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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33年的一个秋日,一位江南女子告别故土,朝人生地不熟的漠北登程而去,一路上马嘶雁鸣,悲切凄凉,使她心绪难平。她在坐骑上拨动琴弦,奏起悲壮的离别之曲,南飞的大雁听到这凄婉的琴声,看到马上的美丽女子,竟忘了扇动翅膀,跌落而下......
这位女子,就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有着“落雁之貌”的王昭君。
昭君出塞的故事妇孺皆知,她生于秭归(今湖北宜昌兴山县),葬于青冢。
“青冢”?
一个有些耳熟的意象。不少古人的诗词中都出现过:
杜牧作《青冢》:“青冢前头陇水流,燕支山上暮云秋。蛾眉一坠穷泉路,夜夜孤魂月下愁。”
曹雪芹借薛宝琴吟《青冢怀古》:“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青冢不是任意一座坟墓,只要是它出现的地方,背后总有离愁别恨和大义深明交织的复杂情愫,以及个人命运和时代洪流碰撞的传奇史诗。
呼市南下约10公里的郊外,即是青冢所在,如今这里建立了昭君博物院,昭君文化、匈奴历史在这里徐徐展开......
匈奴这个民族在第二回介绍蒙古族时略有提及,它们曾与蒙古族祖先东胡争战。今天我们来详细了解一下,这个昭君的“夫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
“匈奴”这一称谓最早见于战国时期的《逸周书》和《战国策》,据史料记载和考古发掘,匈奴人在夏、商、周时就活跃于蒙古高原,全盛时期疆域东至辽河,西至阿尔泰,北抵外贝加尔地区,南达长城。匈奴是一个游牧性质的军事政权,单于是其最高首领。
头曼单于是史书记载的第一位匈奴统治者,匈奴部落联盟在他的率领下迅速崛起,开始了最初的扩张和发展,其势力范围在阴山至河套以北地带。
(头曼单于)
冒顿单于是匈奴另一位杰出的军事家,公元前209年建立了第一个游牧政权,在位至公元前174年,期间有三次扩张,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万,率领匈奴人民成为蒙古高原最强大的民族。他发明了一种名为“鸣镝”的响箭,并命令手下骑兵“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可见其治军之严。
(冒顿单于)
史书记载:“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以侵伐,其天性也。”意指匈奴民族社会组织和军事组织结为一体,争战射猎,侵伐是其天性。
匈奴的盛衰与华夏文明关系密切,公元前3世纪,两种文明发生碰撞,后数百年间,屡有残酷冲突及摩擦,也有贸易往来和友好和亲及盟誓。
战国时,匈奴逐渐统一了蒙古各部落,随后不断侵扰中原各国,毗邻的燕、赵、秦修长城以御。秦统一中国后,派大将蒙恬率师出征,巩固边塞,修筑万里长城防御匈奴。战争之余,匈奴与中原也时有文化交流,当时赵国的胡服骑射就是受匈奴影响的文化典范。
西汉前期,国力较弱,冒顿单于曾率军进犯汉地,将汉高祖刘邦围于白登山七天七夜,汉军饥渴难捱,后谋士陈平献计用重金买通冒顿阏氏说服冒顿撤兵,高祖才摆脱险境,史称“白登之围”。这时期汉朝主要对匈奴实行和亲政策。
后经文景之治,汉朝国力逐渐强盛,汉武帝时,大将卫青、霍去病、李广等多次大规模征伐匈奴,经河南之战、河西之战和漠北之战,大大削弱匈奴实力,将匈奴赶出阴山河套及以西地区,基本解除匈奴威胁。张骞出使西域发生在这一时期,汉武帝派张骞西行并不为开通丝路,而是联合大月氏攻击匈奴,不过无心插柳的文化经贸交流产生了影响至今的重大意义。
