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
门|马这里
听说第一次来江州的人吃羊肉,挥手害怕羊肉的膻味和油腻。
特到是南方人,听羊肉避之唯恐不及,可只要被河州人引领吃上几次,非但不避,还会吃上瘾了。八坊的平伙羊肉的吃法首先是东乡地方传过来的。河州过去把城外辖区分为东、西、南、北四乡。东乡这块地方居住着东乡族人民,离河州城较近。他们的祖先是中亚的萨尔塔色目人。元朝初年,被成吉思汗西征的军队强征东迁,落居于河州东乡这块地方,从事放牧农耕。
他们把老一辈人吃平快手抓的习俗传承过来,在当地生根开花。东乡人放筏下河口,脚户哥结帮走汉中泾阳,擀毡走县出州献手艺,经常在住地操办吃平伙羊肉。
何谓“平伙”?伙,就是大家搭伙买一只羊。平,就是煮好的整只羊的毎个部位,有多少个人参与,就平分为多少份,以体现公平。
东乡县与八坊相连,穆斯林之间交往密切,平伙羊肉的吃法逐渐传播到城郊和八坊。事实上,临夏地区的各县乡都有吃平伙羊肉的习俗。
吃平伙的羊,也是有讲究的,羯羊羔出生后,主人精心喂养,不让它上山跑洼,五个月后举行骟割,备上笼头,固定在一定方圆里活动。以山草和粮食精料饲养,一年后体壮膘肥,这种羊称站羊,或称栈羊,肉质纯,肉丝细,肥瘦适度,鲜嫩,没有腥膻味,营养相当丰富。
平伙羊肉的吃法也很讲究。首先要选中站羊,而后和情投意合的一帮人搭伙宰羊分羊肉。选好锅灶、适当的人家,由一人担任揽头,按照参与人数定羊肉份数,收份子钱。请阿訇宰牲,由东家剥皮,将羊肉倒挂在当院的架子或院中树上,剥皮开膛取内脏,清理肚肠,清除粪便。取出羊肝等“克巴布”,交厨房切成小块,用清油葱花爆炒,让交了份子钱的人品尝。有道是前头的肝子比后面的肉香。这是吃平伙的规矩。
把剥皮清理过内脏的整只羊囫囵下到大锅里,要用纯净新鲜的水,强火攻煮。等水滚沸血沫漂出水面,用铁罩打尽沫子和浮物,而后降火,温火慢煮,向锅里下调料,一股为花椒、胡椒、姜片、食盐等,配以蒜苗、干葱、红辣椒和白萝卜,增强肉味和肉汤鲜味。
发子是吃平伙羊肉的必需程序。凡交了股份子钱的人都有份。发子主料是心、肺、肥肠和羊脖子上的瘦肉,洗净剁碎,合上羊脂油、清油、葱花,配上调料,用碗盛着放到肉锅的蒸笼里,蒸熟后让吃平伙的人享用。
操办平伙的人家在炕上摆上大炕桌,沏上三炮台盖碗茶,端上大盘于的热油香、素盘馍,厨师在盛满发子的碗里舀上滚沸的羊肉汤,请人们品尝。
发子吃罢,羊肉在锅里滚动,肉香、发子香、茶香和油香混为一体,馨香味四处飘溢。人们边吃边聊,等待肉熟。
河州人讲究喝三炮台盖碗茶。倒上滚沸的开水,食客们一边刮碗子,一边打开话匣子,说古论今,拉家常,说买卖行情。河州人吃平伙还有一层意思,街坊邻里为小事吵架伤和气,买卖生意上发生矛盾,或者家里叔侄、兄弟、姑嫂之间发生争吵,有矛盾隔阂,经中间人和乡老调解说和,都来到吃平伙羊肉的家庭,相互见面说赛俩目,一顿平伙,心头纠结的疙瘩散了,互相谅解了。河州有句俗话:“气要散,共吃一顿饭;若要好,一顿平伙了。”
谈话间,锅里的羊肉熟了,捞出晾放。肉汤中兑水调勾,开始揪面片,不多不少,每人一碗。
平伙羊肉剁份子也是有讲究的。首先是脖子骨剁一块,叫宰命骨,送交宰羊者;再剁一块交平伙的揽头,让他准时收齐股份钱,然后照定好的份数,分六大部件(即前腿、后腿、胸叉、背子、肋巴、尾巴骨),用刀子割,用斧头刺骨头,三下五除二,冒着热气的羊肉被均匀分开,堆放在炕桌上,要求每一份部件齐全,少一不可,最后给东家留一份。头蹄内脏留交东家,作为操劳的报酬。
人们各自抓起堆放在面前的那份肉,美滋滋地细嚼慢咽。吃不完的肉用食品袋包装好,各自带回家,让家里的大人小孩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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