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在北京留住了七天。京西胭脂铺的事,他虽然帮不上手,可采买原料之类的事,他是完全内行的。除了一些采买之外,他还经常跑到南城去打听王玉堂的下落,同时也帮晁信义打听技师的事。只要听说哪里有技师,就和信义一起去和人家谈。
常风打听到一个消息,王玉堂的妻子叫李正霞,是奉天人。在北京找不到王玉堂,他决定去奉天打听一下,所以离开了京城。
京城下过第一场雪后,常风真的把王玉堂夫妇请回了京西胭脂铺。
王玉堂生得高大粗壮,憨厚老实,穿着粗大的棉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他和常风一起来到京西胭脂铺前。几个月以前,京西胭脂铺已经是一片废墟,想不到今天,有十几个工匠正在忙碌,大的轮廓隐隐可见。
“我是不是在做梦?”王玉堂喃喃地道,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拧自己的脖子,又道,“我不是在做梦啊?”
李正霞在两个人身后抹眼泪,哽咽着说:“是少掌柜回来了。”
王玉堂半信半疑地问常风:“常风兄弟,是少掌柜回来了吗?”
王玉堂比常风大七八岁,常风从找到王玉堂之后,对他说晁信义回到北京,重建京西胭脂铺的事,至少说了二十遍。王玉堂始终半信半疑,就是现在,他站在京西胭脂铺门前依然如此。
常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玉堂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王玉堂浑身一震。
“玉堂大哥!”晁信义从里面飞奔出来。
王玉堂目瞪口呆:的确是晁信义呀!
晁信义扑通一声就跪在雪地上,给王玉堂磕头。
王玉堂吓了一跳,也不管面前的雪被踩得融化了,扑通一声跪下来,两个人头对头地磕头。常风等他们互相磕了几个头之后,把两个人都拽了起来,说道:“都是兄弟,不要这样。”
“玉堂大哥!”
“少掌柜的!”
“玉堂大哥,以后你喊我信义弟弟就行!”晁信义拉着他的手说。
“使不得。”王玉堂急得脸色通红。
“玉堂大哥,你对京西胭脂铺的大恩,小弟无以回报!”晁信义恳切地说,“现在京西胭脂铺重新建起来了,还需要大哥帮我一把!”
王玉堂激动得眼泪在眼眶之中翻滚:“我王家父子都靠京西胭脂铺照顾……”
常风哈哈一笑:“今天晚上我们喝酒,别的就不要多说了。”
转眼到了冬月,京西胭脂铺的六间大铺建了起来,当中的门楼也竖了起来,门楣上挂着重新制作的金匾。如果不走进去,会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从前的京西胭脂铺。
当然,走进里面,就是另一番景象。那些残垣断壁,仍然保留着,只是清理了一番。每天,晁信义都会到这片废墟之中走一走,和自己的先祖对话。他暗自决定,至少在相当一个时期,要将这片废墟保留,让这片废墟时刻提醒自己。
京西胭脂铺重新挂牌,晁信义搞了个简单的仪式,晁家的故旧好友全都过来祝贺。王兴业没有来,他说,他看不得京西胭脂铺,怕自己心理承受不了。到底承受不了什么,他没说。王家栋来了,代表王记胭脂坊送了一份厚礼。松下长生也没有来,晁信义按照合约上的地址找到的是朱七。朱七告诉晁信义,松下先生不常来北京,主要在日本和天津两地来回跑,松下妆品在北京的所有业务均由他办理。晁信义将请柬交给朱七,朱七表示,一定转告松下社长。
虽然松下长生没有来,却派朱七代表他来了,送了一份礼。
朱七显得十分傲慢,见到晁信义,他连恭喜的话都没有说一句,仅仅是问了句:“晁先生,你能按照合同交货吗?”
