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在大城市努力才算有意义,不虚度光阴吗?
比起出人头地,享受柴米油盐的安逸是没有上进心的吗?
看完邓攀的几乎所有视频后,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邓攀攀是一个生活在四川眉山的自由摄影师,他在网上受到大量关注,是从用抖音短视频记录外公在乡下生活的日常片段开始的。
视频里的外公慈眉善目、幽默风趣,与攀攀的镜头互动起来也毫不生疏,和他像朋友般相处。
“外公很喜欢面对镜头,只要有人拍他,他就有表现的欲望。”攀攀说,外公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以前给他看剪辑完的视频,外公总说自己怎么这么丑,下次拍视频会注意收拾一下自己。
视频里,这个24岁的大男孩常常和外公一起干农活、喂鸡鸭、下厨做饭、清理院子……
爷孙俩在乡下生活的温馨片段,像极了今年在很多电影展上得奖的纪录片《四个春天》——一部记录导演的父母在老家小城生活的“散文诗电影”。
“想起我的外公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想哭。”
“特别喜欢这种生活,简直就是小时候的感觉。”
几乎在攀攀每一支抖音视频的评论区,都可以看到这样的留言。面对网友的夸赞和向往,他常常告诉他们“我做的事情很普通”,“你们也可以做到”。
攀攀也许不知道的是,“在乡下生活”、“陪伴外公”、“每天下厨做饭”这些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却是许多背井离乡、忙于事业的“有志青年”无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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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攀刚开始用视频记录自己与外公的日常,是为了劝外公搬去城里生活,受到家人更好的照顾。因此,他只要一有时间就往乡下跑。
老人却舍不得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家,虽然那个家简陋、原始又古朴,但在外公眼里,却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待着最舒适的地方。
外公自己抓回来的龙虾
攀攀只好频繁地奔波于城市与乡村之间,并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喜欢乡村生活。
有的网友调侃:“是你想让外公去城里住,然后你被策反了?”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我一般归外公外婆管。读书时,我只要一放假就会去外公家。”
作为一个从小被外公外婆带大的孩子,攀攀如今的性格和人生观在很大程度上受外公影响。
“人这一生挣多少钱不重要,能够身体健康,做自己喜欢的事才重要。”外公总是这样教导他,这导致他从小就对“出人头地”和“挣大钱”没有太大的欲望。
“我也想过挣很多钱,但也只是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的态度。”
相比于背井离乡、去一座陌生的大城市打拼,他更喜欢乡村宁静安逸的生活:
一日三餐都由自己亲自动手做,时间自由、经济独立,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有时间每天陪伴家人,闲时还能去山里采风散心……
“每个人都应该活在热爱里,尝试做很多有趣的事。”他在某支视频里说。而他热爱的事情太多:滑板、自行车降速、说唱、跳舞、做饭……
攀攀的爱好之一:自行车降速
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走,大学学习舞蹈表演专业的他,本该在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职业舞者,但大三那年练习滑板时的重大失误,让他的膝盖整个裂开,整整一年都无法跳舞。
没想到的是,这次生活的重创,却把他带去了另一个方向:他开始接触摄影, 并在毕业后几经周转,走上了自由摄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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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高中开始就用镜头记录自己的生活。”攀攀说,刚开始拿起相机拍摄,只是因为滑板动作复杂且困难,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练习。
为了回看练习过程中的动作,他开始用相机记录玩滑板的片段。
然而想不到的是,大三那年,他在用滑板下一个7级台阶时不慎膝盖着地,整个膝盖骨都裂开了,到了连路都走不了的程度。
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他每天去医院理疗,也因此停掉了舞蹈专业的所有课程。临近毕业再次回到学校时,他已经没办法再跳舞了。
大学时的攀攀在练习室排练舞蹈
最迷茫的那段时间里,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新爱好:和编导系的朋友一起学习视频拍摄和剪辑。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爱上了用视频记录自己的生活,对视频的拍摄剪辑也越学越感兴趣。“每隔一段时间,我再看之前拍过的东西都会充满了回忆, 那种感觉特别好。”
