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加琳玮 张馨予 黄姗
编辑 | 周卓然
当餐饮业、旅游业明显因疫情影响而陷入停滞时，服装和彩妆业也在面临困境。
全国推迟复工的情况打乱了时尚企业新一年的生产、上新和发货计划，并且随着各地政府、社区对居民出行的限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逛街人数将持续处于低谷，直接影响实体店收入。
而疫情消散后，期间囤积的大量库存还会持续影响产品良性周转。
这让2019年本就整体疲软的鞋服市场对2020年的盈利回弹持保守态度。可以预见，这次疫情将会成为时尚企业的持久战。
在了解数个服装企业、电商公司及商场的现状及应对措施后，界面时尚发现，较大型企业当前的难点主要来自于线下，销售额无法反哺在店铺租金和人力雇佣方面的花销。电商公司、中小型企业和独立设计师品牌由于没有过重的实体店布局，相对更加灵活，业绩损失也不如大型企业严重，但它们不得不因缺乏产能而精简上新频率和款式。
上海服装品牌Lulualways我爱露露在全国有超250家门店，创始人王冰对界面时尚表示，自1月疫情爆发后，线下几乎没有收入。“对于我们品牌零售企业来说，这次疫情几乎是摧毁性的打击。”
压力直接来源于货品、租金和人力。
由于今年春节较早，很多零售商提前开始生产新品。王冰称，一些服装企业已完成70%的订单，花费了大量资金，但接下来几个月内的销售额根本无法弥补。没有关闭的店铺仍需员工维持，因此店铺租金、员工工资的支出也无法避免。
王冰预计，对很多服装企业和上游供应链来说，在下滑趋势的行业环境中想维持这两项硬支出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否则将难以维系。
为了共同缓解零售业压力，国内已有万达、华润置地和龙湖等约20家地产企业对旗下商场的商户伸出援手，主动提出减免租金。此次免租潮中，绝大部分为租金减半，小部分为全免，减租时长为半月到两月不等。
王冰很感激业主的这一决定，但必须承认的是，这对于持久战来说仍是杯水车薪。他认为，如果几个月内零售情况还是没有起色，希望业主可以接受在固定租金下延长合约时间的方案。
或许两方之间的协定随疫情发展状况会再进行阶段性调整，不过当前，短期减租看起来已是业主最大诚意。
房地产公司中祥泰富此次拿出的策略便是为合作商户全免半月租金。该公司旗下购物中心贵阳亨特城市广场总经理曹睿对界面时尚表示，过年本是每年商场业绩最好的时候，此次全免租金对商场造成的损失很大。
2月9日亨特城市广场会重新开业，曹睿预计，较依赖物料的餐饮品牌由于物流减慢等原因不一定会同步开张。开业后，商场方面也会暂时停止举办活动和宣传。“商户和商场这个时候更要多多沟通。”
太古地产方面对界面时尚表示，已启动了包括取消近期大型公众庆祝活动、允许商户根据自身情况灵活安排营业时间等措施在内的最高等级应急预案。租金方面，则会根据不同商户业态和需求制定相应减免方案，具体细节正在与商户沟通。
同时，不仅是商场，服装企业与代理商也需要共度难关。
王冰称，此前已有很多代理商从Lulualways订货，疫情发生后，决定将已生产的四月份代理商订单自己承接。“其实我们本可以拿到利润，但这个决定会让公司多花1500万。因为一旦代理商亏损，我们未来也没有出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整个链条上我们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Lulualways也调整了给工厂的订单数，对尚未下单的原计划数量进行缩减以控制成本。并强调这段时间内在线上增收，实体店方面则开展微信营销、微商城和直播等非接触式的融营销策略。
“乐观估计，4月底也许会有较明显反弹。”王冰说。
和Lulualways一样较为依赖线下的品牌，都在此时寄希望于线上增长。
