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用了五年的时间,帮助李沫从一名不起眼的庶子承袭了清远候府的侯爵之位,成为李府的当家掌门人。
她又用了五年的时间,让清远候失去了侯爵并沦为京城的最大的笑柄。
1
顾菲是顾丞相夫妇的掌上明珠,也是顾府唯一的嫡女。
顾菲的祖父是庆朝朝的三朝元老,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以铁血手腕平定藩王叛乱而屹立朝堂不倒。
等到顾菲的父亲顾嘉钰,又从小聪慧异凛,加上顾老丞相的倾力栽培,小小年纪就连中三元,成为本朝最年轻英俊的状元郎。
顾菲就出生在顾家最鼎盛的时候。
她是顾夫人的第二个孩子,上头有一位长兄,下面有两个庶妹。
因为生的玉雪可爱,再加上聪慧伶俐,顾菲一出生就得了父母兄长的宠爱,尤其是顾丞相,对女儿更是爱若珍宝。
彼时的李沫则是侯府不起眼的庶子,生母是青楼名妓,因美貌得了李候的欢心,进了侯府为妾,生下李沫后大出血而去世。
李沫生的英俊,他继承了李家人舒朗的剑眉星目,又承袭了来自生身母亲的肤白貌美。
因而,当身着鸭青布衫,手持乌檀木骨扇,头发只用一根拙朴的木刻簪子簪住的李沫第一次站在顾菲面前的时候,顾菲就觉得自己迷失在李沫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里了。
很久之后,顾菲才知道,那天李沫能那身打扮站在她的面前,瞬间攫取了她的芳心,是用足了心思的。
可是那会儿,顾菲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的心已经枯如古井,泛不起一丝的涟漪。
2
顾菲第一次见李沫就喜欢上了他。
那是在顾家的赏花会上。
顾家的太夫人爱花成痴,尤其是爱菊花,因此家中收罗了整个大奇王朝几乎最全的菊花。
每年九月份的时候,顾家满院子的菊花都竞相开放,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各式各异的菊花竞相开放,清远侯府所在的德化街上空都飘满了菊花寒冽清香的味道。
一开始是关系较近的夫人小姐们竞相来访,后来递帖子来赏花的人越来越多,太夫人索性将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一并下了帖子,在侯府举办了一次盛大的赏菊花的宴会。
大家在候府的亭台楼阁间,徜徉在菊花的花海里,三五成群的吟诗作画,喝菊花茶,品菊花花瓣做的美食糕点,一时间传为佳话。
从那以后,候府的菊花宴就年年举办,传到如今侯夫人刘氏手里,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京城每年最隆重的盛事之一,连带着也成为了各家夫人相看佳婿儿媳的绝佳机会。
顾菲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李沫。
那天,来赴宴的人特别多,顾菲因贪看那一片紫色的菊花而忘记了时间,等她发现周围的人已经都不见了的时候,心里不禁着急起来,可她偏偏又不认识返回去的路,正在她茫然无头绪的时候,抬头不经意的看见不远处的茶亭里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顾菲迟疑了一下,快步走向茶亭。那道修长的身影似乎也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顾菲一下子就看呆了。
顾菲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李沫时的情景。
一身鸭青色的长衫衬得整个人修长如竹,眉长入鬓,眼若星辰,鼻若悬梁,墨黑的头发用一只古朴的木簪束起,深邃的眼神如深夜的大海,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菲,顾菲就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热,手心竟然沁出了微微的薄汗。
顾菲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和羞涩,缓缓的向对方施了一礼,轻声的问道:“小女顾府顾菲,不小心和同伴走失迷了方向,请教公子可知道这府里去往宴会花厅的道路?”
一声好听的轻笑声穿了过来,“姑娘稍等,我让人唤了丫环带你过去”,说话的声音磁性、温柔,顾菲觉得这声音就像磁石一般,吸引着自己,想要不断的去探索和向那声音靠近。
她的脸又红了。
随着李默的轻声招呼,小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得了令去找丫环。
亭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空气中涌动着菊花的清幽香气,李沫又转回身去,看向前面的花海,顾菲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片花海,这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种了红的绿的粉的白的黄的紫的各色各样的菊花,此刻菊花开的正艳,香气吸引了一群群蝴蝶和蜜蜂以及不知名的飞虫在花间跳舞嬉戏,上下翩飞。
“公子也喜欢菊花吗?”顾菲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问出来之后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看他看花的神情,还用问吗?这个问题问得太白痴了。
李默点头,然后指着前面的那一片花海,仿佛对顾菲说,又仿佛对自己说:“百花皆在春季开,只有菊花不畏严寒,开在深秋,以一己之力,还人间一份花团锦簇,让人景仰!”