若是从前,晁信义还真是没有信心。不过,现在王玉堂回来了,又招进了一些工人,晁信义的信心足了。他说:“请朱买办转告松下先生,没问题。”
开张仪式很简单,放了几挂鞭炮,接下来,请亲朋好友入席喝喜酒。朱七没有入席,他已经提前走了。王家栋也没有入席,他的工厂正在建设,那里的事很多,他要赶去处理。
吃过酒席,送走客人,晁信义立即赶回来,一头扎进了制作间,姑姑和王玉堂他们在赶工,松下这批货的量大,时间又紧,他得按时交货。这可是京西胭脂铺灾后的第一批货,决定着晁家未来的命运,不能不小心。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晁信义日夜赶工,连春节都只是放了一天假,大年三十,工人回家过团圆年,大年初一又来赶工了。正月十五一过,晁信义便通知松下长生来验货。
松下长生没有来,来的是朱七。朱七验过货,支付了余下的四万两,晁信义便和几个伙计一起,赶着大车将货品送到了松下的住所。
晁信义送完货之后,回到家倒头就睡,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王记胭脂坊,前院。
王兴业半躺在太师椅子上,眯着眼睛,左手举起鼻烟壶,悠闲地吸了一下。口中哼着京剧的调子,抑扬顿挫,有板有眼。
王家栋悄悄走过来,站在父亲的身边,低声说了句:“爹。”
王兴业“嗯”了一声,口里继续哼着。王家栋规规矩矩地站着,良久,王兴业才慢条斯理地道:“我让你再娶一房的事,你办了没有?要不,我可就出面找媒人了。”
王家栋说:“爹,现在哪有时间啊。”
王兴业问:“怎么就没有时间了?”
王家栋答:“工厂那边正紧张呢,开了年我还要去天津跑一趟,看看那边的机器。”
王兴业一下子火了:“机器机器,你只知道机器。是你的机器重要,还是王家的香火重要?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如果再不抓紧,我就要动家法了。”
王家栋说:“爹,您怎么不讲理?”
王兴业:“我怎么不讲理了?我知道,你和小芸感情好,这我不干涉你。可是,感情再好,也要传宗接代啊。只要你给我生个孙子,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要不,这样吧,我房里的那个丫头,你把她收了。”
王家栋大吃一惊,说:“你是说……黑妞?”
王兴业说:“黑妞怎么啦?你嫌弃人家黑?”
王家栋:“可她的智力……”
王兴业说:“智力怎么啦?她又不是天生的,是得了病。再说,你看看她的屁股,那么大,一看就知道她是能生的。你考虑一下吧,想好了给我回个话。”
王家栋巴不得早点离开,立即说:“好,那我去后院了。”说过之后,抬腿就走。
王兴业说:“急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王家栋不得不停下来:“爹,还有什么事?”
“晁家最近有什么动静?”王兴业问。
王家栋说:“晁家刚刚交了批货。”
“哦。”王兴业转头看了儿子一眼,“这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啊。看来,我们的货打进宫里还没那么容易。这件事你要抓紧,千万不可大意。”
王家栋说:“我正为这事着急呢。信义这次可是出了一个大单。”
王兴业一惊:“有多大?”
王家栋停顿了一下,说:“六万两银票!”
王兴业眼睛溜溜一转,惊问:“六万两银票,这么大的单?可信吗?不会是晁家那小子吹牛的吧?”
王家栋认真地道:“爹,我都打听清楚了,是真的,买家是日本商人松下长生。”
“啥?”王兴业从太师椅子上弹跳起来,手中的鼻烟壶差一点掉了下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是吼道,“那个白眼狼?早知道如此,你就不该救他,让他被拳匪砍了脑袋。”
王家栋笑了笑说:“爹,您别和日本人一般见识!”他本来想说松下长生也救过王记胭脂坊,没有他,王记胭脂坊还能有今天?
王兴业气咻咻地道:“这日本人为什么不来和你谈生意?他自己不也是生产胭脂水粉的,还要别人的货?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王家栋笑了笑道:“爹,我和松下长生是有些交情,可日本人做事和我们不一样,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
王兴业哼了一声,重新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冷冷地道:“我说呀,日本人就是没有人情味,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这样的生意,我王记胭脂坊也不屑做。”
王家栋连声道:“爹说得对。我只是很奇怪,松下长生要那么多胭脂水粉做什么?难道,他要把中国的胭脂水粉卖到国外去?”
王兴业一阵紧张:“如果真是这样,晁家爬起来就快了!”
王家栋道:“是呀!爹,我就担心这一点,我们王家和晁家斗了一两百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怎么能轻易让晁家再一次压着王家。”
王兴业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身子往后一靠,椅子便慢慢摇动起来。他的手在把玩着鼻烟壶,似乎不再过问其他事了。王家栋站了片刻,见父亲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准备离去。他刚刚迈步,王兴业突然睁开了眼睛。
“等等,你刚才说,松下订了多大的单子?”
王家栋停下来,看了父亲一眼:“六万两。”
“六万两?你确信没有错?”显然,王兴业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个数字,“真的是六万两?”
王家栋回答:“我只是听说,是不是真的,我也没法肯定。”
王兴业显然不是想证实这件事:“如果是我们王记接下这个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交货?”
