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1978年,16岁的范儿和热爱文学的父亲一起走出家门,找到沈阳市曲艺团著名的相声演员陈延年,恳求对方收范为弟子。
陈连仲让范伟说了一段马三立的经典段子《报菜名》,见他吐字清楚,表情丰富,当即同意收他为徒。
学艺期间,因为惧怕父亲,范伟很少回家。但父亲每一隔段时间,就会来看望儿子。
陈连仲跟范父说,你儿子是可塑之才,将来会有出息。
这让范父很高兴。他对此并不怀疑,因为之前在学校文艺队,范伟就表现得多才多艺,唱歌、讲故事、说快板,他都能来一手。
陈连仲夸过范伟的当天晚上,范父破天荒地把儿子接回家,让范母做了菜,还乘兴开了一瓶酒,激动地对儿子说:“爸爱写作,你喜欢说相声,咱俩比一比,谁先出成绩谁请客。”
范伟跟着师父陈连仲学了5年相声。1983年,21岁的范伟考入沈阳市曲艺团,后来创作了相声《一个厂长的日记》,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引发轰动。
范伟也因此从一个没有资历的新人,成长为团里的骨干。此后几年,范伟又创作表演了《无事生非》《自食其果》《五几年》等相声,并荣获辽宁省相声比赛奖。
与风光的儿子相比,范父的文学之路毫无寸进,也没有一篇稿子变成铅字。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放下父亲的架子说:“儿子,爸爸输了,还是你了不起。”
也是这段时间,赵本山凭借《摔三弦》一举成名。他与潘长江合演的传统二人转剧目《大观灯》轰动东北三省,赵本山也因此被观众封为“天下第一瞎”。
但这位“天下第一瞎”,其实一点也不“瞎”,眼光还很毒辣。很快,他就把目光瞄准了正在崛起的相声新秀范伟。
二、
1990年,28岁的范伟经人介绍,认识了22岁的美女护士杨宝玲。虽然杨宝玲觉得范伟长得有点“磕碜”,但后来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对此,范伟后来调侃说,老婆同意的原因有两点:一是自己的声音有磁性;二是老婆有点近视眼,谈恋爱时她从不戴眼镜,这样就能忽略自己的颜值了……
1992年,春节晚会前夕,30岁的范伟正在北京参加政协晚会的排练,突然接到赵本山打来的电话,说自己的小品想换一个演员,问他有没有空。
赵本山比范伟大5岁,此时已经非常红了。能与这样的大腕儿合作,范伟当然求之不得,第二天就兴冲冲地赶到北京,投入紧张的排练中。
结果,三天后,赵本山遗憾地对范伟说:“节目已通过验收,导演决定不再换人了。”
为了不让赵本山犯难,范伟啥也没说,跟导演打了个招呼,就悄悄地回家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年初一那天,赵本山又打来电话,一个劲地向范伟道歉。
赵本山对范伟印象很好。他说,看一个人就要看他在大喜大悲时的表现,人往往在遇到挫折时,就会表现出人性中最本质的一面。而范伟,是个厚道人。
1993年,36岁的赵本山再次邀请31岁的范伟,两人一起合作小品《走毛道》。
这一年,范伟在沈阳举行相声专场演出,把家人都请到了现场,演出非常成功。
庆功宴上,范父紧紧拉住儿子的手说:“儿啊,虽然爸爸没写出名堂,但你能有今天的成绩,爸爸也满足了。小时候,爸爸对你们几个孩子关心不够,千万不要怪爸爸,好吗?”