一番话说得感慨激昂,配上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又让顾菲悄悄地红了脸。
这时候,小厮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
李沫转身看向顾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顾菲看见那明朗的笑,觉得自己的心里瞬间如一片花海竞相开放。
她故作镇静地向李沫行礼道谢,转身跟在丫鬟后面逃也似的出了凉亭。
路上,顾菲从丫鬟的嘴里知道了,那个满眼风光霁月的男子就是清远侯府庶出的二公子李沫。
从此,李沫这两个字连同那双幽深的眸子就像是烙在了顾菲的心里,挥之不去。
3
顾菲从此就只记住了李沫。
她千方百计地打听李沫的爱好,喜欢甜甜的东西,喜欢鸭青色的衣服,喜欢乌黑的檀木做成的家具饰品,喜欢白色的菊花,喜欢喝西湖龙井茶,喜欢舞刀弄剑,看寒梅傲雪,喜欢雨中赏竹……
顾菲觉得自己疯魔了,她开始疯狂地喜欢上了李沫喜欢的一切。
她打听到李沫去相国寺后面,说什么“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于是她也央求着母亲带着她去相国寺,说梦见菩萨让她去相国寺还愿。
母亲被她拙劣的借口逗得哈哈大笑,却还是架不住她的央求带她去了相国寺。
在庄严的大雄宝殿里,顾菲第一次虔诚地在菩萨面前许下了愿望,希望这一生能得李沫相伴,万事足已!
许完愿后她就雀跃着转身跑开了,没有看见宝相庄严得菩萨眼里得悲悯,望着她,也望着众生。
相国寺后桃花正是开的烂漫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桃花开的绚丽夺目,芬芳吐艳,花香浓郁,整个大相国寺及周边都弥漫在这醉人的桃花香中。
顾菲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林子边上得李沫,那修长得身影早已深深得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菲突然间就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思念了他整整七个月零5天啊,可是他还记得她吗?
许是感觉到有人的注视,李沫忽然就转过头,看见是她,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是你啊!顾小姐,你也是专程来赏桃花吗?”
顾菲重重地点头,原来他还记得她啊!
顾菲走上前,李沫眼神晶亮的看着她,娓娓的向她介绍着,这边是一支枝桠虬劲的桃枝,桃枝上花朵稀疏,全是半开的状态,还带了许多花骨朵,花朵的间隙里,夹杂着隐隐露头的米粒大小的绿芽,整个枝桠透着沧桑又生机勃勃,还有这里的桃花刚刚开始绽放,原本香甜的花香因为地势的升高气温的降低,而多了一丝清冽的味道。
顾菲安静地听着。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几片桃花的花瓣,落在顾菲的肩头发梢,李沫抬手轻轻地帮顾菲拂去,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沫喃喃的低语:“为什么我常常在梦里见到你?你是九天的仙女下凡了么?我的心竟然就这样被你悄悄地占了去?”
顾菲的心里瞬间像泡在了蜜罐里,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在自己思念他的时候,他也在思念着自己呢。
“小姐,小姐”贴身丫环小桃的声音骤然响起,李沫突的后退了一步,转身继续看向眼前的一片桃林。
顾菲要回去了,李沫剪下了那支枝桠虬劲的桃枝让顾菲带回去插瓶。
顾菲抱着桃枝傻傻的笑,后来那支桃枝顾菲就一直留着,直到花败叶枯,还被顾菲小心地收藏着。
4
再后来,李沫就常常地送了书信过来,信里讲了他的学堂趣事,讲了文会的狗屁不通的诗句,讲了侯府花园里的并蒂莲,讲了城外的春江水暖鸭先知……
顾菲就常常抱着李沫的书信,坐在窗前贝勒人偷偷地看,或笑或呆或瞋痴,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李沫的经历。
再一次来到侯府的菊花宴,两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去年的茶亭,相视一笑间,心中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滑过。
“菲儿,我让家父去顾府提亲,可好?”
