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国庆“双节”,没能去外地,主要因为女儿尚小,出行不便,同时考虑疫情,为了保险,没有到省外旅游。
可是,秋露洗晴空,秋光处处同。中秋翌日,天气大晴,温度也刚好。诗云:“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在这样和煦的秋日里,不出去悠游一番,似乎对不起这晴空万里、煦风细细。正好岳父母所居,离哈素海较近,于是妻子提议到那里一游。说走就走,简单准备了一些饮水食物,又向就近出生的好友问询了一下合适的路线,我们便上路了,开启了一次美好旅程。
哈素海本名为哈拉乌素海,为蒙古译音,意为青水湖,由青色湖水得名,简称为哈素海,素有“塞上西湖”的美称。哈素海的大名,我在幼小的时候就早有耳闻。家里的亲人曾经提及到这里捕鱼的事迹,他们把它叫作“后海子”。那时候的印象,大概那是一个水草丰茂的大泊子,但具体有多大,没有精准的概念,心里想着:肯定是比我们村里自己挖掘的鱼塘要大多了,要不然怎么能叫“海”呢?大学毕业后,先分配到鹿城工作,复又转投青城。甫到青城时,因为家室尚未迁移,所以我周末常要往返两城之间,或搭车走高速路,或乘坐动车,都要路过哈素海,常记得哈素海边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碑刻,上面竖写“哈素海”几个大字,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它比较突出,我把它作为计算里程的一个重要标志。但受制于位置和地形,沿路两侧都是茂密的杨柳,尤其是高速路,再加上车辆行驶的速度较快,所以我当时并不曾一睹哈素海的“芳容”。举家搬迁到青城后,一个新交的朋友,在中秋节前曾送我们一袋哈素海的活鲤鱼,细鳞红翅,膘肥肚满,看起来很不错,当天就收拾停当,红炖一锅,肉细汤浓,妻儿吃的甚为欢快。但因为我吃不了鱼,所以只好临桌羡鱼,未能一尝其鲜,至今也不知道哈素海鱼的滋味。哈素海的美景未能亲赏,鲜鱼未能亲尝,真是一件憾事。这次出游,算是一了夙愿。
我们去时导航的是一条小路,大概一个小时的行程。妻子的驾龄长,车技比我娴熟,所以一路上由她“掌车”,我落了清闲,和儿子女儿坐在后面看风景。正是金秋时节,沿路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熟透了的葵花玉米,还有打青储的机车,拉玉米的拖拉机。我自小在农村长大,十二岁之前,每年这个时节都要跟着大人去田里收割庄稼,掰玉米棒子,削葵花盘子,掏土豆子,对这些熟稔得很,并不稀奇,但觉亲切。孩子们在城里出生,又久居城市,对这些事物并不常见,所以兴趣浓厚,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兴奋极了。比如,儿子问“葵花为什么低着头而不是朝向太阳”,我回答“结了果实了,一是花盘太重,抬不起头了,二是它要保护好它的孩子葵花籽,避免让秋雨浇了发霉变质”。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心里嘀咕着回去得好好补课,不然孩子们的问题可真还回答不上来。女儿会说的字儿还不多,只是对着窗外的一切有兴趣的东西指指点点,不停的点头憨笑,但我猜那是因为新奇而高兴。
就这样,一家四口欢乐的开车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拐上了一条坝上公路,哈素海跃然眼前。我们当时所在的位置是在湖泊的南侧。沿路这边,是好几米高的芦苇荡,芦花白,湖水蓝,展眼望去,美不胜收。远处青山隐隐,阳光照在其上,气象苍茫,令人神往。就在我们停车不远的地方,停留着一只巨大的水鸟,我隐约记得小时候老人们把它叫作青桩。它独立水中,静静的看着我们,几乎一动不动,但是姿态非常优美,就像一位摆好了造型的模特在等待摄影,又像一位顾影自怜的舞蹈家在独自思索着什么。
在这里驻车停顿一刻左右,我们沿湖向东徐行,来到一处观景栈道,随着一拨不多的游客一起走了进去青纱帐。习惯了城市车笛轰鸣、陈水马龙的我们,乍行于这曲折的湖中栈道之上,耳侧秋风习习,满眼芦雪依依,沉醉于波光弄影、鸥鸟时鸣的美景秋声,恍如隔世。青纱帐之外,能看到水面豁然开朗,但是还是难以窥到全貌。
继而再东,又是一处栈道观景区。大概日头高了,天气更为暖和,骤然间游客也多了起来。湖东的视野明显要比南侧更为开阔,能够看清整个湖面。据说哈素海面积有30多平方公里,而伫立岸边,向西望去,水汽茫茫一片,看不到边。无数水鸟或浮于水上,或翔于空中,呀呀呕呕鸣唱着,虽是秋日,却一派生机。此时的大青山,也感觉与湖水愈发的昵近,形成一幅天入平湖、峰影迎水的画图,清丽巍峨,浑然一体,仿如仙境。栈桥下则有残荷数顷,虽已枯败,但是姿态各已,横斜水中,别有一番韵味,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古人颇好的残荷图。中国的文人雅士,很多都喜欢残荷,流传下来吟咏残荷的诗歌也颇多,比如唐代的大诗人白居易曾经写过《衰荷》诗:“白露凋花花不残,凉风吹叶叶初干。无人解爱萧条境,更绕衰丛一匝看。”写得正是白露时节的残荷。李商隐也十分爱好残荷,他在《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兖》写到: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 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留得枯荷听雨声”已成为了千古名句。到了宋代,诗人许棐写下了《枯荷》诗:“万柄绿荷衰飒尽,雨中无可盖眠鸥。当时乍叠青钱满,肯信池塘有暮秋。”充满了哲理的意味。我们熟知的白石老人也有一首《题残荷图诗》:不染污泥迈众芳,休嫌荷叶太无光。秋来犹有残花艳,留着年年纸上香。我想,诗人画家咏叹描画残荷,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咏叹描画人生!残荷的生命意象,与独立高洁的中国君子精神暗合,这大概是人们喜欢的原因之一吧。
就在我们跟着人群向里缓进的过程中,突然儿子兴奋的指着水面呼叫起来:妈妈,妈妈,那里有花!我们夫妻向着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荷叶交错之处,赫然一朵浓艳的红莲正惊艳而倔强的绽放在一片赭黄之间。我默默的想:也许它是在等待我们吧,让我们与哈素海有一场花香般的邂逅!
旅程的最后,我们原本有意体验哈素海温泉,但是因为疫情,今年天鹅堡酒店并未营业,所以我们没能享受到热腾腾的温泉浴。想到畅游半日,全家人已经是心满意足,孩子们亦有一些乏顿,于是我们带着满满一车的愉悦快乐返程,暂别了美丽的哈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