西汉后期,匈奴出现“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率部归汉,并在汉朝的帮助下统一了匈奴诸部。昭君出塞、胡汉和亲发生在这一时期,驻牧武威的匈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还被汉武帝封为托孤之臣,两个民族维持了半个多世纪的友好关系,“数世不见烟火之警,牛马布野”。
东汉初期,匈奴内部矛盾日益激化,公元48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东汉王朝在安置南匈奴的同时,先后两次派兵深入西域,打击北匈奴,并派班超奉命出使西域,智斗匈奴,西域各国归属东汉王朝。北匈奴损失惨重,被迫退出蒙古高原,西走中亚。南匈奴入塞,诸部加入民族大融合中。
这一时期发生过一件不输“斯巴达三百勇士对抗波斯军队”的壮举——“十三将士归玉门”:公元75年,东汉将领耿恭和他的手下将士共计300多人,成功抵抗了匈奴五万大军对疏勒城的进攻,后在援军支持下取得胜利,最终活着回到玉门关的只有十三个人。
公元91年,北匈奴西遁,不知所在,直到四世纪中叶,被称为“匈人”的民族出现于顿河流域,并开始向欧洲入侵,据考证“匈人”即匈奴人。五世纪中叶,匈奴民族在阿提拉的领导下,势力范围达到鼎盛,在欧洲建立了强大的匈奴政权,史称“阿提拉帝国”。匈奴入侵对欧洲古典奴隶制的瓦解起了促进作用,标志着世界民族大迁徙的开始。
对欧洲人来说,阿提拉是比成吉思汗更早的“上帝之鞭”,一生极富传奇色彩。欧洲有雕塑艺术反映了阿提拉的骁勇善战和残暴恐怖,雕塑内容是一个传说:阿提拉横扫欧洲大地时,意大利教皇利奥一世得到天使相助,驱走了匈奴人。雕塑中利奥一世正在劝说阿提拉撤兵,天空中飞来圣彼得和圣保罗,阿提拉举起右手躲避。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有诗写道:“我们那遥远的祖先,从亚洲到多瑙河边,你们是如何走过漫长的道路,建立起新的家园?”这里的“祖先”,很可能就是匈奴人。
魏晋南北朝时,匈奴中分解出屠各胡、卢水胡、铁弗等分支,南匈奴与屠各胡联合起来,先后建立了“汉——前赵”政权,卢水胡建立了北凉政权,铁弗建立了大夏政权。匈奴内部不再像战国秦汉时那样统一,在与鲜卑、汉族和其他民族的交流融合中,匈奴在南北朝后期逐渐从历史舞台上消逝。
从公元前三世纪粉墨登场,到公元五世纪消失,匈奴历经700年的峥嵘岁月,在中国民族史上演出过许多威武雄壮的话剧,创造出独具特色的游牧民族民俗文化,对中国乃至世界文化历史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
匈奴初兴起于大漠南北时已进入铁器时代,在狩猎的基础上,畜牧业繁盛,伴随少量农业耕种,推动了手工业、商业、交通的发展,在北方游牧民族中独树一帜。
匈奴无文字,以风俗习惯为刑罚依据,称为“习惯法”。匈奴人喜欢音乐舞蹈,民歌优美动听,有着属于自己的乐器,如胡笳。他们还创造了独具特色的青铜艺术和岩画艺术。匈奴信奉萨满教,每年要举行三次大型祭天地神的活动。他们住在穹庐毡帐中,以“收继婚”为婚姻习俗。
匈奴人也喜欢角力,秋高马肥的时候要举行盛大聚会,比拼源自骑射和狩猎的项目,这种风俗被后来的蒙古人演变为“那达慕大会”。
匈奴的民族文化对后世中华各族产生的深远的影响:古代北方民族,包括鲜卑、柔然、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等,其最高统治者称谓和组织机构无不受匈奴单于制度的影响;匈奴的骑射、胡服、音乐、居所、祭祀、竞技活动都传入并融入中原文化。
公元前33年,昭君出塞,远嫁匈奴,结束了匈汉长达170余年的冲突,维护了二者半个多世纪的和平。呼韩邪单于和王昭君和睦恩爱,是匈奴帝国呈现一片繁荣景象。这位沟通文明的奇女子,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呢?