大学毕业后的攀攀做过很多份工作,销售、街头调查员、在家帮爸妈打理生意……但这些工作始终无法带给他激情。
攀攀在网易工作时做街头调查
迷茫的时候,他想起了外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毅然辞去了工作,加入了自己喜欢的摄影工作室,从此走上了职业摄影的道路。
2018年,在积累了一定的摄影资源后,他辞去了全职工作,开始靠接一些兼职的摄影单生活。也是从那时起,他把自己平时做菜时拍的一些美食教程发到了抖音上。
刚开始流量并不高,直到他无心插柳地在美食视频前加入了自己与外公的日常,播放量才渐渐高了起来。
“为什么大家喜欢看你和外公的日常?”我问。
“很多人家里也有老人,但没时间陪他们,看到我和外公的日常会比较羡慕吧。”他回答。
那以后,他的每支视频都以在外公家的日常片段开头,在做菜过程和一段原创rap里高潮,再在饭菜做好后,端上桌前的那一句“开饭咯”里结束。将自己的多项才艺完美融合在了一分钟的短视频里。
但就是这样一支一分钟左右的短视频,他也要花上半天时间拍摄,半天时间剪辑——这还是在已经相当熟练的情况下。
刚开始拍抖音短视频时,攀攀常常为了剪片子修改到凌晨3、4点。“我爸妈总说你整天拍这个做什么,又不挣钱。”
在外人眼中,攀攀的工作时间自由,每天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其实真正做这个事,坚持下来很难”。
拍抖音短视频一年时间,他的收入主要来自平时接到的一些摄影商业单和抖音上的广告植入,平均每个月的收入在1万元左右。这在眉山这样的小城市,已经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
但相应的,他要以每三天更新两支视频的频率创作视频,几乎把每个月一半以上的时间都贡献给了视频拍摄。
有时,他也会遇到困难和瓶颈,比如回家后不知道拍什么,或者外公因为身体上的原因需要照顾,不能拍视频……
而他处理困难的方式也很特殊:“我遇到困难时不会想办法解决,而是约几个朋友出去玩一趟。我们这边有很多山,去山里转一圈,回来后就想通了,觉得问题还挺简单的,之前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复杂。”
“外公总对我说不要计较付出了多少,只存粹地希望我过得快乐。”这是外公教会攀攀的人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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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攀攀的外公在生过一场病后,终于同意了搬到城里生活。可他还是时不时惦记着自己在乡下的家,院子里的杂草是不是又长高了,家里养的鸡鸭们是不是饿肚子了……
外公想时不时回乡下住上几天,攀攀提议自己也回去帮忙做饭,却被外公拒绝了。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你的事情多,你们年轻人都有梦想。”
看上去,“劝外公搬到城里生活”的愿望似乎还没有完全达成,攀攀的生活却迎来了一些新的改变。
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当然也有自己的梦想。当初大学毕业时,攀攀想做一名旅游视频博主,但受困于时间、金钱和家人的反对,这个愿望一直无法踏出第一步。
劝外公进城生活的故事告一段落后,他想投入更多时间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做一名旅游博主。
最近 ,他已经开始尝试拍摄一些新的题材,比如去山里寻找美味,和朋友一起外出旅行。正在筹备新开一个旅游账号的他,常常感叹时间不够用。
“旅游博主其实没有表面上光鲜”,攀攀也知道这点。他在抖音上认识一对旅行博主“牛肉夫妻出逃记”,偶尔也会和他们在成都聚聚,听他们分享做一名旅游博主的困难。
“他们每次出去旅行时间周期都很长,每到一个旅游景区就要想办法给那里做植入,很多广告的文案也很难写,有很多难处。”攀攀说。
但他仍处在一个爱好广泛、对世界充满好奇、大胆追梦的年纪。
天性乐观和爱笑的性格,让他即使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很快就会自己消化掉。就像外公常常教他的那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决定自己生活的样子。”在我最喜欢的一支视频的结尾,攀攀如是说。
在人人都挤破脑袋想出人头地的城市生活久了,我在这个24岁的大男孩身上,看见了生活回归本质之后的质朴之美。也明白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和“开心健康”有多么重要。
也许,这世上有意义的人生,不止登上人潮巅峰这一种。
度过一段缓慢、闲适、被爱与梦想包裹着的平凡人生,又何尝不是有意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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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专栏名为“平凡之光”,用于记录那些抖音短视频上闪闪发光的平凡人故事。
如果你在抖音上有想了解的“闪光人物”,欢迎留言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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