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网
天恩地施，人间仙境。
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地处鄂西边陲，武陵腹地，自古被誉为“川蜀咽喉、荆楚屏障”。武陵巍巍，清江潺潺，亿万年时光的印痕，镌刻中国最美的风景走廊。这里有气势雄阔的绝壁险峰，有蜿蜒清碧的延绵江河，有隐秘传奇的土苗风情，有高低错落的远古村寨。
位于北纬30°的恩施州，素有“世界硒都、鄂西林海、天然氧吧”等美誉，旅游资源和硒资源丰富，民族文化底蕴深厚。不过，过去因交通闭塞，恩施州一直“藏在深闺人未识”，成为贫穷落后的代名词。而恩施州人民砥砺奋进，劈山凿石，架桥平河，天堑变通途，如今交通翻天覆地，路网四通八达。旅游画卷正徐徐展开，绿水青山变金山银山。
人民网“看见中国”融媒体采访团队，8月底走进多彩恩施，触摸传奇，领略风情，感受东西部协作扶贫下的山乡巨变。
一个承诺的百年坚守
蜿蜒的大沙河，划开延绵起伏的群山。
“老万，过河咯”，一声吆喝，打破绝壁峡谷的宁静。竹篙一点，木船稳稳启动，78岁的万其珍摇起双桨，驶向百余米外的对岸。平静的碧绿水面，荡起轻轻涟漪。
大沙河渡口，在建始县三里乡，恩施市中心往东约70公里处。从山顶往下看，大沙河绿如翡翠。谁曾想，在这并不起眼的渡口，万家四代人已在此义渡143年。
而这，源自万其珍祖父万作柱一个承诺。1877年，为逃兵役和水灾，万作柱拖家带口，自湖北监利，逃难至大沙河畔。幸有当地人包容与接济，万作柱得以安家落户。
大沙河村被河一分为二，五组和六组隔河相望。家住此岸，田在彼岸，很多村民一天数次往来过河，否则长途绕行。眼见交通不便，且时有人落水，万作柱决定卖猪造船，免费摆渡，以此报答乡亲。
在1949年，万作柱与世长辞前，叮嘱子孙，船一天不停，钱一文不收。
时针指向1995年。万其珍接过撑杆，成为万家第三代第四任艄公。
近三十载，日夜往复，他撑坏了数不清的竹篙，木船换了又换，渡口多了一座政府资助修建的石头房。大沙河的下游，修建了水电站，奔涌不息的河水，收住了狂放不羁的脚步。
船来船往，不舍昼夜。只要不生病，万其珍从未缺勤过。而十多年前，一次意外滑倒，他胳膊骨折。在外打工的大儿子万芳权，闻讯赶回，拿起了撑船的竹篙……
平素摆渡，一天要五六十趟。而最近几年，河对面的村民陆续搬迁，如今只剩下一户2人，但万家的义渡仍在坚持。“哪怕只有一个人，我都守在这里，一直摆渡下去。”万其珍说。
万家第三代第四任艄公万其珍。 苏玺 摄
诺重如山，信义为先。渡口每一块青石板，留下了历任渡工的足迹。建始县三里乡，在此树立“百年信义渡口”木牌，以彰事迹。
近年来，万其珍先后被评为湖北省道德模范、全国“诚信之星”、首届“中华十大信义人物”……不过，载誉归来，仍是摆渡人。万其珍稍有闲暇，便与儿子轮值渡口。
一份义渡的承诺，穿越长达140余年的时光，依然熠熠生辉。
2018年，摆渡之余，万芳权还带领70多户贫困村民，引进种植新品种蜜薯，还设法找销路。凭借“信义渡口”的良好口碑，蜜薯畅销全国，乡亲们日子逐渐红火。
“摆渡是报恩、是坚守，将乡亲们‘摆渡’上致富之路也是信义的延续。”万芳权娓娓道出。
民间皇宫的绝代风华
大沙河渡口往西约200公里，咸丰县唐崖司村，一位老人重信守诺的故事，也在十里八乡流传。
咸丰，湖北的西大门，县名取“咸庆丰年”之意。县城往西北28公里处，玄武山麓，唐崖河畔，唐崖土司城遗址掩映在郁郁葱葱的万木丛中。
1980年，一位叫陈照南的老人，接受文物管理部门的安排，看护唐崖土司城遗址。据其后代讲，最初报酬不过20元，后来每年两百。虽收入微薄，但清扫、巡逻、维修、讲解，日复一日，风雨无阻。他践行承诺，巡山护城，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提到土司城，先从土司制度说起。元、明、清时期，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古代中央王朝委任当地首领担任“土司”，世袭统治当地。以夷制夷，以蛮制蛮。齐政修教，因俗而治。清雍正年间，实施“改土归流”后，土司制度瓦解。