王昭君出生于西汉的秭归(今湖北兴山县),这里也是屈原的故乡。如今县城里还并排矗立两通石碑,一通为“楚大夫屈原故里”,另一通为“汉昭君王嫱故里”。
约公元前37年,王昭君应招入汉宫,开始了数年寂寞的后宫生活。那时宫女见御的唯一机会是贿赂画师——皇帝先看画再决定临幸女子,昭君不屑于此,从不讨好画师,所以即便长相才华鹤立鸡群,仍然数年不见皇帝。公元前33年,呼韩邪单于归附汉朝并和亲,昭君毛遂自荐,自愿请行出塞。据传送别仪式上,汉元帝才第一次见到昭君,当即后悔,如此美人拱手于人,非常不舍,但木已成舟,只好杀了画工泄愤。史载:“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裴回,竦动左右。”
昭君到单于庭后,呼韩邪举行了隆重的新婚庆典仪式,册封昭君为“宁胡阏氏”,他们生有一子。公元前31年,呼韩邪去世,其前阏氏之子雕陶莫皋即位,按照匈奴“过继婚”风俗,昭君又嫁雕陶莫皋为妻,生有二女。昭君在塞外生活了大约三十年,和匈奴人民关系融洽,深受匈奴人民爱戴,对汉匈经济文化交流做出不少贡献。
匈奴的收继婚习俗为: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这与汉地风俗迥异甚至有悖汉俗人伦。呼韩邪单于死后,汉帝令昭君从胡俗,昭君经历了巨大的思想斗争,最终打消归汉念头,从两族利益出发,嫁与呼韩邪之子。
昭君出塞后,匈奴与中原民族的边塞贸易更加繁盛,有“匈奴自单于以下皆亲汉,往来长城下”的记载,可见昭君对两族人民和平友好的贡献。
据史料和传说,昭君去世后葬于青冢,由人工积土夯筑而成,墓体如覆斗,高达33米,是中国最大的汉墓之一。在今天内蒙古和山西北部,竟出现大大小小十多处昭君坟墓,表达了塞外各族人民对昭君的敬仰之情。
(唐代的青冢)
两千年来,王昭君在各朝各代始终有永不衰减的魅力,有关她的艺术形象更是多姿多彩,文学、书画、戏剧、手工艺百花齐放,昭君文化也是呼和浩特的特色文化,昭君博物院还展出有关于昭君的各类艺术品。
博物院中还有“和亲文化”展览,在多民族的中国,战争和和平是民族关系的两种主要形式,战争给各族人民带来深重灾难,和平有利于相互了解、发展,而和亲是对各民族和平交往影响最大、效果最突出的一种方式。展览陈列从先秦到清朝的和亲历史,讲述了乌孙公主、文成公主、蒙古公主、孝庄皇后、中国第一位女外交家冯嫽等的故事,从另一个角度展示出中国历史上不让须眉的、为民族和平作出贡献的巾帼使者。
以上展览位于下图青冢两座金字塔形的墓门以及门后甬道两侧蒙汉风格的建筑中,这些风格各异的建筑也是昭君博物院的一大看点。
展馆内部的设计曲线优美,让人眼前一亮:
神道上有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昭君雕像,亭亭玉立,面带春风,展示了一代美女的芳华和自信。
神道一侧有“昭君访故”景观,牌坊后仿建有昭君宅和昭君祠,展示有家具农具、杂件等文物,再现了昭君故乡饮食起居、劳作生产等民风民俗。
神道穿过青冢牌坊可见雄伟的和亲铜像,所雕为王昭君和呼韩邪单于,所骑两马一匹回眸低语,一匹侧耳倾听,再现了王昭君和单于相依相随的新婚恋情。
雕塑之后,经过一段台阶和碑亭,隆起的土丘即为青冢。古书记载:北地草皆白,惟独昭君墓上草青,故名青冢。
墓前两侧立有墓表,为表示墓主身份的小型建筑,基座雕有首尾相邻的老虎,作为镇墓兽守护墓道,柱身两尾相交的二虎,寓意和亲。
从昭君墓返回呼市的路途中经过蒙古风情园,这里有彩虹门、蒙古大道等景观,是展示蒙古历史文化、军事文化、宫廷文化和民俗文化的一处旅游区,时间充裕可以进入看看草原和蒙古包。
这天下午驱车170公里,向西抵达包头,第二天一早转了赛罕塔拉城中草原。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这是内地城市青年的遗憾,而对游牧民族来说,家就是草原,包头城市里,竟也有一座草原。
看着图片你也许会说我大惊小怪,这不就是个城市湿地公园吗,很多城市都有啊。
但是,你见过湿地公园里有人牧马吗?