顾菲的心里又一次如百花绽放,她羞涩地点点头,脸颊绯红,只能听见李沫那轻微的富有磁力的笑声。
清远侯府果然来相府提亲了,但是父母不同意,他们觉得李沫只不过是一个毫无功名的庶子,何以配得上相府的嫡出大小姐。
顾菲知道了,哭得眼泪汪汪地去求母亲,母亲勃然大怒,斥责她不该私下里和李沫书信往来。
顾菲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整整三天,脸色惨白的样子让母亲心疼不已的。
出于爱女心切,顾相夫妻终于妥协,但是提出要看看李沫。
顾菲喜极而泣。
第二天,李沫应邀来到顾府,面对顾相的诘难,侃侃而谈。
他从小在嫡母手下艰难地长大,极会察言观色。
又打小有了要超过嫡兄的念头,在读书上也发奋努力,自己尤其对排兵布阵感兴趣,因而涉猎面极广。
还央求了父亲给他找了拳脚师傅练剑习武。
因而面对顾相的拷问竟然也应对自如,尤其是关于军事方面的知识和独特见解,让顾相都刮目相看。
一番考察之下,顾相老怀欣慰,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只是略显轻浮了点,不过有自己在旁提点帮衬着,也没啥么。
送走李沫,顾相大手一挥,同意了这门婚事。
5
顾菲如愿嫁给了李沫。
大婚的那天,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身着大红喜服的李沫更是英俊潇洒,骑着高头大马的他成功地引起一群群花痴女的尖叫。
那天晚上,李沫拥着顾菲,满足的直叹气,他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顾菲趴在他的怀里,笑面如花。
婚后,顾菲在清远侯府应对着嫡母暗地里的各种小花招倒也应对自如,李沫则在顾相的举荐下进了兵部。
那年冬天,北方草原下了大雪,草原上的匈奴单于带兵侵入玉门关烧杀抢掠。
急报传来,朝廷震怒,调集了人马去玉门关抗击匈奴。
李沫也跟着部队去了边关。
他早有心上战场杀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遇到这难得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
李沫离开的时候,顾菲已经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了。
李沫抱着顾菲,轻轻地对顾菲说:“菲儿,等我回来,我要让你成为京城最耀眼的女人。”
顾菲就这样眼泪汪汪的目送李沫离开,然后在度日如年中深深地思念着李沫。
顾相将自己多年培养的死士、以及身边的谋士都派了去跟着李沫,只为护他周全。
九死一生间,李沫硬是凭着自己的军事才华和那股子拼劲,博取到了他想要的功名回来。
李沫回京城的时候,顾菲抱着已经七个月大的儿子在府门口迎接他。看到李沫大踏步地走向她,顾菲笑得眼泪汪汪的。
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李沫眉间的青涩已经尽数褪去,此刻的他像出鞘的剑,锋利中闪着寒光。
6
顾菲从来没有想过,她和李沫的爱,只有五年的保鲜期。
结婚第五个年头的时候,已经是清远候的李沫,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彼时,他已经承袭了清远侯爵,不再带兵外出。
他对顾菲说:“闵柔怀里我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仿佛像是说别人的事情。
顾菲的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指甲刺破了掌心,痛彻心扉。
她看向面前的女人,柔弱如花,满眼怯生生的,带着无限的依恋和柔情依偎在李沫的身边,瞥向顾菲的刹那,眼神里却充满了挑衅。
李沫轻轻地拥着她,看向闵柔的眼里是曾经属于顾菲的温柔。
顾菲闭了闭眼,将悲哀和伤痛尽藏于眼底。
见顾菲不说话,李沫皱起了眉头,又重重地强调了一遍:“柔儿身子弱,夫人不要苛待了她”。
“呵~”顾菲轻笑出声,泪水的眸子里凝聚,她倔强的转头,不让自己的狼狈轻易的呈现在李沫面前。
“侯爷放心!”说罢转身出了花厅,不再回头。
李沫待闵柔如珠似宝,连带着闵柔也在府里渐渐地嚣张跋扈起来。
最后竟然将主意打在了顾菲儿的身上。
“侯爷和我早就认识了,你以为侯爷喜欢的是你吗?其实他是在利用你呢?”柔儿恶毒的话语像惊雷炸在顾菲的耳边。
“姐姐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有个丞相爹么?侯爷啊,已经将你爹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证据呈给圣上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顾菲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我说侯爷已经向圣上呈上了你爹贪腐的证据……”
“你胡说!”顾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闵柔,一阵风般的向书房跑去。
全然不顾身后的尖叫声和那一片混乱。
李沫看到顾菲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披头就先训斥:“堂堂侯府夫人,成什么样子?”