新中国成立后，在鄂西地区成立了恩施专署，1983年成立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少数民族自治州。1993年改名为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下辖2市6县。
土家族相传为远古巴人的后裔，覃氏为最大姓氏之一。唐崖土司城是覃氏土司的治所，共沿袭了16代18位土司，历时381年。
走进遗址，街道墙垣清晰可辨，部分建筑保存完好。土司城背山面水，坐西朝东，呈不规则的方形，总面积达74万平方米，较北京的故宫还大2万平方米。
这个民间皇城，拥有３街、18巷、36院，规模宏大，气势非凡。建有衙署、牢房、书院、靶场、万兽园等设施，格局清晰，功能完备。
而今，只剩一爿遗址，绵延在好几个山坡上。
芳草萋萋，乔木森森。断壁残垣，青苔深深。纵横交错明代石板路，张王庙外石人石马，“荆南雄镇”牌坊上“渔樵耕读”浮雕……风蚀数百年的斑驳遗迹，无声诉说昔日显赫辉煌，让人一睹土司文化神秘面纱。
2015年7月4日，唐崖土司城遗址，与湖南永顺老司城遗址和贵州海龙囤遗址，联合代表的中国“土司遗址”，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唐崖土司城遗址，由此成为一张世界级文化名片。
文化是旅游的魂。“非遗+”成为恩施州推动农旅融合、文旅融合、养旅融合的抓手。
2020年8月29日，恩施市白杨坪乡洞下槽村，锣鼓喧天，唢呐声声。一年一度的土家女儿会在这里浪漫开舞。恩施女儿会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它保存着古代巴人原始婚俗遗风，是土家族青年男女追求爱情、婚姻自由的节日，被誉为“东方情人节”。
土家女儿会婚庆仪式现场。陈博文 摄
如今的女儿会已演变成一个文化盛会。今年主会场在洞下槽村，另有3个分会场。而婚俗表演、非遗展示精彩纷呈，恩施灯戏、扬琴轮番上演，水上嘉年华等人气火爆，四面八方游客纷至沓来，欢声笑语响彻山谷。
除了唐崖土司城、女儿会，“恩施绿利川红”茶叶、利川龙船调、巴东纤夫、宣恩花锣鼓……一张张非遗“金名片”，拉动全域旅游，助力恩施脱贫攻坚和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
唐崖土司城遗址，2019年引进国企恩旅集团，组建了唐崖土司城址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而“唐崖土司文化产业园”，正谋划推进中。
讲解员陈飞回忆说，令人扼腕的是，申遗成功前一年，爷爷陈照南因病与世长辞。在弥留之际，老人告诉陈飞，不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做一个讲解员，把唐崖土司城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
为了申遗，包括老人在内的92户300多人，从遗址核心区搬到安置小区居住，由农民变成了居民。如今，有人创业，有人打工。陈飞当上了讲解员，每月收入两三千元。像她一样在遗址管理处打工的有60人。
在有关部门提出恢复遗址，启动修缮时，常年打石碑的附近村民谢先华，因手艺高超，被推举为唐崖土司城遗址修复的首选工匠。
申遗成功后，在遗址景区附近，谢先华办起了农家乐，开起了土家民宿客栈。不知不觉，谢岩匠客栈已走过5年。8月底，谢岩匠正盘算着，因疫情而搁置的客栈装修该重启了，近期游客渐次增多，农家乐也得再雇些人手。土家山村，正在恢复往日的生机。
茶花山居的小康希望
提到农家乐，恩施市芭蕉侗族乡的马苏娥说，到今年9月底，她的茶花山庄走过了整整12年。
高拱桥村，在绿植与鲜花簇拥中，翘脊飞檐、古色古香的侗族木楼茶花山庄格外惹眼。“我是2002年穿着雨靴踩着田埂，嫁到这个村子的。”马苏娥笑着说。
