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车上煮火锅、打牌,对于营业额,她似乎没那么在意。每晚定时出摊,似乎成了她的一种夜间消遣方式。
年轻人面向年轻人的新潮集市
在阳峰路夜市,后备厢摊点前的顾客川流不息。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谢洋/摄
晚上7点半,位于南宁市青山桥下的康乐青山·江畔小镇内的网红车集市开始营业。95后创业者罗志勇的后备厢饮品店有些特别,他将一辆皮卡车的敞开式货车车厢改装成了一个灯光舞台,每当有顾客光临他的饮品店,他的拍档韦美美(化名)便会在舞台上演唱歌曲。
罗志勇告诉记者,他的主要客户是20~30岁的年轻人,其中很多都是玩音乐、玩滑板、玩宠物的时尚青年,也有周边的居民。“晚上7点到9点来的多是吃完晚饭来散步的家长和孩子,9点过后年轻人比较多。”在江畔小镇喷泉广场上,滑板落地的声音,改装摩托的发动机声音,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好不热闹。
没有大型商业体的繁华,也不像夜市那般喧闹,罗志勇认为他所在的这一处后备厢集市呈现出一种“舒适写意”的氛围。25岁的农秋莹经常下班后,和朋友开车从五象新区总部基地来到罗志勇的摊上,点一杯柠檬茶,听歌聊天,朋友多的时候就打牌、玩桌游。
随着抖音、快手、小红书等短视频平台的兴起,年轻人为主体的后备厢创业带有强烈的网红经济特点,很多消费者也是抱着打卡网红后备厢车摊的目的到此一游。
35岁的飞飞做过8年的自媒体旅游博主,疫情让她结束了全国自驾游的计划。2021年12月,她和爱人决定,将房车后尾厢改装成移动咖啡铺子。在南宁市孔庙码头和阳峰路村摆摊的同时,她在头条号、哔哩哔哩、YouTube等平台都注册了账号,主打房车改装和房车自驾游等内容,自媒体平台积攒的粉丝有很多都转化成了顾客。
南宁市最早运营后备厢集市的何帆,2015年就和一些海归朋友成立NP(NewPartner)公司,将欧美流行的后备厢集市引入南宁。
“汽车后备厢集市起源于英国,最早是当地居民借助汽车后备厢来置换各自家中的闲置物品,后来逐渐演变为集交友、休闲娱乐、物品售卖和分享为一体的综合性集会。”何帆说,引进时我们做了一些改良,除了保留物物交换的传统,还会每期策划一个主题,比如环保、关爱小动物等,然后邀请当地知名的新闻人物到现场吸引市民参与,并安排小表演、通关游戏、抽奖活动等增加消费者的互动体验。
在何帆看来,后备厢集市是年轻的创业者面向年轻消费者的一种商业模式。集市内的每辆车都是一个小的流量体,从后备厢商铺的外观呈现,到经营的项目、售卖的产品、营销的方式都要有趣、新颖才能激发年轻消费者的兴趣。为此,何帆和他的团队除了招商时严格筛选商家,有时还会专程到大街小巷寻访一些特别的手工艺人。
何帆认为后备厢集市的选址也很重要。当时,他曾在郊外举办过几期后备厢集市,但由于市民需要专程花时间开车过去,导致客流量不理想。和繁华地段的商业综合体合作办集市,集市和商业体可以互相引流,效果就会好得多。
后备厢创业的“B面”
吕多多的后备厢酒吧吸引不少年轻人打卡。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谢洋/摄
“当时,NP公司在南宁运营了3年后备厢集市就放弃了这个项目。”何帆说,运营后备厢集市没什么技术壁垒,他们做火后,南宁市也有很多跟风做这类集市的,有的运营方一开始还对商家免场租,对他产生了很大冲击。此外,经过连续几年的运营,之前请他们引流的那些商业体和房地产商也逐渐失去新鲜感,谈商业合作时,对方直言不讳地说,“要不下次换点别的合作模式吧”。
何帆认为,每种商业模式本身都有生命周期,一旦做的人越来越多,行业竞争越来越卷时,就说明其生命周期在走下坡路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年后,后备厢集市又在南宁市的一些商圈和夜市重新红火了起来。
“也许是疫情后,大家都渴望到户外去放松。”何帆表示,随着露营热的兴起,现在的后备厢经营者往往会在车旁搭个帐篷,摆上一些桌椅,让大家有种在营地纳凉的体验,“这也算是一种创新吧”。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查阅新闻发现,近两年后备厢创业的红火,还与不少地区大力发展夜间经济有关。像江苏南京市的相关部门就提出,要将五马渡广场的后备厢集市打造成具有南京特色的标杆性消费场景。甘肃酒泉市肃州区在推动夜市经济发展时,也将后备厢集市作为青年创新创业示范街区的一个亮点打造。
尽管后备厢创业看起来很美,但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经营者要通过这种方式赚钱养家并不容易。
天气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坎。今年南宁的雨季较长,经常是摊主辛辛苦苦开车到集市支起摊点,来了一场大雨就只能提前打烊。飞飞的移动咖啡车在南宁孔庙码头摆过一阵子。孔庙码头是南宁露营宝地,但六七月入夏后,炎热的天气对露营并不友好,来的人少了,咖啡的销量也下降了不少。
“看的人多,买饮品喝的人少。”在阳峰路夜市经营后备厢姐妹茶摊的甜女士抱怨说,尽管夜市的人流多,但摊位的经营项目却比较雷同,导致商家越来越卷。市场内部分卖柠檬茶的摊位打起了“买一送一”“买二送一”的价格战,“猜码赢柠檬茶”也成了新的营销方式,生意受到冲击的甜女士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还适不适合待在这里。
在绿地中央广场经营后备厢甜品摊的阿文,虽然生意有些冷清,但每隔一小时,他都会拿小刷子一点点刷去冰柜上凝结的雾气,让过往的路人可以看清冷柜内新鲜的芋头、芋圆、玉米等糖水原料。
“生意最好时一天的营业额也才100多元,人少时才几十元。”阿文说,相较于每天要花5个小时准备原料的付出,这样的成果很难让人满意。而且糖水的原料当天卖不完,第二天就会变质或口感不好,只能倒掉,这也大大增加了成本。阿文表示,按照目前的经营状况,摆摊只能当作副业,作为全职难以维持生活。目前,他把后备厢创业当作工作过渡期的一个消遣,将来经济形势好转了,他还是打算找份别的全职工作。
在何帆看来,后备厢集市作为一种舶来品,跟我国的消费文化有一定的差异。按道理,它应该打造得相对高端一点儿,但做得高端了,面对的人群肯定会比较小众,做得太平民化了,又会被人看作是高级版的地摊。
“逛集市的消费者往往更讲究实在的东西,比如你卖的这个东西的口味好不好,商品品质如何,价格是否实惠。”何帆说,至于你是以汽车后备厢的形式呈现,还是以帐篷的形式呈现,或是以摊位的形式呈现,并不是关键的因素,毕竟现在的选择太丰富了。如果为了打卡、好玩,年轻人可能会去后备厢集市逛个一两次,但从长期发展来说,后备厢集市的生命力如何,还要打一个问号。(记者 谢洋 实习生 徐凡 罗婕)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