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汉武”念多了,常令人忘却秦汉交迭非一夜之间的流变。项羽为什么把自己称为西楚霸王?因楚还经历了南楚、东楚,才至西楚,既为地域概念,也是政权朝代。羽分封十八路诸侯,楚历史由项王接续,疆域面积达344万平方千米,辖今天的河南、江苏、山东、河北和浙江部分的广大区域,建都彭城,国祚五年,史称“西楚”。
戏马台位于户部山最高处,是徐州现存最早的古迹之一,霸王项羽在此笼山络谷营台、以观将士戏马,醒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故称“戏马台”。
江苏省徐州市“戏马台”,字为明代徐州兵备右参政柳城莫与齐所书。
北宋文学家苏轼在《徐州上皇帝书》中曾论其战略地位:“城三面阻水,楼堞之下以汴泗为池,独其南可通车马,而戏马台在焉,其高十仞,广袤百步。”而“十万人不易取之地”,却在楚汉相争时为刘邦所夺。
站在“从此风云”的戏马台上悼古,遥思项王骑着他的乌骓千里奔袭,指挥驰援若定,在半日之内一举夺回都城,是何等摄人心魄的壮烈。这一仗,司马迁用区区96字为世人描绘了楚军仅以3万之师击溃汉军56万之众,歼刘主力、俘邦父妻的惊人战例。
戏马春风欲破颜,自矜攻伐终误身,项羽军事上的屡屡获胜难逃政治上的节节失利,他没能一鼓作气剩勇追穷寇,千秋诟病。
东院,“楚室生春”院。
故地:乌江难渡
安徽省马鞍山市的和县乌江镇,一架颤巍巍的乌江桥分隔了南京与马鞍山,人在皖,手机信号是苏。
相传,王的乌骓因思念主人而自戕,马鞍落地化为一山,马鞍山市由此得名。
镇东南凤凰山上立霸王祠,牌坊上是董其昌的字,一路无人,草木凄凉。前202年,王自刎,人葬其残骸,称衣冠冢。他送吕马童的“人情颅”,被刘邦挂在始终不肯投降的羽封地,鲁这才肯信,投了降。刘邦感此,没有清荡,为项王发丧,哭了一回。
和县乌江镇霸王祠牌坊
祠历代有修葺,塑像上悬“拔山盖世”匾额;后山有墓,墓前有明万历和州谭之凤题“西楚霸王之墓碑”。绕阁之藤皆萎,池塘冰荷,不动声色的垂立;杏树下躺着一粒粒狡猾可欺的杏子,添稍许暖意。衰草连天向晚晴,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败犹荣。
项羽衣冠冢
四面楚歌、霸王别姬处垓下,垓下就在灵璧(安徽省灵璧县东南沱河北岸)。当年项王怒救彭城,杀汉兵直到灵璧,睢水为之不流,却逃不出历史那怪诞诡谲的翻云覆雨手,今他竟也会被刘邦围追到这里。
他终生的敌手刘邦,曾是位小小亭长。项羽策马行至乌江,遇到的恰恰也是位亭长。平静的江面上,有一艘船。乌江亭长真诚告知,“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
突然间,项王却不想渡江了。他曾经那样意气奋发一寸一寸江河打过来,每一个人见了他,只能匍匐,莫敢仰视。他知道,若他肯回江东,收拾旧河山,居于一隅,休养生息,还能再打出来。因为他还那么年轻,输得了、躲得过、耗得起,反而是他的对手,早已不那么年轻了。
只要他肯。
江畔风意外地柔,柔得像剑鞘下兵士的泪,柔得像月光下虞姬的舞。他绝非思念,非美人情长英雄气短的那套肉麻,他本不是那样的人。他是项王,他的对手,只有他自己。他将征战多年的乌骓马送给这位亭长,笑着说,“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
这是项王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笑。
千年古镇,西楚乌江。
偌大的霸王祠,寥寥几人默默走过,残荷落日,空谷回音,“纵彼不言,独不愧于心乎?”站在历史无垠的边角,我们渺小若尘。
项羽一生的执念就是衣锦还乡。从垓下败北到故里下相,不过128公里,但他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他又疾奔了219公里到乌江。眼前是举兵起事的江东,身后是有美难忘的故乡,他选中这里,手起刀落。这里没有故乡的梧桐树,但这里的山叫作凤凰山。
一代霸王,凤栖梧桐。只因他不肯。
凤凰山上霸王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