此时的范伟早已成家立业,做了父亲。这也让他深刻理解了“父亲”二字的含义,他说:
“人海茫茫,两个男人能成为父子,何尝不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作为儿子,我没有理由不善待父亲、孝敬父亲。”
此后几年,范伟凭借《烦恼》《小偷奇遇》《要账》等小品,多次获得东北三省喜剧小品大赛明星奖,以及表演一等奖和创作二等奖。
但就在范伟事业蒸蒸日上时,一个坏消息突然传来,让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三、
家中突然传来消息说,范伟母亲被查出肺癌中期。
范伟痛苦万分,眼看着儿子有出息了,苦日子也熬完了,母亲却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范父跟儿子说,你妈妈临走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儿子出现在春晚的舞台上。
范伟一边祈祷希望母亲病情好转,一边打拼事业,终于在1995年,与赵本山合作小品《牛大叔提干》,登上了央视春晚。
那天,范母拖着虚弱的身体,靠在床头上看儿子表演,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春节过后没多久,范母便离开了人世。
仿佛一夜之间,父亲老了许多,精神大不如从前,常常像雕塑一样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人一旦上了年纪,相濡以沫的老伴走了,这对另一半是致命的打击,如果不能走出悲伤,活着的人生命也不会太久。
范伟很担心父亲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他和哥哥姐姐商量后,想到了一个办法:给父亲找个老伴。
他们给父亲做思想工作:“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我们心里也踏实。再说,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父亲终于同意续弦。有了老伴的陪伴,范父精神状态果然好了许多。
解决了后顾之忧,范伟也可以全力以赴地打拼事业了。
此后几年,范伟和赵本山多次合作,参演小品《三鞭子》《同学会》《红高粱模特队》,以及《夜深人不静》《一乡之长》等影视剧。
有意思的是,虽然范伟和赵本山参加了几次春晚,但都不是太红。人们只知道他是赵本山的搭档,并不关心他叫什么。
甚至当时曾有一种声音,说范伟只是赵本山小品里的佐料,换个人也能演。
但是,他们低估了范伟的潜力。
四、
在当时有种说法,赵本山在舞台上是一位“杀人”的演员,他的搭档注定要暗淡无光。
但范伟有一个特点,他总是时刻检讨自己,善于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会在舞台偷偷给自己“加戏”,比如在小品《三鞭子》里,给自己加了蹬手套的“抢戏”动作。
但由于范伟当时戴着眼镜,加上中分发型的“洋气”形象,所以并不讨巧。
直到2001年的春晚小品《卖拐》中,范伟剪去头发,以脑袋大、脖子粗、心地善良又爱上当的诙谐形象出现,才终于抓住了观众的眼球,火遍全国。
很多评论家甚至认为,范伟已经达到了一名高超喜剧演员的“寓谐于庄”的层次。
赵本山、范伟和高秀敏三人,也凭该作品奠定了“喜剧铁三角”的地位。
随后,范伟又参演春晚小品《卖车》,以及《马大帅》《刘老根》《玉观音》《天下无贼》等影视作品。在《马大帅》中饰演的“彪哥”,是范伟最经典的角色之一。
2004年,42岁的范伟凭借主演的电影《看车人的七月》,获得“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时值《马大帅2》紧张筹备工作阶段,身为主创人员的范伟,去找赵本山请假,说要出国参加电影节。赵本山二话没说,立马就批准了。
有人问他,拿了“国际影帝”的范伟,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听你“指挥”?
赵本山淡定地说:“他的为人我最了解,就是得奥斯卡奖了,他也还是原来的他,耍大牌的那种事,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但没过多久,赵本山就笑不出来了。
五、
2005年,范伟的儿子范曦文13岁了。为了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范伟托赵本山找关系,将他调入了中国煤矿文工团。
虽然这次帮了不小的忙,但赵本山心里有点不舒服:眼看着自己扶植起来的猛将远走他乡,除了心有不舍之外,还有一种“翅膀硬了要飞走”的感觉。
范伟把儿子转入清华大学附中就读,并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200多平的房子,老婆杨宝玲则辞去护士工作,做起了全职太太,全力照顾儿子和范伟。
范伟曾公开表示:
“我要谢天、谢地、谢人。谢天,是谢苍天有眼;谢地,是谢东北黑土地的养育;谢人,是谢赵本山和我的妻子杨宝玲,没有这两位的精心打磨,就没有我范伟的今天……”
2005年,范伟和赵本山合作春晚小品《功夫》。一上台,43岁的范伟就把台词给说乱了,后来好不容易才给圆了回来。
下台后,范伟仍然心有余悸。他对48岁的赵本山说:“大哥,我压力太大了,恐怕是不能再上春晚了,真的是怕演砸了。”
拿当时演出来看,范伟确实很紧张,脑门儿发亮渗出不少汗。
从这以后,范伟开始缺席春晚,赵本山的搭档换成了宋丹丹。范、赵二人之间,也不时传出不和、有矛盾的消息。
赵本山对外宣称,不合作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剧本,范伟也累了,所以让他休息休息。
范伟也一直都在跟媒体解释:我跟本山大哥关系很铁,说两人不和那都是媒体乱写胡说……去探望赵本山,是我每年都必做的事。
他还说:“无论我到哪里,只要本山一个令下,我一定二话不说马上回来,这种回归是没有任何条件的……”
2006年,范伟44岁时,拍戏出了意外,被700多斤重的摩托车砸到身上,造成胸椎十二骨折。
