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荒蛮高原
从“青藏线”奔西宁方向回返,本想走滇藏线的,但地图表明滇藏线与川藏线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路是重合的,一定要到芒康才有岔路。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川藏线上米拉山口、72拐也不是吃素的。与其重蹈覆辙,不如另辟蹊径,青藏线好孬也算是条著名的路线,也是唯一可选之路。
之前,有关青藏线有过争论,“左眼”说:走青藏线还不如去后藏阿里地区,青藏线平均海拔4000多米,风险大大。“西影”两口子则说:这是最好走的一条路了,唯一的风险就是路看上去很平整其实不然,车辆很容易颠覆。从那曲到格尔木800多公里路,海拔太高不适合过夜,无论如何要一天跑完。
俩人都曾多次来过西藏,都有过切身体验,只是都没有在3月份进藏的经历,说了等于白说,3月的西藏,到处冰天雪地,他们的话,对于一个头遭进藏的菜鸟来说,无法对比,只能依照个人愿意而定了。
我心里明白,800多公里无人区,我一天是跑不完的,且不说我的高原反应和感冒症状会不会加剧,单这老腰就受不了那么长距离的奔波,毕竟不是跑高速公路,那是一条稍不留神即容易颠覆翻车的路,并且极有可能遭遇暴风雪。
虽然前程未卜,危机重重,但毕竟是一条出藏之路,回归之路,纵有千难万险也是非走不可的。我对夫人说:万一高反严重,我动不了了,你拼了命也得将车开到格尔木,这800多公里,路上没有医疗救护单位,手机信号也没有,晚上天又冷,随时会被冰雪封在路上,你要有思想准备。
开车出藏拢共只有三条路,别无选择,我只能硬着头皮走青藏线了。夫人不置可否,神情呆滞,一脸茫然。在城市平坦的大道上,她开得是宝马轿车,过去从没接触过的柴油重车,在这么复杂的道路与气候条件下,尤其是在我动弹不了的情况下,她是否可行,只有天知道了。
途中,我在群里得到信息,从拉萨走滇藏线返回的义乌“陈钟琴”,到米拉山口遭遇大雪封道,受阻折返拉萨。看来,走青藏线是对的,毕竟天气还是好的。
来拉萨时,我们在海拔5000多米的米拉山口就遇见过堵车,幸好是下山被堵,那天天气尚好,只在山顶有一点稀稀落落的雪花。即便如此,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受堵车辆还是够惨的,它们一辆紧跟着一辆停在陡峭的坡道上,稍不留神或者驾驶技术欠佳,不是前面顶着了,就是后面给撞了。坡道起步,马力不够冲不上去;冲过头了,来不及刹车就会撞车。把握不好则容易溜坡,撞向后面的车。
那一溜被堵在斜坡上的车,至少有四、五处,不是你撞我,就是我撞你。大家都苦着个脸,也没警察处理,也没人吵架,只能自认倒霉。
“陈钟琴”返回是对的,冰雪山道,即便安装了防滑链也不保险,重车下山极有可能刹不住车,滑冰似的往下溜。或者,到了晚上还过不了垭口,气温骤降,雪上加霜,车底盘便会与路面冻为一坨,彻底动弹不得。即便自己安然无恙,但只要前面有车出事,那么狭窄的道路,你也只能干等着,无法前进。想想都让人发皮发麻。
我是谨慎的,往那曲方向开时,一遇见路边有从青海方向来的车便下去询问。他们告诉我,这几天天气不错,没有大雪,你要走就得快,天气预报两天后会有大雪。
那天黄昏,在一片空地休息时,从青海方向驶来一辆轿车,停在了我车后不远的地方。从车上跳下一个三十来岁穿藏裙的女人,下来后即蹲在了车边。从驾驶室又下来一个男人,我向他走去:“老弟,从那儿来”?
“西宁”。
“路好走么?前面下雪吗”?
“没下。路还行。我们是早上五点从格尔木过来的”。
“呵,跑十几小时了?你跑多少码”?
