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期，携程平台上的露营订单中，异地订单占比约40%，其中长线方向甘肃特别火爆，环比暑期前增长约400%。
“这是好趋势，露营不只有本地场景，当长线游甚至出境游恢复，可能仍有人将露营作为旅程的一部分。”携程度假事业部CPO（首席产品官）张晨说，最新披露的数据让他对露营的未来发展更有信心。
露营火了
有人把2020年称为中国露营元年，因为这年起，露营在国内火出圈了，不再小众，不再限于专业玩家。
小红书、抖音等内容平台上，人们晒出各种露营的美照和视频，虽然有些画面的核心是俊男美女，但不可否认，入画的背景就是城市居民心中的诗与远方。
到了2020年年中，许多人发现，身边的朋友们都开始露营了。互联网旅游平台也表示，露营二字的搜索频率更高了。
嗅觉敏锐的企业争先入局，天眼查数据显示，目前国内经营范围包含露营的企业有6万余家，其中约70%的企业成立于两年内。
对于受疫情反复冲击的旅游业来说，露营是新风口。在新风的带动下，甚至产业链相关的企业都开始转型，不少雨伞企业开始生产帐篷……
一个行业过于火爆，各路资金涌入，必然会造成整体质量良莠不齐，同时也加速问题的暴露。
“可能以后再也不去营地过夜了，洗漱不方便，睡得也不舒服。”一位旅客在第一次体验了露营之后如此评价。
这是露营行业发展的一个普遍现象，一些营地注重颜值，但不重视舒适度。而安全、环境保护等问题则是影响行业发展更为深层次的问题。
“在野外如果用明火，万一引起山火，严重的话要负刑事责任。此外，山体滑坡、泥石流这样的自然风险，还有防蛇等工作都是应该注意，但又被很多营地忽视的问题。”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种种问题面前，人们对露营行业未来发展褒贬不一。一个共同的问题是，中国露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不是新需求
要探究这一问题，首先要厘清什么是露营。“从发展历史来看，露营可以分为三大类。”张晨介绍。
首先是“户外野营”，这是欧美最早出现的、偏苦行僧式的露营，体现的是一种探险精神。没有复杂的装备，人们带着帐篷和睡袋就出发了。
其次是“搬家式露营”，也有人说是“品质露营”或者“奢华露营”，当露营从欧美传到日本后，日本的匠人们将露营的装备升级了，帐篷、天幕、桌椅、充气床垫、便携式冰箱等让野外露营变得更加舒适。同时，每次出门都像搬家一样，支起帐篷、摆好东西可能就要半天时间。
最后是国内现在流行的“精致露营”，即以露营地为基础，提供拎包入住的体验。由于门槛降低，露营出圈了。
三种类型背后代表了三类人群。第一类是真正喜欢户外探索的人；第二类偏向于有一定经济实力和空闲时间的人；第三类包括周末带孩子出去玩的亲子人群，以及把露营当作社交方式的90后、95后年轻人。
“但不管哪种类型，露营只是亲近自然或者感受户外的手段，而不是旅途的目的。”一位从业者谈起他的冷思考。
作为一种手段，露营或许算不上是新需求。
2020年，原本在出境游领域已做出一番成绩的朱显被困在了国内，他拉上同样“闲置”在市场上的朋友，组建了创业团队，到处寻找商机。
在自驾游玩可可西里的过程中，他发现尽管沿途风景如画，但没有好的民宿和驿站让人们能够坐下来悠闲地享受自然。
“直到我们在路上买了桌子、凳子，大人们才有了围坐野餐、喝酒聊天的机会，孩子们也在附近快乐地奔跑、戏水，旅途的幸福一下子提升。”朱显说。
后来，随着各种“提升幸福感”的装备越买越多，朱显了解到，在国外，他们这种玩法就是“奢华露营”。
“都市年轻人本就有到户外解压放松的需求，比如疫情发生前，北京亮马河附近，很多人在户外烧烤、野餐。”朱显说：“露营可能颜值、舒适度更高，是消费升级的产物。”
一位做了十几年露营生意的老板告诉记者，露营在国外发展了很多年，已经形成一种探索自然、与自然互动的户外文化。
“如果入局者不理解露营的精神内涵，很可能走不远。”这位老板说。
在他看来，市场上许多“精致露营”最大的卖点是颜值，人们可以拍出美美的照片，但再好看也会有审美疲劳，而且大家都追求颜值，同质化现象明显，拍出来的照片都差不多。
跳出露营看露营
在国内，经过2年多时间的发展，户外元素，或者说户外文化逐渐在露营地的活动中得到体现。
不少露营地都提出“露营+”概念，并衍生出大量新玩法，比如露营加生物课程、皮划艇、独木舟、攀岩、骑行、飞盘、剧本杀、音乐会、酒会等，形式越来越丰富。
许多人认为这是一个好的趋势，因为如果露营只有烧烤和露天卡拉OK，那就和20年前坝上草原的农家乐没啥区别。
摸索前行的过程中，也涌现出一些较为成熟的案例可供借鉴。
朱显于2020年年底创立露营地品牌“大热荒野”，走连锁规模化经营的模式，最初在三亚一家五星级酒店内开辟了一块露营地，因为那里基础设施非常成熟，仅需装备投入。