“侯爷,你告诉我,我爹的事不是真的,李沫,你说我爹的事情和你无关,你说啊!”
顾菲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沫愣了愣,转身不再看她,吩咐下人:“带夫人下去休息。”
顾菲顿时浑身如坠冰窟,李沫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李沫,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忘了我父亲是怎么助你得到今天的一切了吗?”顾菲厉声质问,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我也忘不了当年我像狗一样去求他将你嫁给我。”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接近我根本就是别有用心的,哈哈……原来一直只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顾菲大笑出声,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侯爷,您快去看看,柔姨娘早产了。”
李沫一听,登时急了:“好好的怎么会早产?”
下人看了一眼顾菲,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沫惊怒交加地走到顾菲面前,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顾菲的脸上:“柔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饶不了你!”
顾菲被他打得扑倒在地上,李沫去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顾菲不知道怎么回的芳菲院。
她一路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回到院子里先派人去相府打探消息,然后就那样枯坐着。
“相爷已经递了辞呈,说年老体迈,要告老还乡,圣上已经批准了,让他择日启程,夫人让您保重身子,照顾好自己!”
已经是她的管事嬷嬷的小桃,向她低低地报告着,眼里满是担忧。
顾菲泪如雨下,都怪自己,怎么就把李沫这只中山狼错当成了良人呢。
从那天两个人彻底撕破脸之后,李沫再也没有踏进过芳菲苑一步。
闵柔生下了一个儿子,李沫爱若珍宝。
听到这消息的顾菲,正带着豪哥儿学拿毛笔写字,她的手顿了顿,墨汁滴到宣纸上,很快的渲染成了一坨浓黑的墨渍。
一个月后,顾菲的儿子李佳豪冰冷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侯府的湖面上。听到消息的顾菲登时晕倒在地。
醒来之后,顾菲不相信的抱着豪哥儿冰冷的身体,拼命的想给他捂暖和,她用了各种方法,把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给他穿上厚厚的狐狸皮大衣,给他灌上汤婆子……可是一点用也没有,顾菲崩溃的大哭,抱着他冰凉的尸体在侯府里漫无目的的乱转,到处喊他的名字,因为小时候阿娘说,小孩子丢了魂就会一直睡一直睡……顾菲想把豪哥儿的魂儿叫回来,可是不管她怎么叫,他还是不回来。
最后,李沫来到顾菲面前,他冷静的对顾菲说:“豪哥儿已经去了,让他安心的去吧!”
顾菲哭着对李沫说:“不,李沫,他没走,你看他对我笑呢,他睡着了……”
李沫要伸手过来接,顾菲后退了几步勃然大怒:“李沫,你混蛋!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儿子,你的儿子在闵柔那里,你要娶几个女人生几个孩子我不管,可我……我只要我的儿子啊……”
李沫看着状如疯癫的顾菲,心里滑过一丝隐隐的痛,他伸手砍向顾菲的后脑,将她打晕了送回芳菲苑,让人请了大夫。
顾菲大病了一场,她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想着干脆陪着她的豪哥儿一起走了算了,没有了儿子,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顾菲绝望地想着。
可是不久之后,小桃哭着跪在她的面前,她说:“小姐,你不能这样啊!小姐啊,相爷他们才离开京城,您就是不为相爷他们活着,也要为小少爷报仇啊……小姐……”
“报仇”这两个字深深的刺激了顾菲,她的眼泪滚滚而出,用力的坐起身子,顾菲狠狠的用衣袖擦去眼泪,对小桃说:“给我准备饭菜”。
然后梳洗打扮,看着镜子中那张蜡黄的面孔,还有夹杂着花白的头发,悲从心来。
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怎么就已经两鬓花白,生生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妇。
顾菲让小桃找出那根乌檀木的簪子,那是当年她和李沫情浓的时候,李沫亲手为她刻的,为了刻这个簪子,李沫的手上被划破了好几处……顾菲闭了闭眼,强忍住自己的心酸和愤懑。
在鬼门关里转了个来回之后顾菲,现在已经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她要让李沫、让闵柔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要毁了他们看重的所有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财,还是权势地位,所有的东西。
7
顾菲差人找来李沫,她现在大病初愈,浑身无力,只能让人去请了李沫过来。
李沫过来得很快,看到顾菲的样子大吃一惊,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菲就像失了水分的鲜花一样枯萎了。
顾菲静静地打量着李沫,他依旧如当年一般的英俊洒脱,不,比当年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经过战场的洗礼和岁月的沉淀,整个人更加的沉稳内敛。
可是,他的心变了,他坏了良心,就该死。
“李沫,你看我现在都老成什么样子了?”顾菲冲着李沫柔柔地笑着。
李沫的心没来由的一跳,她这是……
“李沫,我想过了,以后你想娶谁就娶谁好了,只要我能做侯夫人,你爱谁宠谁都无所谓,你说好不好?”
