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半脸海豚”因为受到核辐射而容貌毁损,造成悲剧,但它的善良与对美好的向往,在这个族群中传承下来,它的后代也因此得到了善待;“勇者海豚”虽然最后死于非命,但它为族群开拓了更好的生存空间,把爱冒险的性格转化为勇于开拓精神,这是符合生命发展逻辑的。
所以,这个度就在于,有没有美好的东西传承下来。生死的悲剧在不断上演,但生命总体来说是顽强生存、追求辉煌、一代胜过一代。
中青报·中青网:对你影响最大的是什么动物?
沈石溪:狗,对我触动最大的是一条狗。
2004年,我从部队转业,举家从昆明迁回上海。当时昆明家里有一条养了7年的狗,因为有点胖,我们给它起名“阿福”。我们觉得阿福的年纪大了,换个环境可能有问题;刚在上海买了房子,手头比较紧,而运动物无论火车还是飞机都挺贵的;运输还需要各种证明,比较麻烦……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把它留在昆明。
于是,我们找了很要好的朋友老丁,他家有比较大的院子,我们每个月给他一些补贴,买点狗粮,请他帮我们照看阿福。老丁满口答应,于是我们就回了上海,隔三岔五打电话去问,老丁总是说阿福很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呢。
就这样过了3个多月,突然有一天老丁打来电话,说很抱歉,阿福跑掉了,找不到了。我们当然很着急,请老丁好好找一找。又过了10来天,那天深夜11点,老丁又打来电话,说他刚刚和朋友喝完酒,路过我们家在昆明的房子——当时已经卖掉了,结果看到一条狗在单元门门口蹲着,“我过去一看,就是你们家阿福!我叫它名字想把它带回来,可它一看是我就扭头跑掉了,我没追上”。
接完这一通电话,我儿子哭得稀里哗啦,我和太太也特别后悔,最后决定由我这个时间相对宽裕的人,带上两万块钱,第二天就买机票飞昆明,一定要把阿福带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飞机火车不行,租一个车也要开回上海。
到了昆明,我住在原来住址边上的一个小旅馆,白天睡觉,晚上就去单元楼下守着,希望阿福能再次出现。守了整整7天,阿福一直没有出现,我也不能长时间不上班,只能抱着深深的伤感和遗憾回了上海。从此,我们再也没有接到过阿福的消息。
阿福一定成了一条流浪狗,我只能祈祷它能找到一个新的好主人收留它,开始新的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肯定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在我的记忆中,一想起阿福,总是伤感和愧疚。我写过很多野生动物,却没有写过城市里的动物,于是去年我和几个年轻作者一起写了“流浪狗奥利奥”系列。
中青报·中青网:你在写动物小说的过程中会有什么困惑吗?
沈石溪:就是动物小说的写作标准。在西方的动物小说中,动物大都是美好的、善良的,人类是丑陋的,或者说在动物面前是有原罪的,大抵是这样一条脉络。但我认为,动物小说所表达的哲理,可以是更多样的、更丰富多彩的,比如动物的母爱、挣扎求生的智慧,等等。
西方追求比较精细地表达人类观察到的动物的真实情况,这个我觉得纪录片可以做得更好,比文字震撼多了。在现代化的观察手段面前,动物小说的优势不在于谁更真实,而在于动物的某种行为对人类的震撼力。
有人觉得我描写的动物世界像人类社会,那你怎么知道动物世界就不是这样的呢?比如找对象,动物要找长得漂亮、身体好、忠诚度高的,很多东西并不是人类独有的。我承认笔下的动物有人的思维心理,但我可以反过来问,你怎么知道动物没有这样的思维心理呢?
中青报·中青网:接下来有什么写作计划?
沈石溪:我要写一个关于远古生物的故事。远古时代,海洋里有很多巨型动物,有一种动物因为体型小,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于是只能向大陆进军。成功登陆后,它们非常开心,一开始也过得非常幸福。但随着时光流逝,生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们在陆地上又遇到了恐龙这样的庞然大物,没办法,为了生存,它们又被迫回到大海……
故事讲的是生命的循环,每一次循环似乎是回到原点,其实是进化为更高层次的生命状态。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蒋肖斌
来源: 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