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在13%到18%之间。然而,银行是钻法律漏洞的专家,只要精巧插进各种“开办金”“手续费”与“违约金”,实际还款就能突破20%大关,等于合法放高利贷。
一朝不慎“刷爆”卡片,欠上银行钱,还款先计算未偿还的利息,复利滚动,再加违约金。许多人辛苦还款多年,才发现还的钱都是复利陷阱滚出来的糊涂新债,越还债越多。
“你还的钱会先被拿去还利息。”律师王至德说明银行的黑心陷阱,“你还得再久,都是在还利息,本金永远没还到,所以每个月利息都还是这么高。本金如果是120万,每年利息是24万,每个月要还2万的利息。”
高利贷、砍头贷、复利陷阱……双卡吃人不眨眼,只有没耐性细看服务条款的年轻人,才会用双卡向银行借钱。据统计,60%以上的双卡持有人是20到39岁之间的青年,其中大学以上高学历青年超过半数。
高学历青年眼高手低,梦想着一步登天,“活成我想要的样子”,却缺乏社会经验,如同待宰羔羊。各大银行猛出奇招,紧咬猎物,按照高学历年轻人的心态打造双卡产品。台新银行“YouBe现金卡”高歌“精彩故事我来创造”,送货小哥刷卡借钱就能逍遥玩乐;中华商银“MIKE现金卡”主攻剩男心态,带张现金卡才能约会泡妞;诚泰银行“金太郎现金卡”赤裸裸鼓吹过度消费,“想买就买,买个过瘾”。
国际大银行见猎心喜。台湾本地银行眼光窄浅,营销手法太土气;国际大银行则以专业团队制定行销策略,出手精确稳狠。花旗银行推出“花旗仕女卡”,瞄准女青年的贵妇梦,堪称市场行销的至尊范例。天主教辅仁大学社会学系一篇硕士论文,点明这个奇招,诱导“20到30岁的年轻女性,利用信用卡的消费额度,预借一个自身金钱能力尚无法负荷的生活风格”。
第二大客源是贫困缺钱人群。银行大打广告,鼓吹房租等日常开销也用双卡借钱,更大肆调降办卡门槛,有张名片就发卡,让财务状况不佳的人群也能借钱。更糟糕的是,银行使出“以卡办卡”的黑心招。只要已有其他银行的双卡,就能通过办卡信用审核。媒体质疑,银行却振振有词,指出顾客已有其他银行的双卡,代表信用已受审核,不需费事另审。事实上,“以卡办卡”经常是“以债还债”,向新银行刷卡借钱,还旧银行的卡债。
信用审核简化到一张名片,就能实现不可思议的办卡速度。现金卡问世之初,办卡尚需半个小时,两年后只要5分钟。
双卡大获成功,银行竞争激烈,各种“双卡”超过800种,必须以更有力的策略鞭策消费者加大力度花钱。于是,银行纷纷使用增加额度的绝招。一张额度2万元的现金卡,只要准时还钱,额度主动调高。“乔治&玛莉现金卡”最高调升到30万,“金太郎现金卡”更直接喊出100万最高额度,全力激发消费兽性。
借钱总得还。双卡迅速造成大批还不起卡债的“卡奴”,当时执政的陈水扁当局却迟迟不愿管理双卡歪风。原因在于,双卡造成的过度消费,有效美化了经济数据。
刺激经济的迷思
2000年,民进党首次执政,2001年经济衰退2.17%。困难时期理应节约,当局却使出各式各样近似投机的粗暴手法刺激本地消费,果然在纸面上有效拉起经济成长率,双卡是功臣之一。
“在2001年,经济成长率衰退时,信用卡预借现金金额增加,其中消费上升一部分原因为日常消费……另一部分则可能是非必需品的消费。”台湾“金管会”分析了双卡刺激消费的妙用,“在经济成长率衰退时,所得下降,理论上消费也应该下降……显示(2001年)消费者对整体经济状况是比较没有感觉的。”
双卡在手,花钱失去理智,就能在“整体经济状况”萧条时任性花钱。许多深陷衰退的经济体,同时期都用了这个损招。韩国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经济破产,政府饮鸩止渴,鼓励信用卡借钱消费。1999年,全韩信用卡3890多万张,2002年增至1亿余张,私人消费年成长最高达到7.9%;香港地区也在1998年放手增加信用卡流通量。