这里是恩施玉露茶的故乡。不过，过去村里道路不通，房屋破旧，村民生活水平普遍偏低，靠着茶园过日子，人均收入不足2000元。
2007年对高拱桥村和马苏娥来说，都是极不寻常的年份。既是全村致富的发端，也是个人命运的转折点。
4月，枫香坡侗族风情寨开园，马苏娥和全村300多人开始吃上“旅游饭”。马苏娥还领头成立了枫香坡艺术团，排练原汁原味的反映侗族原生态的的文艺节目。她还不断摸索成立芦笙仪仗队、开寨门迎宾队、茶文化表演队等文艺小分队,成为枫香坡吸引游客的一大看点。干过导游，师范学校音乐专业出身的她，找到了用武之地。
“穿一身侗乡衣、当一天采茶人，看一台侗乡戏、喝一杯富硒茶……”这里依托独特的侗族风情，逐渐变成一个集侗族文化、茶文化、特色餐饮服务、生态体验休闲于一体的乡村生态休闲旅游示范村。
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马苏娥下决心将家里房子重建，带头办起农家乐。2008年9月28日，茶花山庄开业。
2008年，枫香坡侗寨生态农业专业合作社成立，马苏娥出任理事长。她，成为侗乡农业旅游文化产业的“领舞者”。
2014年，高拱桥村旅游累计收入达2248万元，农民人均收入达7520元以上。2018年，村里旅游接待人数突破100万人次，旅游总收入突破8948万元。如今，村民人均收入达18000元。而茶花山庄年收入已超过200万元。
2017年9月28日，马苏娥的茶花山居开业，与茶花山庄仅咫尺之遥。她再次率先求变，实现从农家乐到精品民宿转型发展。
云落、风起、见山、听雨、光影、小雅……这是侗家木楼“茶花山居”的房间名。充满人文情怀与浓郁艺术气息的茶花山居，变成网红民宿，更是游客体验侗族风情、感受恩施文化的窗口。
“疫情期间，很多大酒店无法维持的时候，我这里却忙得很。”马苏娥说，疫情也改变了她的经营模式，从以前纯线下转到线上线下并举。通过电商平台，她直接与茶企进行对接，还频频为各种特色农产品直播带货。而别致的直播间，就架设在茶花山庄的左手进门处。
几十公里外，另外一群人也正忙活带货直播。
“恩施玉露干茶翠绿、汤色清绿、叶底嫩绿……”在恩施市屯堡乡花枝山村，33岁的邓玲走进直播间，或现场试吃，或施展才艺。
如果说，马苏娥做直播，是她应对疫情的自发求变，那么邓玲的带货直播，却是千里之外杭州的一次主动实践。
作为东西部扶贫协作的示范点，花枝山目前形成以茶叶为主、文旅并行的产业。浙江省杭州市江干区与湖北省恩施市决定围绕花枝山打造一个网红直播村，培养地道的大山农民当网红。
今年7月，包括邓玲在内的二十多名农民，开始为期两周的直播培训，而老师来自薇娅团队、杭州文广集团、阿里巴巴淘宝大学等。
据邓玲介绍，培训内容涉及如何做好电商主播、如何开直播网店、自媒体专业化运营等10多项课程内容，内容甚至细化到如何拍摄、如何写脚本、如何与粉丝互动，全是实操技巧，干货满满。
在杭州的帮助下，花枝山村已经实现5GWiFi信号全覆盖。两地还推出奖励政策，鼓励导师带“农民网红”大胆走进直播间。如今，邓玲领衔的3人直播团队忙个不停，开始一场接一场的直播。
据恩施市委常委、副市长姚洪华说，2019年，通过电商营销，恩施滞销的富硒土豆被成功推向市场，打造为“爆款网红产品”，并创造了单日销售60万斤土豆的纪录。目前全市已建成三个万亩扶贫基地，产出茶叶、小米等100余种农产品，通过东西部扶贫协作消费扶贫销售额近6000万元，带动农户人均增收2000余元。
2020年4月，经湖北省政府宣布，杭州对口帮扶的恩施州有5个县（市）退出贫困县。从此，恩施州实现全面脱贫，翻开历史新篇章。
一红一绿的“硒”望产业
无论是枫香坡，还是花枝山，恩施人生活中都离不开茶叶二字。
在恩施州，几乎有山的地方就有茶园。九曲回环的山路旁，雾气腾腾的山峦间，都是翠绿的茶园。
茶树是恩施州人民的致富树。每年恩施州农民的40%左右收入来源于茶叶。
洞下槽村茶园种植面积达1.1万亩，每年带动产值约8000多万元。洞下槽村通过发展特色产业与乡村旅游，容纳全村村民就业185人。
