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鸦(Graffiti)是指在墙壁上乱涂乱写出的图像或画作。涂鸦发源于上世纪60年代。那时布朗克斯区(Bronx Zone)是纽约最穷的街区,居住在这个区域的年轻人喜欢在墙面上胡乱涂画符号以占据地盘,一些画家认为在墙上作画是很好玩的创意,城市涂鸦这门艺术逐渐形成,而后也传遍了世界各地。
已经迈入“而立之年”的广东青年郑戈(Jungle)是位专职涂鸦手,玩涂鸦已经14年。
从2006年开始玩涂鸦至今,擅长平面构图设计与欧美街头风格插画的他,代表作是《Juggler》长鼻子系列,志在从诙谐的画面中深入探讨社会和人性问题。
最初到现在,对涂鸦的感觉,Jungle形容就是“开始像是在谈恋爱,现在应该就是老夫老妻,形影不离的感觉,想离都离不了。”
郑戈(Jungle)与作品的合影
人人都是匹诺曹
2019年4月7日,第二届江小白JOY IN BOTTLE国际涂鸦赛事在重庆收官,Jungle摘下了艺术组冠军。他的获奖作品色彩丰富,极具张力——一樽酒瓶内存在三个姿态各异的人,一个在跳板上预备跳下,一个在鸭子游泳圈上软瘫着,一个仰面在沉浸在酒水里。他们的共同点是莫测的神态和一个长鼻子。
长鼻子是Jungle作品最具标志性的特征,让观者很轻易就能联想到匹诺曹和撒谎。
“听了太多人说,男人都是撒谎的动物。我会反问一句,难道女人不会撒谎吗?后来想了一下,其实每个人都会撒谎,那我就想到匹诺曹。”
郑戈(Jungle)的获奖作品
在Jungle用涂鸦构建的虚拟世界中,每个人形态各异,但都拥有一个长鼻子,因为每个人都会撒谎。他们因为这个长鼻子,多了一层值得玩味的解读:他们的动作神态正常,但也可能是别有意味,供观看者任意想象。
喜欢画画的Jungle从小便有一个人生目标:一直画画,无忧无虑地画画,不用考虑生活问题,不用考虑画什么,甚至画不画也不用考虑。
在Jungle的描述中,画画是他从小获取快乐与自由的“桃花源”。曾经想过当漫画家,想过当代艺术家,也想过从事电影相关的行业,但这些都被Jungle放弃,原因是一些附带的要求可能会给“桃花源”筑起围栏。而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涂鸦,便成为他实现人生目标的最终选择。
他的第一幅涂鸦上墙作品在四川美术学院读书时画的。
当时在川美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凌晨一两点左右,画涂鸦画到一半,警察来了。这是涂鸦创作者常遇到的状况。“我很淡定地放下所有东西,减轻我的重量,撒腿就跑。”Jungle开起了玩笑。
对于自己作品的完成度,Jungle有着自己的原则。
“烂尾,比画得烂还要更加烂。”他说。每一次遇到创作中断时,Jungle都不会轻易放弃,第二天还是会顽强地回到原地继续把作品完成。“如果你完成了那个作品,无论怎样都是可以接受的。”
找一堵更多人看见的墙
“涂鸦是我事业人生的开启点,一开始吸引我的是它的独特性。”涂鸦极具原创性,这是最初吸引Jungle玩涂鸦的原因。“这个东西是属于我的,就像限量版的鞋子。你也买不到,是限量款,因为我敢做你不敢做。”
身着一套随性的T恤裤子,带上简洁的印花帽,Jungle带我们体验了一次涂鸦。五金店购置喷漆,商铺购买塑料凳子,材料准备就绪。随后带我们来到洪湖,深圳最有名的涂鸦圣地。
起稿、准备材料和工具、找到创作的地方、上墙。涂鸦,从无到有。
在这些步骤中,Jungle认为最难的是找地方,即涂鸦的墙壁。
“需要符合适合你发挥的、安全,又能让更多人看到。”随着涂鸦作品规模变大,符合这些条件的墙越来越难找。有时只能在无人干扰的墙和更多人看见但有可能被驱赶的墙之间抉择。
完整的作品有更广的传播度。“如果只是想要留下好作品,我会选择没有人的地方,留下完整的作品。但是站在纯画手的角度上看的话,是绝对要往城市画的,无论画什么,在人多的地方画,传播效度能达到最大,能让更多人看见。”
Jungle作品中常常会表达一些因社会现象而触发的情绪。从一开始追求色彩立体的炫技,到后来去繁从简,使用更多平面元素、减少视觉疲劳,Jungle一直践行着做有内容的作品的理念。当别人问他的作品想表达什么的时候,他都能清晰地分享其中的故事。
“现在慢慢地不那么含蓄,希望人家像看了一部电影一样对这个作品有感悟。不是看完之后,连故事都忘记了。”Jungle一直在调整他的“长鼻子”创作,他认为涂鸦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作品让更多人看到,对人产生更多的影响,“希望让别人用最轻松的方式感受到起码一部分的内容。更直观一点,更有效率,更有影响力。”
一个身着绿色格子T恤的长鼻子男孩被Jungle留在了洪湖的墙面上。他手执一朵花,全身缠绕着荆棘,肢体被切割。“最好的因,造就最恶的果。”他要表达的是,细心呵护的花朵,也可能长出伤人的荆棘。
Jungle说,涂鸦其实已经不会被禁锢在墙面这个媒介。也可以是网络,可以是虚拟,只要能让人看到,这些都可以算是一个涂鸦的手段。让涂鸦往墙外发展,也是Jungle目前在努力的方向。
涂鸦本就是倔强的存在
涂鸦手Jungle会把自己视作一个文化推广者,鼓励大家从墙上开始创作,了解尊重文化,再决定要不要玩下去。
2019年参加的“江小白”,是Jungle第一个视为比赛的比赛。“我们以前参加比赛只是聚会,因为圈子太小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人。但是江小白那次搞得特别隆重,特别能说服人。”专业的评委,保质保量的墙面和材料,多元的理念,将世界各地爱好涂鸦的人聚集在一起。
Jungle能感觉到这几年涂鸦圈子内新的血液在增加,但他觉得这个圈子核心的画手并没有变化,一直在坚持的还是那几个人。
“以前是一百人有十个人坚持下来,现在一万个人有十个人坚持下来,并没有多大改变。”他觉得一些年轻人往往只能看到圈子里站得最高的人,以为很容易很轻松,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忽略了底层的画手。“涂鸦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难,但也没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说。
问及国内环境对涂鸦艺术的宽容度,Jungle非常直接地说,涂鸦不需要宽容。“涂鸦本来就是一个很倔强的东西,不需要社会包容,不需要社会认同,就是在那里存在,一直在战斗。”
视频、摄影:刘威
文字:刘威 实习生 陈俏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