“7、80码,小心点开就行。”
说话间,那个蹲着的女人站起来向一边走去,她蹲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水。我恍然大悟,女人穿裙衫竟还有这种功能,撒尿方便,当面一蹲就成。我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会走过去。那对男女倒挺坦然,他们已经习惯了。
我并没有冒然前行,路况不熟,决定慢慢体验,如果情况不妙,立马折回拉萨。于是,我先翻越了5140米的念青唐古拉山,去了纳木措湖,夜宿海拔4265米的当雄县。
我的烟瘾很大,酒瘾也不小。咳嗽的厉害,便再不敢抽劣质烟,改抽“中华”,感觉好了很多。我有个意识,等哪天“中华”也抽不进去了,恐怕就真的玩完了。进入西藏后,酒瘾大大减弱,几乎不喝了。当雄那晚,我不顾夫人的唠叨,拿出白酒来喝,我说:我想体验一下海拔那么高,今晚身体反应的极限,如若不行,我们明天就回拉萨。
那晚,爬上床时感觉有点费劲,吃了颗安眠药睡到半夜二点多就醒了,再也睡不着。摸黑起身,穿好衣裳,走出车外,在一片寂静的街道上点燃了一支烟。除了因为流鼻涕和擦拭的缘故,皮肤干燥开裂,隐隐生疼外,精神还好。我走了几步,有些气喘,但感觉问题不大。返回车上,窝在床上,就已经想好了,我决定慢慢向前走,800公里争取分两天走完。
第二日,翻过唐古拉山,到沱沱河过夜。这一路,天气不错,但跑不快,沿途不断遇见大队军车和载重货车的车队,几十辆一拨,我必须一辆一辆的超越,根本无暇顾及车外风光。沱沱河海拔高度与当雄差不多,服了一倍剂量的感冒药,又吃了颗携氧片,感觉还行。天亮后,继续前行,穿过可可西里,越过昆仑山口,终于抵达格尔木。这一路都是无人区,车辆很少,便放肆一路狂奔。
传说中美丽的可可西里和巍峨的唐古拉山垭口,只是一片荒芜的草原和普通的雪山。天色阴沉,没有任何美感,藏羚羊的毛都没见着。这条路的两侧,大多的区域皆为不毛之地,看不见房屋和牛羊,偶然倒是能够见到路边有卧毙的黑牦牛。
这条路远看起来十分平坦,急弯和坡道并不多,却暗藏玄机,处处凶险。至少有一半的道路象冻硬了的橡皮路,地基塌陷,坑洼以及载重汽车的辗压,使得路面如同柔软的面团,被重压成千姿百态,呈不规则的波浪起伏,又被冻的硬绷绷的,极易发生车辆颠覆的路段就是这里了。
由于纵深视觉好,没有交通管制的标识与警告,车辆很容易开快车,一般皆以7、80码以上的速度疾驶,这时候黑色柏油道路上没有来往车辆,感观上容易出现误判,方向盘极易发生瞬间的失控,车轮子陷入重车辗压出的深辙发生侧滑。或者,一个波浪状路面,车辆突然窜跃而起,又重重地摔下,夫人被颠得东倒西歪,吓得一路惊叫。
在一个弯道附近超车时,前方大车是靠边让路了,我以正常距离超越,岂料在越过前车的瞬间,发生了剐蹭,我清晰地听见了“叭”地一声响,声音很大。大车加速追了上来,夫人从后视镜中看见他们不断急速地闪灯鸣笛,我意识到可能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刚才那声响究竟打在了人家那里。
事故毕竟是由我造成的,我不得不停下车来。其实,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尤其是我的车上还带着个女人,真不敢停。但对方是本地车,万一通知前方拦截,结局将会更加糟糕。
俩个肤色黎黑的壮汉气势凶凶地奔过来责问,我紧张的一面道歉一面观察车辆的情况,发现只是我的房车遮阳棚与大车的车头后视镜发生了刮蹭,声音挺响,刮痕却并不太明显。因为道路不平,路面两侧往内呈倒三角,两车下面有4、50公分的车距,而上面却几乎倒在了一起,幸好没出大事。
下车的时候,我随手操了把工兵铲在手里,预防万一。荒郊野地,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我一人是很难对付的。若真有事,我上手就得博命。但面对眼前长得象牛一般壮实的大汉,他们手里还攥着大号板手,我还是有点发虚。
