镜子,是“存在即合理”的一种最好佐证。《小时代》的胜利,不在于它建构了什么,而是在于直接输出了什么。而这种胜利,伴随着社会结构与文化的演变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