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王晨(杂志编辑)
董贞、张浩、吴尔欧是三位实际创作者,这是我看过《四平坡》短篇故事后的第一感觉。
他们的那些视频故事以警匪的智斗为主题,同时也对观众进行普法教育。在抖音上,或者在整个互联网上如今有不少受欢迎的东北创作者,但四平警事显然是其中很特殊的一个,他们受欢迎是因为他们的创作能力,而不是仅仅依凭东北人天生幽默的说话方式。董政我没见过,我们只在去年年底通过一个不到半小时的电话。对于在创作四平警事的过程他已经跟媒体多次讲过,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关于他父亲的那部分。他的父亲是干了一辈子的公安,临退休前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董政本来在中央戏剧学院读书,学的是表演,毕业时已经接过广告片,因此本来该去做演员,正是因为他牺牲的父亲,他从北京回四平去做了辅警。董政使我想到南美作家胡安鲁尔福的小说《佩德罗 巴拉莫》的第一句话:"我来科马拉的原因是有人对我说,我父亲住在这儿。"
董政说了相似的话:“我就想去那里看看,看看公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人因为他的父亲而去往一个地方,这是一种朴素的激情,也是一种观察者和创作者才具有冲动和本能。理解了他的这个选择也就理解了“四平警事”的由来。抖音上,四平警事的故事里包含了董政对父亲那位老公安的生命思考,它的叙事因此也抓住了警察故事的核心:警察与恶作斗争。在“四平警事”的短故事里,董政是那个总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将恶人绳之以法的公安人员。
在那些故事里,张浩的角色是匪首。他的加入扩大了四平警事的影响,这并不使人意外。张浩本身就是四平的名人。 2016 年 1 月我采访过张浩,当时谈的是他创作电影《四平青年》的故事。张浩起初是四平市人民剧场的二人转演员,后来用DV拍了《四平青年》,成了城市的明星。电影里的“浩哥”钻出苞米地,去往四平市为受到欺凌的兄弟寻仇。
我去四平是 2016 年 1 月,冬天,二龙湖结了冰,张浩开着越野车带我走到冰上。我记得他在风里一边抽烟一边向虚空凝视的表情。对于往日的叙事,对于他如何成为二人转演员,如何几乎是两手空空却拍出了《四平青年》,如何平地起波澜,他都带有某种疲倦的姿态。当时他正在继续拍电影的续集,不能算是百分百的顺利,我感到他的心里有一股压抑的火气,那种火气属于一个创作者积蓄的爆发力:他想突破他自己,也想做点什么。孔子说,狂者进取,捐者有所不为也。狂者进取,狂者的本能是不停地突破,对于已经完成的事情不愿多谈。在四平,在二龙湖的冰面上,我感到张浩的身上就具有那种狂者的姿态。
加入“四平警事”属于他想做的那种事情:基于创作,“做点正事儿”。他所谓的正事儿,我想就是以创作诉诸正义。在一次采访里,他说他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人。跟董政一样,这是一种朴素的本能和责任感。已经成名的张浩据说是从不参加直播的。“谁赚钱都不容易”,他这么回应对于不做直播的疑问。他当然清楚做直播是便捷的收入渠道,但他偏偏不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想这也正是孔子所说的另外半句:“捐者有所不为”。
对吴尔渥的理解是从故事本身得到的。他本来是四平市人民电台的主持人,而在那些短故事里,他是另一个匪徒,是张浩身边的附庸和帮凶的角色。好的表演者往往使人混淆一个人在戏剧中和现实中的形象,吴尔渥就做到了这一点。我在观看他的社交网络账号时,总会对他的言论有所怀疑,原因就是他在故事当中的表现力深入人心:他成功地呈现了那个奸诈的、见风使舵的坏人形象。一名创作者只有充分理解了世界,才可能在创作中更真实地表现,吴尔渥的创作说明了他对于人性有他的理解和把握。
互联网语境下,人人都可以说自己是个创作者。那么创作到底是什么?基于正义的本能,董政、张浩和吴尔渥用新的方式讲述了自己眼里的警匪世界,在这之前没有人这样做过,因此他们扩张了短视频的表达边界,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创作者,因此,抖音上的“四平警事“是他们的作品,是警察的故事,也是四平的故事。
董政、张浩和吴尔渥都是四平人,他们的创作故事都发生在自己的家乡。四平被称为“英雄城”,在战争时期,保卫一座家园或者进攻一座城池,那就是属于英雄的事业,而如今这种事业有新了新的方式,创作就是其中一种。为一座城市增加关于正义的叙事,这是“四平警事”正在做的事情。
董政说他们几个人对于目前的影响力并不满意,他们仍在思考怎么做出新意。创作的本能驱使创作者辛苦地探求表达的边界,而创作的责任感则决定了他们能走得多远。一个人愿意为他人创作,也许就能走得更远。我想如果他们始终能站在正义这边,始终愿意为了正义的诉求而创作,那么我相信他们就能继续突破自己。
因为张浩我关注到了四平警事这个抖音账号,也因此认识了董政他们几个人。这种礼赞也许有冒险的成分,但我想我从他们的作品里看到了正义。在本文的结尾我想到了他们的某个故事里的一段台词:"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满车都是英雄汉,哪是君来哪是臣。"”在故事里这段话属于匪徒,故事以外却属于英雄------它的语言方式包含了一种独属于英雄的气概:狂者进取,勇者无惧。我理解的他们三个人作为创作者就是如此。
—————
推荐阅读
相信与勇气 | 2019抖音创作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