芭蕉侗族乡10万亩茶园四季长绿，年产干茶8000吨，产值过5亿元，茶叶产业成为“强乡富民”的支柱产业。
2018年4月，产自恩施州的“恩施玉露”和“利川红”成为国事活动茶叙用茶，这成为恩施硒茶品牌建设的一大里程碑。
据恩施州农业局统计，截至今年9月，全州茶园总面积达到178.82万亩。全州茶叶综合产值突破150亿元，同比增长10%。全州茶农80万户，人均茶叶收入5587元。
富硒茶叶，只是恩施州硒产业的一个缩影。
恩施州拥有世界唯一独立硒矿床，硒含量适中以上土壤占全州国土总面积的95%。据专家研究，硒的主要作用是提高免疫力、抗衰老、抗氧化，对心脏的养护、保健效果非常好，因而号称长寿元素。2015年，恩施州居民平均寿命80.64岁，高于全国2015年平均水平。
仅以恩施市为例，经过多年耕耘，全市已累计建成五大富硒农产品标准化生产基地，其中富硒茶叶基地、富硒高山蔬菜基地、富硒中药材基地和富硒粮油基地达到47万亩，而富硒家畜家禽基地，分别为20万头、30万羽 。
2019年，恩施州硒产业总产值达到634.71 亿元。
中国好山水，天赐恩施州。其实，好山好水好产品，一直就在那里。但大山深处的恩施一直为路所困，山里货出不去，外面游客进不来，长时期陷入贫穷落后。
到改革开放之初，村民出山大多靠肩挑背驮；至20世纪末，恩施州仅有318、209国道，还饱受泥石流、滑坡等影响。
2009年12月，沪渝高速公路全线贯通试运行，恩施州结束不通高速公路的历史。
2010年12月宜万铁路全线开通，结束了恩施州无铁路的历史。
2020年7月16日，宣鹤高速开通与全国联网，标志着恩施州实现“县县通高速”。
高速公路与铁路，不仅连通了山里山外，为大山的经济腾飞插上了翅膀，而且自己也成了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线。雕崖挂壁公路、四渡河大桥、巴野公路……或神奇或险峻，或梦幻或壮美，美到窒息，火爆网络。
恩施市营上村民谭桂英对过去的交通不便印象深刻，要去趟县城得大半天。家里穷，她初中毕业后去广东打工，连路费都是借的。2006年，听到家门口的恩施大峡谷景区开业，她回到家乡，考上了导游，在家门口上班，凭借不懈努力，当上了旅游系统全国劳模。如今她还组建起了一支11人的土家妹子导游团。每人每月工资3000多，外加“五险一金”，日子富足而稳定。
恩施大峡谷不偏不倚落脚于神秘的北纬30°，位于湘、渝、鄂三省交界处，峡谷内，万米绝壁画廊、千丈飞瀑流芳、百座独峰矗立、十里深壑幽长，以雄奇秀美的世界地质奇观惊艳世界，被称为“喀斯特地形地貌天然博物馆”。
2004年8月，中法联合探险队来到恩施,在崇山峻岭之中,意外地发现了一条丽的大峡谷,命名为“恩施大峡谷”。
恩施大峡谷。 曾志强 摄
恩施大峡谷，距恩施市区49公里，距利川市区39公里。据介绍，这里是“东方情人节——土家浪漫女儿会”的发源地之一，这里是大峡谷实景音乐剧《龙船调》的所在地，这里是“地球上美丽的伤痕”—云龙地缝的所在地，这里是被外媒评为中国最美的40个景点之一“一炷香”的所在地，这里被誉为“世界地质奇观、东方科罗拉多”。
据《湖北日报》报道，2010年，沪渝高速公路开通后的首个“五一”期间，通往恩施大峡谷10公里的公路上密密麻麻停满了自驾游汽车。这个5A级景区，游客从2008年高速公路开通前的30万人次，猛升至2019年的200余万人次。
利川腾龙洞、梭布垭石林、清江蝴蝶崖、神农溪漂流……丰富的旅游资源吸引八方来客。统计数据显示，恩施州接待游客从2009年663万人次，增至2019年7117.71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达530.45亿元。旅游业直接带动当地10万人就业、间接带动40万人脱贫。
绿水青山，变成了金山银山。独有的山水风光、独厚的养生环境、独特的民族文化，让多彩恩施，成为中国最美后花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