九牧王方面对界面时尚表示，近期在经营策略上的调整便是加强线上销售，开始实施下单后24小时内即发顺丰的措施。太平鸟也称，会将工作重点放在全渠道销售和柔性供应链的提升上，开启线上商城春季折扣、线上直播等多元销售模式，邀请粉丝“云逛街”，且均顺丰包邮。
对于发家于线上的广州美妆品牌完美日记来说，线下的影响或许很难对整体营收产生明显阻碍。不过平日里上新速度快、产量大的习惯在这一时刻还是很难坚持下去。
完美日记方面对界面时尚称，工厂延缓复工、工人短缺会导致一部分产品供给不足，继而影响品牌的日常销售和3月份原定的大促活动。物流方面也会有所延迟。
2019年是完美日记开拓线下市场的一年，截至去年12月25日，已开出36家直营店。对于近期线下店的安排，完美日记表示会灵活调配线下暂停营业门的员工，让他们支援线上客服，以保证线上业务的正常运行。
关于疫情对零售的打击，完美日记的看法比较乐观。该公司表示，2003年非典疫情期间，粮油食品等必选消费增速最为稳定，可选消费中化妆品增速基本保持稳定。因此即便行业受到了冲击，企业很难，也不应该过于悲观。
和这些大中型时尚企业相比，设计师品牌、买手店等小型时尚企业的灵活度会更高些。
一上海时尚设计工作室负责人妮妮对界面时尚表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无法按原计划时间复工，开工时间需要参照供应商的复工时间和园区办公室的启用时间——该工作室位于昆山一园区的办公室目前随园区的关闭而暂停使用。此外，原定于2月底的线下活动也已取消。
该工作室本计划在3月底参加上海时装周，春节前已生产出部分新系列样品，但新系列整体还未设计完。“如果工厂和园区都能在2月10号复工，我们剩下的设计、样品生产就能跟得上。”妮妮说。
她和团队已在节前搭建了微信小程序，或许可以作为之后应对线下零售疲软的措施，但疫情如果持续，发货和物流环节还是会遇到问题。
设计师品牌集合店Labelhood蕾虎创始人刘馨遐对界面时尚表示，由于设计师品牌体量较小且过节期间天猫店不营业，因此目前看到的影响还不显著。
Labelhood蕾虎四家实体店在2月3日至9日采取线上营业的方式，并计划在2月10日线下开业。刘馨遐预计，疫情对消费者意愿的遏制可能会持续到四五月。
据她了解，许多设计师品牌在供应链方面尚且可控。一些品牌已在春节前生产完了货品，还有部分设计师会共用小型工坊。
可以看到，工厂和物流的运作滞后会直接影响服装企业自身节奏，线上品牌虽然不用承担实体店铺租金压力，但上新快、活动多的特点也让它们不敢在此时掉以轻心。
女装线上品牌S u p e rr虽然在年前已完成了二月到三月份全部新品的拍摄、下单和大部分生产任务，但创始人王菁还是无法预计何时才能恢复正常上新。
S u p e rr的两位版师目前无法确定返沪日期，面料辅料及工艺开发供应商们也都在短时间内无法正常运营，导致新款开发陷入停滞。一周前，王菁决定暂时取消三月底在上海时装周发布新系列的计划。
“我本人并不希望员工太快恢复正常上班流程，毕竟日常交通往返和室内聚集工作都带有很高的感染风险。”她对界面时尚说。
杭州一女装电商公司运营负责人小风也对界面时尚表示，上新日期、活动受到的影响最大。“天猫的官方活动都推迟或是取消了，淘宝还没有。”
目前该公司网店2月18号的春上新活动不会取消，但本计划在2月20日为3月8号的一场活动拍照，却因全体延迟复工而无法正常进行。
小风称，原来公司的网店一周上新两次，现在会以一周上新一次的频率维持到2月10号复工，上新的SKU和现货数量都会相应减少。
他认为物流目前不保证时效，会减缓消费者买衣服的积极性。
但自疫情爆发以来，网店的业绩并没有下滑太多，并对之后的业绩持乐观态度。“往年电商在过年时候销量就一般，都是从正月十六开始才回升。”
*文中“妮妮”、“小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