眼光略过顾菲头上的那根乌木簪子,李沫的心头登时一阵酸软。
他看着顾菲点点头,没有说话。
顾菲冲着他笑的样子,让他想起来从前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爱过她,只是这几年不带兵之后,在官场上一直没有提升,失意之下他就越发地想冲当年欺辱过他的人报复。
他的父亲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因为过量的服食丹药,只是炼丹药的道长是他推荐的而已。
他的嫡母如今偏居在侯府一角,谢绝了所有的往来,每日里只诵经念佛,只因他告诉嫡母他可以让兄长平安终老而已。
他的嫡兄因和别人起了争执,失手杀了人,被发配边疆,当然他只是在混乱的时候,悄悄地塞了把匕首到他的手里而已。
当年拒绝他婚事的顾相,让他在侯府被人讥笑嘲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屈辱,他也报了。
如今顾相告老还乡,尽管自己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将皇帝早准备好的证据在早朝的时候呈上去的,但是毕竟是经过了他的手。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报复后的快意,尤其是豪哥儿死了之后,他常常在夜里惊醒,他觉得豪哥儿的死是老天爷给他的警示,果然人是不能做太多昧良心的事的。
他心里越发的孤独恐惧,只有在柔儿身上才能得到缓解,他需要发泄,如今不仅有柔儿,还有书房的那几个小蹄子,他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是个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
李沫看向顾菲,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漠疏离,还有压抑隐藏的恨,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她了吧,他怕见她,更怕自己的狼狈和恐惧会暴露在她的面前,他不想在她的面前露出狼狈脆弱的一面,一点儿也不想。
8
顾菲将侯府的现银折换成银票,遣人送给老家的父母兄嫂,她想给他们点补偿,而现在她能补偿的好像只有银子了,顾菲嘲讽的自我安慰。
她悄悄地安排人去扬州买了几个瘦马,假借他人的名义送到了侯府,那几个瘦马床上的功夫十分了得,没几天就勾走了李沫的魂儿。
气得闵柔破口大骂,却被李沫狠狠地扇了耳光。这下公平了,顾菲笑得凉凉。
顾菲又安排人悄悄地买来几对娈童,让人送到了李沫的院子里,李沫也笑纳了。
听到这消息的顾菲沉默了半天,那个满眼星辰风光霁月的李沫,再也不会出现了。
闵柔的儿子出水痘,没熬过去,也死了。那个孩子死的时候,和她的豪哥儿差不多大呢。
顾菲静静地听着下人来报闵柔哭死过去的样子,眼角有泪花闪过,不是为闵柔,而是为了豪哥儿。
闵柔当年指使下人将豪哥儿推进湖里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局,很公平不是吗?
陆陆续续的几年间,顾菲将侯府的家产变卖得干干净净的,她给太夫人留下了一笔养老的银子,说到底当年太夫人也没有对她做很过分的事情,是顾菲对她不起。
她将侯府的钱前前后后的全部放了高利贷,所得的利息全部用来做了慈善,给了专门收养孤儿的慈幼局还有孤苦无依的穷人。
等到侯府变成一个空架子的时候,顾菲将卖身契还给了小桃还有那些一直为自己做事的人,又给了他们足以丰衣足食的过完后半生的赏银。让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置点田地,以后堂堂正正的做人,再不为奴为婢。
顾菲做这些事情足足用了另一个五年的时间,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自己也已经油尽灯枯,弥留之际,她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顾菲知道,那是抄家的禁军的脚步声,顾菲笑了。
来得真快呀!顾菲心里想着,放高利贷的证据这才呈上去了几天啊,禁军就来抄家了。
顾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强忍着腹中的剧痛,她怕自己在禁军到来之前还没有咽最后一口气,为保险起见又服食了鹤顶红。
顾菲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豪哥儿,娘亲来找你了,你等等娘亲,娘亲终于为你报仇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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