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歌手2019》结束了第11届比赛,这又是一个不知道排名的时期。
龚琳娜的《庭院深深》大概是本期之后最让我回味的一首歌,结果却排名最末,惨遭淘汰;踢馆的陈楚生唱了一首《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这首歌可以说是唱给他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的吧,最终他拿下第四名涉险过关。
不过,本期最大的悬念还是来自杨坤,他翻唱了台湾乐队茄子蛋的《浪子回头》,拿下了本期的第一(其实杨坤这一季歌手已经拿了四个冠军了哦),然而……这首歌却从成品节目中消失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杨坤翻唱《浪子回头》
茄子蛋是去年台湾上升势头最猛的独立乐队,2012年成立,随后还休团了一段时间,直到2017年才发行了首张专辑《卡通人物》,然后才仅仅是第一张专辑,他们就在去年拿下了台湾金曲奖四项提名,并且最终获得最佳新人和最佳闽南语专辑两项大奖。
《浪子回头》则是这张专辑里的一首歌。
如果你跟杨主播一样是一个流行文化的绝缘体,大概还会想当然地以为茄子蛋还是那个独立乐迷小圈子里的宝贝。
但是你大概想不到,《浪子回头》早已经在抖音上火了,甚至有人能总结出“《浪子回头》最好听的N个抖音翻唱版本”这样的视频来。
茄子蛋乐队
就跟之前花粥的《盗将行》、李袁杰的《离人愁》,周笔畅的老歌《最美的期待》,甚至是《学猫叫》一样……一首歌一旦进入了抖音这样洗脑重复的平台,再被若干人反复翻唱之后,是想不红都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茄子蛋这支初出茅庐的台湾indi乐队,他们北京现场的时候,观众竟然可以一起大合唱闽南语的《浪子回头》的原因。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杨坤这次想要在《歌手》上翻唱《浪子回头》,节目都录完了,最后却没有搞定版权,因为歌曲作者,茄子蛋的黄奇斌想“保留他原来的模样”。
可以想象的,就像以往很多次类似独立音乐有着走向主流的机会的时候,总有一些“乐迷”如丧考妣一样,这次也同样有很多人直言不爱听杨坤的翻唱。
茄子蛋乐队的微博
在我看来吧,如果一首歌都洗脑到抖音上了,我觉得再想让它“不要红,继续小众”,其实是有点儿自欺欺人了。
当然你也绝对不可能摁着每个人的脑袋看几百遍茄子蛋的原版MV,再仔细研读原版歌词,绝对地遵守原版的精神。
我甚至在抖音上看到有一男一女,各举着一个红酒杯,就唱着“烟一支一支的抽,酒一杯一杯的干”。
我相信歌曲的原作者看到这样的视频,直言自己“感到困惑、心寒、无助,甚而感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茄子蛋很想保全闽南语歌曲的内核文化,用的却是一种非常小家子气的做法,从而错失了让闽南语歌曲再造一个经典的机会。
丫蛋蛋翻唱的《浪子回头》视频
年纪大一点的朋友肯定会记得当年被《爱拼才会赢》支配的恐惧,90年代曾经有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能听到“三混天猪嗲,七混烤打逼(连)啊”那个拗口的语音,我相信很多人即使“会唱了”——能够鹦鹉学舌地唱出来,也都一直不知道这首歌究竟讲的是什么。
然而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了经典。
就像《金包银》、《望春风》,甚至是后来五月天的《志明与春娇》和徐佳莹的《身骑白马》,其实闽南语歌曲离大陆的乐迷并没有那么遥远。
如果“喜欢”一首歌,需要先掌握一门方言,那以上的这些经典根本不会诞生。
回到这一期《歌手》的舞台,我并不觉得杨坤对这首歌的翻唱“亵渎”了原曲。
诚然,茄子蛋原版的《浪子回头》有它自己独特的气质,原版就好像电影《艋舺》里万华一代青年的身后事;而杨坤却把这首歌讲成一个年轻叛逆,离家追寻梦想的孩子,人到中年时独立扛起亲情和家庭责任的故事。
这首歌混合着他自己的人生经历——忤逆父亲的安排,放弃了当兵专业以后的铁饭碗工作去北漂唱歌,而中年时候却成了整个家族的顶梁柱。
这首歌被杨坤一发挥,歌里歌外浑然天成,一点也不逊色于原版。虽然为了竞演稍微把阵仗改得热闹了点,但是也并没有喧宾夺主,并不存在“过度制作”的嫌疑。
总的来说,杨坤的这一版改编是成功的。
而我觉得茄子蛋完全可以对他们的音乐更自信一点,当年左立唱红《董小姐》的时候,确实没有几个人知道宋冬野的名字,但是现在呢?
茄子蛋原版的《浪子回头》确实讲了一个很棒的故事,但是杨坤版本的《浪子回头》讲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他自己的故事,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
确实,你不能奢望所有人都理解你的音乐,以及你音乐背后的内容,当一首歌走入了流行文化,成为了“爆款”,你总是会遇到一些误读,甚至是一些哗众取宠的(比方那个喝着红酒翻唱的抖音视频),但是我并不认为保持小众,圈地自萌就是多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茄子蛋乐队
《浪子回头》真的是一首很棒的歌,如果它因此就错过了走进更多乐迷耳朵里的机会,我会为它感到惋惜。
上一季的《歌手》其实还有一首非常特别的歌,就是张韶涵翻唱赵雷的《阿刁》,一年过去了,我看到很多人还在不同的场合提及这首歌。
当时我说,赵雷的阿刁坐在大昭寺门前;而张韶涵的阿刁则是那个对着大海唱歌的自己,这两个版本都各有值得回味的点,也都是好歌。
如果杨坤的这版《浪子回头》能够正常播出的话,我相信一年以后,很多乐迷也会记得这两个同样精彩的版本,而且这绝对不会意味着茄子蛋的原版就失去了它本来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