王家栋看了父亲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月吧。如果加班加点,二十天或许可以交货。”
“一个月。”王兴业站起来,手里抚摸着鼻烟壶,在房间里走动,“晁家已经毁了,刚刚重建,甚至根本没有恢复生产,几乎没有生产能力。你说这个日本人,是不是居心叵测?”
“不会吧。”王家栋说,“我留学的时候去过松下妆品会社,人家是一个大企业,比我们王记和晁记加起来还大,他们有这个必要吗?”
王兴业摆了摆头说:“那个松下长生,尖嘴猴腮,有这种面相的人,生性阴险。你说,他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爹,您指什么?”王家栋心里不太自信了,因此问了一句。
王兴业说:“你想,八国联军打进来之前,他为什么不逃,而要躲进我们家?”
“爹,您怀疑他躲进我们家是借口?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王家栋不明白。
王兴业说:“这个人,你要好好防一防,千万要当心。还有,信义和你一样,太年轻,急功近利,人家就投之以利。你自己要注意这方面的毛病,千万不要上这方面的当。有机会,也提醒一下信义。”
“爹,人家会听我的?”
“听不听是他的事,你提醒他就是了。”
王家栋应了一声。
京西胭脂铺。
晁信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条泥泞、崎岖的小道,小道的一边是绝壁,一边是万丈深渊。晁信义艰难地往上攀爬。
山顶就是一片平坦、宽阔的大坝。
他满心欢喜,还有一步就能攀上去了。忽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向深渊跌去。
“啊……救命……”晁信义绝望地大喊。
一只手从绝壁上伸出来,一把抓住了晁信义的手,把他拽到了小路上。
晁信义这才看清楚,救他的人居然是花红蓝。
“红蓝!”
“信义!”
两个人抱头痛哭。
“信义,你醒醒!”有人在焦急地喊,并用手推他。晁信义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合衣躺在床上,床边站着姑姑晁灵珊。
晁信义一阵迷茫:“我在哪里?”
晁灵珊一脸喜悦地说:“家里呀!你做梦了吗?常风来了,在后院,还有一个姑娘,说是你妻子?”
晁信义一跃而起,连鞋也没有穿,就往后院跑。
天已经黑了,几盏风灯挂在后院的四个角上,一辆马车前,站着常风,正笑吟吟地道:“信义,你看谁来了。”
“信义。”花红蓝从车里跳下来,飞一般跑向晁信义。
晁信义一声大叫:“红蓝!”伸开双臂把她搂入怀中。
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常风和晁灵珊站在一边,常风来的时候已经把情况告诉了晁灵珊,晁灵珊喜出望外。
晁信义和花红蓝搂抱了一阵,分开之后,晁信义和花红蓝跪在晁灵珊的面前,磕了三个头。
晁灵珊眼中噙着欢喜的泪花:“快起来!”一边从自己的右手腕上取下一个翡翠玉镯,戴在花红蓝的手腕上,一边说:“红蓝,姑姑没有什么好的礼物送给你,只有这个了!”
花红蓝礼貌地说:“谢谢姑姑。”
晁信义说:“姑姑,我娶红蓝的事情没有早给您说,请您原谅,实在是事情太多!”
晁灵珊一手搂着晁信义,一手搂着花红蓝,泪流满面地说:“孩子,姑姑高兴都来不及呢!晁家后继有人了,快起来。”
晁信义的卧室,一张简单的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
烛光跳跃,窗外风声呼呼。
晁信义和花红蓝甜蜜地拥抱在一起,花红蓝把头埋在晁信义的肩膀上,说:“生了个儿子,早出来了一个多月,叫家聚,满月了。知道你这里需要人手,就让嫂子带孩子了。”
晁信义搂抱着她,深情地说:“先让嫂子带一段时间,等家安定下来了,就去接回来!”
“嗯!”花红蓝温柔地说。
晁信义内疚地说:“等我有钱了,我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花红蓝摇了摇头,柔柔地道:“现在晁家处在最艰难的时候,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一文钱,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足够了。”
晁信义心中一颤,说:“我不能对不起深爱我的女人!”