借钱消费的恶果迅速爆发,香港地区与韩国双双爆发卡债危机。香港地区的信用卡坏账率于2002年第3季暴增至14.55%,韩国坏账率在2003年第4季飙到14.05%。
台湾大众较为理性。据“金管会”分析,台湾大众实际上只迷失了2年。到了2002年,消费者已渐渐恢复理智,“根据整体经济状况来消费”,双卡原已走到末路。然而,贪腐使双卡起死回生。
陈水扁自2000年起推动两次金融改革,由当局主导银行兼并,扬言只留一半银行。全台53家银行恐慌万分。有门路的大银行向绿营高官进贡,造成大批“金改”弊案。小银行只好想方设法冲高业绩,以求谈个并购好价钱。产业崩落,企业放款欲振乏力,双卡造成的“消费性金融”却是潜力十足。
因此,在消费者恢复理性的2002年,银行变本加厉疯狂推销双卡,台当局冷眼旁观。卡债风暴研究专家夏传位指出,“银行与政府似乎都表现出投机的心态”。
台当局刻意放纵,使双卡的促销手法走火入魔。在双卡出现颓势的2002年,大众银行推出“Much现金卡”广告,运用形象正面的艺人温馨喊话,将刷卡借钱吹捧为高尚之举。“借钱不是难看的事,借钱是高尚的行为,因为你在对自己负责。”
双输:卡奴不受同情,银行引火自焚
台湾卡债风暴于2005年爆发,坏账率于2006年5月达到4.98%,70万人沦为“卡奴”。
“过度消费”被公认为卡债风暴的祸首。麦肯锡2005年报告估计,70%的双卡债务用于“奢侈消费”。台湾“青辅会”调查显示,青年的过度消费最为离谱:“30岁以下的卡债背负者,欠债的最主要原因是过度消费,债权银行最高高达十家。这些卡债背负者虽然月收入平均只有2万到2.9万元,但欠债金额却高达100万到199万元。卡债者的欠款金额与平均月收入比,高达50倍到60倍。”
欠下银行钱的下场很凄惨,讨债公司暴力催收,法院起诉查封财产。台当局则继续冷眼旁观。
香港爆发卡债风暴时,特区政府迅速推出救助方案,要求银行协商“行继债务舒缓计划”。实在还不起,则以宣告破产解决。香港破产署特意简化破产作业处理时间,给卡奴一条生路。台当局拖到2005年底才推行债务协商机制与“更生程序”,而银行又是漫天开价。
据“法律扶助基金会”统计,债务协商办理3年,成功件数22万余件,仍还不起钱的“毁诺率”却高达一半。寻求“更生”的卡奴共6万余人,实际通过13.7%。至于破产,几乎不可能批准。一名检察官以“卡奴,别企望成为‘破产人’”为题撰文,警告卡奴不要梦想“只要申请破产,满屁股的债务便马上勾销”。
老百姓并不同情卡奴。《经济日报》的一篇报道写道:“部分卡债族在媒体上诉说着欠债的悲情故事,但你知道有些卡债族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吗?根据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六成四的卡债族的支出,是在百货公司、酒店、KTV、珠宝等非民生性的奢侈品支出。”
卡奴总数约在50万到70万人之间。若按一般利息欠债,总有还清之日,但银行卡债是还不完的复利高利贷。卡奴沦为社会边缘人,自杀惨剧层出不穷。能还债脱身的卡奴大多依靠亲友借钱,台湾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为亲友凑钱还卡债的经验。
更惨烈的是,卡奴大多是20到39岁的青壮年,原处于上养亲老、下抚妻女的壮盛年华,沦为家庭负担,志气一败涂地。由此产生的连锁效应,沉重打击了整个世代。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银行并未赚到钱。还不出钱的卡奴,造成巨大的逾放呆账,压垮了银行。首创“乔治&玛莉现金卡”的万泰银行,于2006年亏损近1个资本额,最终由陈水扁当局引进美国私募基金强力改组,银行老董只能拱手退出。燃起全台过度消费狂热的现金卡,不但毁了青年,也毁了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