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北宜昌秭归县城,傍晚时分,因下大雨我们躲进了路边的一个摩托车修配店。当时店里共有六七个人,年龄看上去都差不多,大约在60-70岁左右。
店里的人当时正在天南海北地聊天,因为不熟,我们只是注视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看着路面上越积越深的水和路上无法行走的车辆,根本没有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认为,他们是邻居,是常来这里闲聊的熟人。
直到一个一直站着的男人多次出去又进来后,对大家说,看来只能找一个住的地方了。我才意识到,他们也是外地人。此时,坐在正面桌旁的哪个女人,才停止了与小男孩的说笑,转脸对坐在办公桌里面椅子上的男人,说道:大哥,帮我们联系个住的地方吧。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开始打电话,从通话和屋里几个人的对话中我们才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坐在里面椅子上的是店老板,屋里屋外忙着端茶倒水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还有一个蹦来蹦去,满屋乱跑的小男孩是他的孙子。其余的都是来这里修理摩托车的骑友,也是被大雨困在了这里,刚刚老板娘还免费为他们做了手擀面吃。
得知这些,不由地对屋里的几个骑友多看了几眼,他们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那女的很健谈,一直说个不停,现在看我们对他们的骑行感兴趣,就主动介绍说,她和进进出出的那个男人是夫妻,坐在门口凳子上的秃头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是一起骑行的骑友。年龄最小的是她自己,今年65岁,最大的是那个秃头男人,已经69岁。
女人告诉我们,他们都是贵阳人,一起骑行了很多年,此次已经离开家两个多月了,现在在往回返的路上,今天上午来到了秭归,来这里修理摩托车。平时他们都是在野外搭帐篷露营,今天遇上了大雨,只好找一个便宜点的住处,因为经常路过秭归,也经常来这个店修理摩托车,与老板很熟,老板两口子人好又热心,他们每次路过都要来这里坐坐聊聊天。
得知这些后,我们就向他们打听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及路况,这时候,坐在门口凳子上一直把头窝在胸前的秃头男人站了起来,在屋里边走边向我们介绍,哪条路好走,有多远,陡不陡,弯多不多,周边景色好不好……。简直像背书一样,滔滔不绝,边说边摸摸自己那光的发亮的秃头。他像一个老师给学生讲课,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出来,早已没有了刚才蔫头蔫脑似睡非睡醉汉一样的模样,那麻秆一样的身躯此时也像打了鸡血,腰板也挺直了,满脸的兴奋,先从我们问道的陕西、山西说起,又说到甘肃,宁夏、新疆、西藏、东北……。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也插不上嘴,我们大家也都静静地听着。
好不容易,秃头男人停止了说话,重新坐回到门口的凳子上。那女人才说道,他是我们中最有经验的队长,已经骑行了近四十年,早已走遍了全国各地的角角落落,但人很热心,每次有骑友出行邀他带路,他都爽快答应,一直做着大家的领队和向导。
我们感叹,四十年前,能有辆摩托车,那绝对是富豪,女人很自豪是说,是呀,他换的摩托车也好几辆了,他的全部家当都变成了摩托车。我不由地望了望门外那几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虽然我不懂,但从摩托车的外形和大小估计,也差不多是一辆轿车的价格了。
此时,秃头男人又站了起来,拍着干扁露着肋骨印迹的胸脯说道:别看我瘦,八九年了,连头疼感冒都没有过。女人也接着说,我们每天风餐露宿,有时遇到大雨淋个落汤鸡是常事,但从来没有感冒发烧过。
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老板已经为骑友联系好了住的地方,说等一会雨停了就领他们过去。
狂风暴雨终于变成了零星小雨,望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和路面上漫到膝盖的水,我们多次试着打车都没有成功,老板见状,就把自己的私家车开了出来,冒着小雨把我们送到了酒店,而我们表示的一点心意也被老板多次婉言谢绝了。
想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遇到修配店老板和那几个骑友这些热心人,真是我们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