通过内容平台和互联网旅游平台的导流，首个营地很快爆火，从第20天就开始盈利，第二个月营业收入环比增长300%。
“我们已获得A股一家户外装备上市公司的投资，也开始自己拿地设计营地，目前拥有近40个露营地，覆盖海南、广州、北京、长三角等地。”朱显说。
定位中高端，“大热荒野”一个帐篷可以住两个人，人均800元左右。但吃住这样的基本收入不算大头。
“走连锁路线，营地本身是一个载体，让专业的户外运动企业来丰富活动内容，比如飞盘、路亚飞蝇钓、腰旗橄榄球、瑜伽等，形成标准化的产品。”朱显介绍。
“除了合作收入，我们大股东本身就是做户外装备的，卖装备、防晒服，还有户外咖啡、低度酒、面膜等，收入可以很多元。”
朱显认为，要跳出露营看露营，就像星巴克不只卖咖啡，而是推广一种生活方式，拎包入住的露营地其实只是一个培育市场的入口，通过场景化营销推广户外生活方式，并提供更高品质的产品供给。
今年才入局的“述野营地”走的是另外一种“小而精”的路线。
“在国外，帐篷酒店是最贵的酒店之一，顶级的一晚上能卖5万至10万元。”创始人李西欧说，他想要打造一个高端营地品牌，与容易同质化的大众营地区别开，形成长久生命力。
李西欧的“野心”可以从他的创业团队中看出，其中不乏哈佛、清华等名校毕业的设计师和运营人员。
从产品策划、拿地、设计，再到建造，经过数月时间的打磨，今年5月1日，“述野营地”在广东开业。整个营地只有6个帐篷，每个帐篷都有自己的院子，大的占地十几亩，小的也有一亩多。
每个院子根据不同的地形地貌，设置了网床、温泉泡池等。同时，每个帐篷都配置了空调、地暖、独立的卫浴等，内部装修费用超过10万元。此外，洗漱用品等也都采用高端品牌，对标五星级酒店。
“目前每个帐篷一晚上的单价在2500至4000元左右，基本每天满房。盈利方面，5月小亏、6月小盈利、7月起进入正轨，预计完全回本要2至3年。”李西欧透露。
李西欧还介绍了他追求的“野奢”概念：“有一家国外帐篷酒店只有6个房间，但配备了60多位服务人员，提供私人管家式服务。管家会带着客人去丛林中打猎，然后将战利品带回来烹饪。既有最原始的野外生活方式，又有奢华居住环境和顶级服务，这就是‘野奢’。”
疫情过后有新机遇
看到露营行业的长期价值，以及可持续的可能性后，更多旅游业的专业力量入局。
比如疫情之下，原本深耕本地游的春秋旅游创立了“春野秋梦”品牌，进行营地设计、建设和管理。
携程也开始布局，当然作为平台型企业，它的玩法有些不同。
“我们首先做的是连接上下游，消除信息的不对称，解决信息的效率和交易的效率问题。”
“其次是想综合营地的环境、服务、安全性、活动丰富度等情况建立一套评级体系，并通过旅客评价打分。”
“最后是希望利用自身的资源和能力为行业赋能。比如提供亲子教育、旅拍服务；为郊外的营地提供专车或班车服务；通过扶持优质营地，推动行业良性发展等。”张晨说。
张晨表示，携程2020年年中开始关注露营市场，2021年起小范围验证，2022年起在全国范围布局。
春秋旅游2022年正式布局露营市场，截至8月初，全国已有20多个露营基地开业，其扩张步伐也不可谓不快。
专业力量的“笃定”有历史依据。
在露营同样属于西方“舶来品”的日本，露营第一个高速发展期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那时日本迎来生育高潮、周末单休变成双休、汽车保有量到了一定程度。
但爆发期没有持续很久，大约在1994、1995年就进入了衰退期，主要是营地基建没有承接好爆发的需求，严重同质化，很多人尝鲜后就流失了。
到了2017至2018年，日本第二波露营高潮出现了，经过转化漏斗留存下来的人都是露营的忠实玩家，随着他们经济实力的提升，需求的升级，露营市场又被带火。
在英国，露营流行多年，但2013年开始突然又一次进入高速成长期。数据显示，2013至2019年，英国露营市场规模平均年增速是过去的3倍多。
那段时间英国露营人口增量不大，但原本玩“户外野营”的人开始往“品质露营”方向转移，依靠消费升级，市场获得增量。
“疫情是催化剂，让露营在中国迎来第一波爆发期，热潮退去，留下来的是中国露营的基石用户，随着行业供给和这批人需求的提升，市场会持续扩大，也有望吸引新人加入。”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当然，疫情可能是一个分水岭，疫情过后，长线游和出境游恢复，短期内或许露营的需求会转移，但对于中国露营来说，也有新机遇。
“异地露营、出境露营都是更大的市场，或许旅客去国外感受不一样的露营方式后，会更喜欢露营。”张晨说：“而国内露营从业者也可以借鉴国外成熟的运营经验，把自己的服务和产品做得更好。”
栏目主编：李晔
图片来源：采访对象提供来源：作者：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