我递上两包香烟,那人根本不接,嘴里骂骂咧咧,我也听不懂。不知道为什么,司机突然扭头返回车上,我立马紧张了起来,担心他回去拿家伙了。司机坐回驾驶室后却意外地发动了车,盯着我的那个拿板手的家伙显然不肯息事宁人,但看见车子动了,也只能紧跑几步跳了上去。我就不管了,径直向自己的车跑去。当他们的车越过时,那家伙探出头来朝我怒吼。此时,沙尘一般的雪雹子卷地而起,漫天白茫茫的,天色要变,得赶紧走。
四.赔钱不赔命
站在文成公主大剧院的停车平台上,台州“老张”说:“今天,拉萨医院里又死了个高反病人”。“噢,你怎么知道的”?“老张”指了指旁边那辆救援车:“我朋友告诉我的,他也是浙江的,在这儿有投资”。“这地方每年平均一天死一个,都是来旅游的高反病人”。
我茫然地望着山下暮色苍茫的拉萨城区,寒风中,十分感慨,也不知道曾经有多少游人死在了这儿。但是,前赴后继,根本无人顾忌。
这“窝窝”不错,半山腰上,居高临下,有公厕,有水有电,还可以远眺布达拉宫。我们几辆车根据“老张”发来的导航寻到这儿的时候,就发现他在这儿应当有熟人,否则谁也不会拉出“接线板”让人白用。“老张”打算在这儿休整两天,准备返程了,他的夫人有“高反”,不适合继续往后藏去。
首次感受“高反”,是在四姑娘山观景台,海拔3760米。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高度,我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我掏出烟来,点上一支。“光头”和“西影”过来说,他们的打火机都打不着火了。我用的也是普通打火机,一打便着,我说:“大概是新火机,气足”。
接下来的路上,“王悦”带来的宠物小狗“乖乖”,被揽在怀里,萎靡不振的样子,不再象之前那么活蹦乱跳。王悦的夫人小赵笑着说:“乖乖高反了,一路上不停地放屁”。
到了高原地区,早晨准备出发的时候,“云彬”的车打不着火了,他是国四大通短轴中顶,开了好多年了。大伙对他并不担心,他不仅自己懂车,还会修理,长途自驾经验丰富,说起车来一套套的,他的车就是自己折腾改装的,其中有不少可圈可点的精妙之处。
在他的车上,什么样的工具都有,装备齐全。可那天,楞是死活也发动不了车子。“老张”等一大群人围着,帮他分析原因,拆了“柴滤”倒出油水,挤压空气,点火预热,捣鼓了好一阵子,终于点火成功。“老张”是跑船的老水手了,对柴油发动机系统特别的熟悉,听声音便能分辨出大致的毛病,可他所说的那些原理,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只是凑过去瞧个热闹,一点忙也帮不上。我想:我是国五新车,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几天后,在“南迦巴瓦”营地,那天早晨,零下五度,我的车竟也打不着火了。之前,按照“老张”的吩咐,在开启燃油加热器二、三十分钟之后,再去启动发动机,并且进行了三次点火预热,还是打不着火。“云彬”他们呵呵地坏笑,十分地开心,总算有了个陪绑的,每天早晨可以陪着不停地发动。我打开发动机盖,手压“柴滤”排气,折腾五次后才发动起来。这些动作每天早上看“云彬”重复在做,看也看会了。
我感觉奇怪,“左眼”和“陈钟琴”都是大通车,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左眼”解了惑,他说他用的是最好的进口机油。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按照“云彬”的说法,他的机油才是最好的,那机油呈葡萄酒色,能喝,他当着大伙的面就直接往嘴里灌过。
令人疑惑的事还真不少,其中让我刻意深究过的就是油耗。进入川西后,基本上是每见到一个加油站领头的“左眼”就停车让大家加油。初时,我有些不解,既然大伙都加,就随大流了,虽然仅仅只用掉了一格油。