你见过湿地公园里蒙古包星罗棋布吗?
你见过湿地公园里有庄重的敖包吗?
(赛罕塔拉的巴音宝力格敖包)
“赛罕塔拉”,蒙语中意为“美丽的草原”,是中国乃至亚洲唯一的城中草原,拥有完善的原始草原生态系统,拥有近一万亩天然植被,栖息着山鸡、野兔、野鸭等30多种野生动物。它位于包头主城区中心地带,是体现其草原文化独一无二的城市名片。
包头另一处名景是市区东北约60公里处的五当召。
“五当”在蒙语中是柳树的意思,“召”是藏语兄长、世尊之意,引申为寺庙,五当召意为“柳树沟的寺院”。五当召又名“白莲花寺”,因“鹰衔经冠,奶化白莲”的传说而得名。汉语名为“广觉寺”,有乾隆皇帝钦赐。
五当召始建于康熙年间,后多次扩建,是一座政教合一的寺庙,同时也是研究密宗、哲学、医学、天文、地理等多种学科的研究基地。这种规模宏大的寺院和独特的结构形式,是内蒙古现存藏传佛寺中仅有的,它与西藏的布达拉宫、青海的塔尔寺和甘肃的拉卜楞寺齐名,并列中国藏传佛教的四大名寺。
进景区大门后翻过一座山丘才能到达寺院,路上可看到大大小小的玛尼堆和藏传佛教的神像咒语,沿途红柳绿草蓝天白云的风景也不错。
寺院各殿沿山而建,布局错落有致,有金科殿、苏卜盖陵、阿会殿、却依拉殿等近二十座佛殿,包括显教经堂、密宗经堂、菩提道学经堂等,规模宏大,殿内塑像、壁画、唐卡俱全,且各有特色,或立高达十米的释迦牟尼铜像,或供高达九米的黄教始祖宗喀巴铜像,或供奉护法金刚像,或供奉白度母和绿度母塑像等,令人目不暇接。
山脚下的经幡广场有“鹰衔经冠,奶化白莲”雕塑。传说五当召一世活佛在建庙选址途中,遇金雕衔走经帽落于树上,遇妇人奶桶倾洒化成朵朵白莲花。莲花是佛界的吉祥标志,金雕是释迦牟尼的护法神,见此情景,活佛顿生欣喜,便顺应天意决定将庙宇建在此处。
广场上另一座五色石塔也颇为引人注目,它叫“玛尼石塔”,由玛尼石堆筑而成。玛尼石是藏族传统民间艺术,大都刻有六字真言、佛像、慧眼等吉祥图案。这座玛尼石塔是内蒙古地区规模最大、工艺最精美的玛尼石塔,塔上刻有释迦牟尼像、三怙主、长寿三尊、阿弥陀佛、黄财神及绿度母等十二尊佛像,塔顶立有六米高的金色胜利幢,象征胜出一切烦恼违缘,证得圆满究竟果位。
转完五当召正值中午,趁着天气不错,索性一路开到鄂尔多斯,南下途中经过包头古城和响沙湾,这样不绕路的景点,是自驾路上最欣喜的遇见。
包头古城是类似西部影城的仿古游览区,这里有高耸威严的城门、栩栩如生的雕塑、黄土青砖的民屋以及大量的包头老物件,穿街走巷中可以体验包头的民俗风情和粗犷的塞外风光。看表演、和古建拍照,都是不错的体验,但如果你去的地方多,这样的古城游览区大同小异,不进也罢。
响沙湾是库布齐沙漠的东端,是中国境内距内地和北京最近的沙漠景观。和敦煌的鸣沙山一样,这里的沙子也会“唱歌”(沙粒在气流中旋转造成的“空竹”效应);和鸣沙山不一样,这里的沙丘形似一波接一波的海浪,而鸣沙山是脊线清晰的如人工雕刻的曲面;响沙湾还有多个度假岛,娱乐设施齐全,滑沙玩水,应有尽有。
(敦煌鸣沙山)
鸣沙山已属于鄂尔多斯的地界,继续南下来到东胜区和康巴什区,与之前呼市和包头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同。这座以羊绒闻名的城市,有哪些让人惊艳的景观?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