杨宝玲带着儿子火速赶往医院。范父接到消息后,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也带着新老伴往北京赶……
来到医院后,看着儿子包扎得跟粽子似的,范父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段时间,范父寸步不离陪着范伟。杨宝玲每天为他按摩、擦拭身体。儿子也懂事了,反过来给他讲范伟给他讲过的名人励志故事……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让范伟感动不已。
六、
赵本山得知范伟拍戏受伤住院后,也打来电话慰问。具体都说了啥,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范伟的某些举动,让他很不高兴。
2006年,范伟将工作重心转到影视剧上,先后参演了《芳香之旅》《耳朵大有福》《非诚勿扰》和《即日启程》等影视作品,还获了不少奖。
但在2007年,赵本山主演的电影《落叶归根》中,范伟没有露面。
2008年,在《关东大先生》开机宴上,记者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两人坐在一起显得亲密无间,但当记者采访范伟时,赵本山很认真地看着范伟怎么应对记者,而范伟则专注地看着记者镜头。
这一年,央视春晚导演,极力撮合赵本山和范伟筹备2009年春晚。此前跟赵本山合作很好的宋丹丹,因为春晚压力大一排小品都会落泪,所以选择退出了春晚。
与此同时,赵本山给范伟打电话打不通,他让经纪人高大宽给范伟发短信,结果对方过了几天只回了一条短信,这让他很上火。
一时间,赵本山失去了左膀右臂。甚至有人说,范伟离开这几年,赵本山老得特别快。
赵本山接受采访时说:“人红了就不接我电话了,我一直没找到他,现在人家腕儿多大……还好范伟是兄弟,不是我徒弟。如果是徒弟,带出来就跑了,我就用‘家法’处理。”
赵本山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重,后面几句又开始替范伟“解围”,说范伟不是坏人,也没有抛弃他,“我们还是好兄弟”。
面对赵本山的不满和怨言,范伟大呼冤枉,说自己当时正在筹备电视剧,跟春晚时间有冲突,且他早在2005年就跟赵本山提过,春晚压力大,不想再上了。
不过,范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赵本山门儿清。
七、
“他是不敢接我电话,怕最后被我逼着上……接了电话就不好意思(拒绝)。”
赵本山非常了解范伟。他说,范伟是一个树叶掉下来都怕砸脑袋的人。所以,他就能理解范伟为啥不愿上春晚,不接他电话了。
2009年,范伟、王刚和张铁林代言的某网站涉嫌欺诈,被央视曝光。
范伟第一时间站出来,在博客上道歉。可就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站出来道歉的人,反而遭到了网友集中火力的攻击。
范伟说,代言合同上都写得很明白,出现法律纠纷,代言人没有责任。因为监管机构都没有看出来,更何况是代言人,但考虑到消费者是因为看到我的广告才上网受到损失,我就有必要站出来道歉……
他以为大家会一起出来道歉,结果就他一个人,这让他有点理解不了。
此后几年,范伟又参演了《老大的幸福》《先结婚后恋爱》《跟踪孔令学》《私人订制》《乡村爱情》等影视作品。
他还又获了“第9届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男主角奖”,和“第25届中国电视金鹰奖观众喜爱的电视剧男演员奖”“第16届上海电视节最具号召力男演员奖”等多个大奖。
不过,虽然范伟“影帝”“视帝”光环加身,在戏里是个喜剧高手,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很“闷”的人。
八、
人们经常会认为东北人特别能喝酒,碰巧范伟演的很多角色都很能喝,所以觉得范伟酒量也不错。
其实范伟喜欢宅,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不爱说话,也不爱喝酒。
当年范伟求人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迫不得已喝了一两半,结果一头栽到桌子上,4个小时没醒来。护士出身的老婆跟范伟说,你再多喝半两,你就完了。
范伟还怕别人让他在酒桌上讲段子,没事“走两步”,搞得他对饭局很排斥。
2013年,范伟的师父陈连仲心脏病住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范伟得知后,特意汇去10万块钱。后来他又到医院看望了师父一次,又留下了2万元。
2015年,53岁的范伟参演电影《道士下山》,与小他12岁的大美女林志玲上演“激情床戏”,惹来网友一片唏嘘。
传说在拍摄时,范伟第一次见到林志玲,都不敢正眼瞧她。床戏开拍前,范伟说:“志玲,不好意思,原谅我,我开始了……”
导演一喊停,两人立马你抢你床单、我抢我床单,然后往床下滚……
后来,范伟又参演了《我不是潘金莲》《不成问题的问题》《我和我的家乡》等多部作品,深受观众喜爱。
这期间,仍然会有媒体时不时拿范伟和赵本山比较,范伟只能一遍遍解释:“他是我永远的大哥”。
2020年,有网友曝光了一个两人同框的视频,两人边走边聊,看上去感情很好。
2021年,年近花甲的范伟也成了网友口中的“老艺术家”,这一年,他久违地和64岁的老大哥赵本山再度携手,合作出演《刘老根4》。
多年过去,赵本山还是那个“刘老根”,范伟还是那个“药匣子”。往日那些不和的传闻,仿佛都已随着岁月的飞逝,块垒纾解,烟消云散。
老话说得好,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有些兄弟起于草莽,一起打拼,巅峰时刻却分道扬镳,令人叹息,好在笑泯恩仇终有日,也算是给当年情分的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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