很快,我便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越往里走油价越高,从湖北的五块多一升的油,一直到后藏九块多一升,价格节节攀高,有便宜的就加点,是对的,多少能省点钱。可是,这一加油,就加出了个差异来。
同样是大通短轴车,“左眼”和“云彬”的油费明显少于我,我加250块钱的油,他们只要一百七、八块便满了。连“陈钟琴”的大通长轴高顶每次加油都比我少2、30块钱。“陈钟琴”和“王悦”讪笑:“你是怎么费油怎么开呀”。
虽然,开小车时我确实从没计算过油费,也从未对开车如何才能省油费过脑筋,却绝对不是对车辆一无所知,毕竟年轻时在公交公司的维修保养车间干过12年,还不至于那么蠢笨。于是,我刻意跟过他们几次车,却发现:在弯道上,他们的点刹甚至拖刹比我频繁多了。
我开车,有自己的习惯:下坡过死弯(看不见对向车道情况),提前松油门,速度放慢,慢慢趟,慢慢拐,没看见对向有车来,不会点刹车。坡度大时,滑行速度快,遇死弯有盲区,老远就开始点了,让速度降下来。下坡走明弯,视线清晰,能够看见几十米以上的路况,我根本就不会点刹车,滑行快了,做降档处理。在道路狭窄的弯道汇车,才会使用拖刹,让车有所停顿,或者干脆停下来让人先走。
路上无车时,走明弯,我一般不会走弧线,能直插就直插,我不喜欢车辆有被甩出去的感觉,这样也减少了踩刹车的机率。下急坡和长坡时,能趟则趟,速度降到30码以下才会点油门。往往在这时候,前车早就与我拉开了距离,他们踩油门的时间也比我长。我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他们的油耗就比我低。
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就不知道了。算了,这些事想想都让人头疼,我并没有想过跑一次西藏就把自己锻炼成面面俱到的专家。不过此后,我注意了一下加油的情况,他们的油费与我接近了,我还是该怎么开就怎么开,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在大队跟车时,“左眼”在车载电台上不断地呼叫,对我帮助很大。在平坦路面上行驶,他叫道:“保持转速1800转是最省油的”。下急坡时,他急切叫道:“不要踩刹车,降手动3档减速”。
有一次上陡坡,前方急转,紧跟着又是一个角度更大的陡坡。“陈钟琴”在前面突然叫:“不对呀,转速4000转了,发动机声音很响”。
“左眼”吼道:“别管它,冲上去再说”。有了这样的预先的提示,操作起来便轻松了许多,在前方无来车并与前车保持车距的情况下,我喜欢使用手动2档,转速在2200转的情况下爬陡坡,这样速度不快不慢,保持动力,发动机声音听起来也轻松。
若没有预先的提示,遇到这种连续急弯的陡坡就有些麻烦,根本没有可过渡的区域,上坡转弯一定会减速,一减速那坡便上不去了,又得坡道重启,耽误了时间,后车已经顶在了屁股后面,它也不得不被迫在坡道上刹车。有了“左眼”他们的提示,在遭遇急坡加急弯的时候,冲上坡顶的瞬间,我敲上了一档,方向盘一转,同时一脚大油门,发动机轰一声响,转速3000,顺利过弯上坡,没有任何停顿。
不过,在下陡坡时,尤其是长下坡,我不太喜欢用动手档减速滑行,虽然它下滑速度减弱,但声音很响。我还是喜欢用自动档,声音轻快。但的确有越滑越快的情况。有一次,下长坡车速达到了90码,是挺危险的。万一刹车失灵,非冲下悬崖不可。
对于柴油车在高原地区动力会减半,我是有思想准备的,临出发前,“左眼”就反复强调过,他开大通已多次来过西藏。可油门大脚踩到底,发动机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是从没有经历过,也没有想到过。
在海南时,我的车曾深陷沙滩,手动一档,油门踩到底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是因为半个轮子埋在了沙里,驱动轮无法着力。那时,我并不担心,大不了花钱叫人帮忙拖出来,不会有大事。可在西藏则不同,尤其是在陡峭的坡道上,一脚踩不出个动静来,极有可能就会溜下去,并引起连锁反应,后面毕竟有车跟着。
