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s-cn-i-qvj2lq49k0/eb6f9c5d876a43c59a48774a6579264c?_iz=31825&from=ar;x-expires=1701615845&x-signature=baWOvXaE3%2FFhjAz5sizJQ%2Fbw2h4%3D&index=2" width="554" height="364"/>
唐三彩 图|视觉中国
西市中,胡肆生意尤佳。呼高力士脱靴、终因《清平调》三章为杨妃忌恨,只是传奇附会,在长安,“徘徊庭阙下,叹息光阴逝”的李白也只能“长安市上酒家眠”,他对胡姬招徕生意的酒店颇为注意,所谓“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岑参亦有“胡姬酒垆日未午,丝绳玉缸酒如乳”句——胡姬加美酒,构成长安酒家的风流记忆。
岑参的“酒如乳”,侧面写出唐酒质地与色泽,白居易《问刘十九》亦有“绿蚁新醅酒”,也曾描摹漂在酒上的绿色泡沫——普通醪糟米酒发酵周期短,多呈浅绿色,上面有一层漂浮物;又兼酿造时大部分粮食原料被糖化,闻之略酸、品之甜而不辣,让“天宝以来,海内无事,京师人家多聚饮”。
长安作为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交通线四通八达,自然名酒荟萃,各地酿酒技术都有可能传入长安。晚年在蜀中漂泊的杜工部——永泰元年(765年)四月,离开成都,乘船沿岷江东下途经戎州(今宜宾),戎州刺史杨使君设宴东楼,席间有当地名酒“重碧酒”,让杜甫情有独钟,遂赋诗《宴戎州杨使君东楼》,中有“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的名句,其“碧”为青绿色,“重”为形容其色之深,说明度数高于醪糟发酵的米酒,与今五粮液源自古法,拥有行业最长的发酵时间相应。
“白日放歌须纵酒”的诗圣,广品天下美酒,更让重碧酒名声大噪——建中三年(782年),唐德宗下诏,重碧酒正式成为郡酿——官方专供酒。想来重碧酒到长安,刘禹锡又要吟咏“劝君多买长安酒,南陌东城占取春”了。
月色灯光满帝都
唐人好酒风气,源于在那时,饮酒被视作政和民乐的表现:贞观三年(629年)回纥来朝,太宗“坐秘殿,陈十部乐,殿前设高坫,置硃提瓶其上,潜泉浮酒,自左阁通坫趾注之瓶,转受百斛镣盎,回纥数千人饮毕,尚不能半”。到穆宗时,听说公卿士庶“时为欢宴”,认为“时和民安,甚慰予心”。
唐时国宴,自然不在兴庆宫,不在朱雀大街正北、承隋之旧的太极宫,而在城东北禁苑高地修建的大明宫麟德殿内。有着“千宫之宫”美誉的大明宫,与大慈恩寺塔遥相对望,21门、24殿、四阁、四省、十院,又有楼台、堂观、池亭,《长安志》称其“北据高原,南望爽垲,每天晴日朗,南望终南山如指掌,京城坊市街陌,俯视如在槛内”。特别是大明宫第一正殿含元殿,基台东西长77米、南北宽43米、面积达3300平方米,约为故宫太和殿的三倍余,王维所言“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更代表了大唐精神,展示了帝都的富庶与气派。
大明宫遗址公园 图|视觉中国
长安城的万国来朝,却都只在白昼:城内严格执行定时贸易与夜禁制度,东西市“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声,而众以散”,“净街鼓”八百下后,“六街鼓绝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只有三元之夜,取消夜禁,允许百姓出门观灯,长安城之夜,在此时火树银花,一派“月色灯光满帝都”之景。特别在中晚唐时,诸多酒肆、旅店突破东西市范围,“昼夜喧呼,灯火不绝”的夜市随之兴起,韦庄甚至写下“朝闻奏对入朝堂,暮见喧呼来酒市”。
“天宝以后,长安景象,日渐衰耗。”安史之乱后,杨妃早已香消玉殒,明皇被其子肃宗李亨强迫移往太极宫甘露殿,直到死去;他钟爱的兴庆宫,如今成为兴庆公园,园内1964年兴建的大象小象滑梯,陪伴了一代代西安人的成长;曲江池遗址则与著名的大唐芙蓉园相勾连,试图复原盛唐风貌。极致之宴后,只有“落花时节又逢君”——《明皇杂记》载:“龟年流落江南,每遇良辰胜赏,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盛宴之后倏忽百年,李商隐登上乐游原,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作为汉唐精神的具象感受体,乐游原之磨灭,使今人再也不能通过它去触摸唐人之手了。
只有李白的“长安一片月”,照耀出贞观之治的太平盛世、武后称帝的王者风范、开元盛世的歌舞升平——牡丹、城池与酒,化作长久的对唐时的遥望,让它从具象城市向盛唐精神逐步升华。一如今日夜色中的西安钟鼓楼,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仿佛能穿梭回千年前“在长安”,月中的“长相思”,更记录了未远长安瑰丽梦幻的诗意。
西安钟鼓楼 图|视觉中国
(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