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6 日,张家界天门山国家森林公园通过微博发布了《关于5·12女翼装飞行员失联情况通报》,一时间引发全社会关注,所有人都在等待她没事的好消息,但事与愿违,今天上午11点30分,失联近6天的翼装飞行天津女大学生刘某终于被找到了,不过张家界市蓝天救援队通过官方微博证实,该女子因翼装飞行意外坠亡。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悲痛的消息,好好的人说走就走了,生命的脆弱简直让我们难以想象。6天前,当小刘身着翼装,准备从2500米的直升机上纵身跃下的时候,有着500多次跳伞记录,在国内属于“大神”级别的她,心中一定还在反复默念着早已熟烂于胸的规定动作:急速俯冲,然后像鸟一样开始飞翔;在接近地面的高度,打开降落伞,着陆。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安全着陆,山势起伏落差大、山地气象条件变化大且迅速的天门山,最终成为天堂和地狱的分叉口……
从想要乘风归去的苏轼,到登上月球的阿姆斯特朗,他们或用幻想,或用行动在证明人类想要摆脱地心引力的渴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征服天空的梦想已经深深刻入了人类的基因。而在地球上,也的确有一群人真的做到了无限接近飞翔。翼装飞行(又称低空跳伞)这项世界上最疯狂最危险的极限运动,为他们插上了追梦的翅膀,但截止2020年2月,“BASE死亡名单”统计的翼装飞行死亡事故有383起,连发明了这项运动的“前现代飞行服”的弗兰茨·雷切特,也在1912年试飞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意外身亡,年仅30岁。
尽管如今随着翼装飞行的装备更加完善,死亡率比最初的30%降低了一些,但这仍是一项命悬一线的“死神运动”,其一次飞行的死亡率为0.04%左右,整体受伤和死亡率比飞机跳伞要高出43倍之多。一身300克的翼装,承载的是梦想和生命的分量,跳过几百上千次还能活着的人,真的算是幸存者了。
澳大利亚人韦斯顿在飞越科罗拉多皇家峡谷大桥时撞上大桥当场毙命,这一视频在社交媒体上点击数超过650万。
之前有媒体报道,小刘曾签过人体器官捐献志愿书,她说,“希望一旦生活中有意外发生,也能尽最后一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显然,试探极限边界的渴望早已融入小刘的血液,向死而生已经成为她的人生哲学和本能,她似乎早就做好了随时迎接死神的心理准备。但是,这难道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极限运动给我面对死亡和伤痛时更加平和的勇气,也让我不断对自己的生活有新的理解和认识。
——小刘
现年49岁的徐凯是中国翼装飞行第一人,中国首家翼装跳伞俱乐部北京清瑞华和翼装跳伞俱乐部的创始人。2013年4月28日,徐凯在世界最高大桥四渡河大桥上惊险一跃,完美地完成了中国人翼装极限跳伞的首创,同时也创造了世界第一高桥翼装飞行跳伞的世界纪录。徐凯说,几乎所有选择成为职业翼装飞行运动员的人,都不会满足于搭乘飞机从4000米高空“优哉游哉”地自由飞行、降落,他们渴望的是天地之间只有自己,而自己在高速飞行和转向中俯瞰大地的感觉。不过他也承认,在过去十多年间,他常常面临极限挑战者都会遇到的灵魂拷问——这样到底做有没有意义?尤其当他在空中飞翔,地上妻子和三个孩子在等待他安全落地的时候,爱情和亲情都会成为从事这项运动的羁绊。
当然,价值观明确的人,始终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简单、真实,没有纠结、没有迟疑,表现出来的是目标明确、甚至是执拗。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增强自我保护意识,为生命多增一道屏障,就显得无比重要了。去年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徒手攀岩(free solo)》,记录了世界顶级攀岩运动员亚历克斯·汉诺尔德以徒手攀岩的方式,成功登顶地表最具标志性、高达1000多米的酋长岩的故事。free solo的的意思就是无任何保护措施,无任何工具的单人攀岩,全凭一双手、一双鞋和一袋增加摩擦力的镁粉。
在《徒手攀岩》中,亚历克斯总是在不停训练、不停调整,从饮食到手指力量等等,直到他认为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后,才去挑战酋长岩这个终极目标,而这个充分的准备包括:科学精确的规划、大量直至技术纯熟的训练、强大到直面恐惧的心理、坚韧不拔的精神、敬畏的态度,以及完善的装备。亚历克斯说,“要实现一个大目标,你需要花非常非常多的时间去准备。有句话说,如果这里面没有理性,没有准备,没有策略,没有思考,没有严谨,没有步步为营,没有如履薄冰,甚至哪怕只是任何一项稍有松懈,那就是大脑发热的愚蠢自杀。”
在医学界,有一种医学诊断叫“逆恐惧症(Counterphobia)”,它是指喜欢探寻恐怖并从中得到刺激,从而产生巨大的满足感。对于那些痴迷极限攀岩或翼装飞行等极限运动,且有着极致能力的人来说,他们每一次去实现致命的挑战时,内心一定都是专注和平静的,且不会有丝毫的胆怯。但与此同时,对他们而言,这些运动又从来就没有“玩得不好”或“玩不到极致好”之说,因为“玩不好”就意味着立刻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投身这项运动时,他们决不能将生存机会交给运气,因此除了拥有极致的运动核心技术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安全意识,掌握安全技能,为自己创造下一次挑战的机会。
去年10月11日,有媒体曾以《谁规定人生一定要“脚踏实地”?》为题,对小刘不同寻常的“极限人生”做了一番精彩的报道!没错,为了喜欢的事物不向任何一样东西妥协,“仰望星空的人,不应该被嘲笑”,但在极限运动中,如何保证生命安全应是首先要考虑的要素,我们追逐生命的极限,也应敬畏生命的可贵。敢想敢做与理性谨慎、挥洒激情与高度专注、放飞梦想与脚踏实地,伟大人性的两个方面在极限运动中并行不悖,愿那个永远在天空中飞翔的姑娘,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