317国道的许多路段是比较糟糕的,很多的地方,大车与小车无法交汇,只容一辆车通过,路面又差,裸露的泥土、碎石又被大货车压实了,颠得人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那天,有一段封道修路,在落差十几米的路基下临时用沙石磊了条小道,一上一下,角度陡峭。下沟时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速度很慢。下去后,坑坑洼洼的,接着就是长上坡,我前面一百多米处有一辆货车在慢慢地开,我挂上手动2档,慢慢跟着。那路,只是简单的砂石堆砌,没有压实,很多地方被载重卡车刨出了深坑。
在临近坡顶的那一段,就有那么个大坑,坡度明显加大,货车声音很响,爬得十分吃力。在货车前轮子已经爬到顶部时,它突然不动了。此时,我的车正在加大油门冲坡,在距前车4、5 米处,我本能地松了油门,这下坏事了,我看见转速表一下子掉到了一千转以下,没动力了。
便赶紧将档位敲到一档,猛跺油门,岂料油门竟如棉花般软,没有任何阻力,一脚就踩到了底,发动机也没了轰鸣声,车辆开始下滑。我急速踩死刹车,拉紧手刹,脑子一片空白。尾随于后的“云彬”,此时也正在大油门冲坡,他跟我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停车吓得不轻,我听见他在后面大吼:“太阳,你干什么”!
我根本就顾不着后面了,盯着前方,看到货车终于上去的一瞬间,重新点火,猛踩油门,一松手刹,车子并没有反应,而是迟顿了一下,在我的心脏猛地一悬之际,车轮发出尖叫连续打滑,然后一跃上顶。说实话,这样的经历,我是头一遭。这一过程,油门都是踩到底的,发动机声格外地响,转速一下子冲到四千转附近,我哪儿还有功夫去管这些,上去了再说。
这样的坡道,如果没有前车,加点油门冲上去应当没有什么压力,没想到的是一松油门转速立马就掉。如此动力不济和反应迟顿,完全出乎预料,要吓死人的。
让人吓出一身冷汗的还远非如此,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一次亏照理说不该再搞第二回了,我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又接二连三发生了几次被迫陡道松油门的事,而每一次都让我紧张的不行。
这一次是大陡坡加急弯接着又是大陡坡,当我即将冲上坡顶,对向一辆货车的车头突然从盲区转了出来,我赶紧松开油门,彼此在头对头的情况下,距离两米踩住了刹车。货车车身长,转弯时完全占据了我的车道,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嶙峋峭壁,道路又窄,我是不敢动了,我的车紧挨护栏,无处可让。对方幸好是常跑这条线的高手,只有靠他腾挪调整,缓缓擦肩而过,彼此之间最近处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它只要轻轻地碰我一下,我的车便会被掀下崖去。他过去后,我按照老办法,重新坡道起步。
惊魂未定,那天第二回又遇见了上坡急弯突然露头的大货车,这一回依然本能地松了油门,但立即意识到这很危险,于是急踩油门,车头转向里侧,让出了车道,躲进了对向车道,差点撞上了岩壁,我不想被动地待在悬崖边上冒这个险了,那地方连护栏都没有。
那天晚上,在泊车地,我受到了“左眼”和“西影”好一通猛批。“西影”说:“转弯时,无论如何不要去占对向车道,否则出了事,你就是全责”。“左眼”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松油门,继续开,他敢不让你”?“宁可撞上,对方全责”。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正确的,可我还是不想在悬崖边上冒这个险,赔钱总比啥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