花红蓝幸福地道:“等重建家业之后再说不迟。”
晁信义搂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京西胭脂铺做胭脂水粉需要你,我更需要你,你要给我生一大堆儿女。”
从第二天起,花红蓝便一头扎进了配料室。
京西胭脂铺有了王玉堂、花红蓝和晁灵珊三员大将,晁信义的胆气一下子大了起来。晁信义把后院交给这三个人,自己全副心思放在前台。
店虽然开了起来,可是,目前还没有货品上架。当时,全部力量都在赶松下长生的那批货,每天都有客人到店里问,京西胭脂铺哪天才有货卖。晁信义不得不好言相慰,告诉她们,就在这几天,一定有货上来。
就在此时,王家栋走进门来。
晁信义见了,顿时满脸堆笑,迎上去揖了一下:“家栋哥,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建厂正忙。”
“是啊,是啊!”王家栋说,“听说你这里已经出货了,怎么没见上架?”
晁信义说:“接了个大单,所有的货都给这个客户了。”
王家栋说:“我也听说了这事。我爹对这个事不太放心,所以叫我过来问一声。”
晁信义一惊,问:“有什么问题吗?”
王家栋说:“我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叫你当点心。”其实,他没有说明,晁家大难,他总怀疑与松下长生有关,只是他没有证据,这话不好说。
晁信义说:“替我谢谢叔,让他操心了。”
王家栋说:“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送走王家栋,转过身,常风已经来了。晁信义开了一张原料进货单,让常风带着三万五千两银票帮自己进货。送走常风,眼看到了吃饭时间,晁信义见店里也没什么事,便往后院走来。
不料,人还没到后院,却传来一个坏透了的消息。
交了上批货之后,为了尽快给前店提供货品,晁灵珊又加紧做了一批水粉。制作水粉需要沉淀,目前,这些水粉全都在沉淀池里。今天,沉淀的时间够了,花红蓝决定把这些水粉取出来。没想到,她刚刚打开上面的木盖子,就闻到一股酸味。
花红蓝“呀”了一声。
晁灵珊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花红蓝秀眉微微一蹙,低声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按理,这沉淀池应该是一股清香味才对呀!”
晁灵珊大吃一惊,忙凑了过来,嗅了嗅,脸色大变:“是酸的!难道,我们的水粉有质量问题?”
花红蓝用手指头沾了些残留在沉淀池瓷砖缝隙之中的水粉,放在鼻子之下,嗅了嗅,果断地道:“一定是我们的水粉质量出了问题。”
晁灵珊目瞪口呆。
花红蓝转身出了后院,恰好见晁信义往后院来,两个人在废墟那里碰到了。晁信义见妻子神色有异,问:“红蓝,有什么事情吗?”
“上次做的水粉在哪里?”花红蓝问道。
“大部分卖给了松下长生先生,怎么了?”晁信义问道。
“全都发货了?一盒都没剩?”
晁信义说:“还留了几盒。”
花红蓝说:“走,随我过去,我要打开几盒看看。”
晁信义随花红蓝来到店里,从货架上拿出两盒,一盒是美白霜,一盒是嫩肤霜,递给花红蓝。花红蓝站在货架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盒。晁信义一声惊叫:“啊!”
从盒子里飘出一股酸味。
花红蓝又打开了另外一盒,小小的盒子之中,水粉中间有一些发霉的斑点。
“是我们的货出了质量问题!”花红蓝不容置疑地说。
晁信义呆了呆,忙把另外几盒全部取出来,一盒一盒打开,发现不是变酸就是发霉。
“怎么会这样?”晁信义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晁灵珊也进了店铺,看到盒子里发霉的水粉,啊的一声惊叫,人就跌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晁信义忙抱起姑姑,焦急地道:“姑姑……姑姑……”
花红蓝不慌不忙,用手掐了掐晁灵珊的人中。晁灵珊幽幽醒过来,泪如雨下:“信义,水粉出了问题,这可如何是好呀?”
“信义,把姑姑抱回房间休息,我们来处理这个问题。”花红蓝冷静地道。
晁信义忙把姑姑抱回房间,给她倒了一杯水。晁灵珊焦急地道:“信义,水粉出了问题,该怎么办呢?”
晁信义平静下来,道:“姑姑,天塌下来也有人撑着,您别担心,我和红蓝会好好处理这个事情。”
晁灵珊道:“可我们的货已经卖给了松下长生啊!”
晁信义道:“姑姑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个事情的。”
离开晁灵珊,晁信义和花红蓝来到隔壁。晁信义肚子里有一堆的疑问,刚刚关好门,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问道:“红蓝,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按照配方上配的料,制作的方法也是严格按照配方来的。”
花红蓝道:“我已经看过配方,配方没有问题,制作的方法也没有问题。但水粉的制作,一次有一定的限量,少了没有什么影响,如果多了,就有影响。而且水粉沉淀的时间,水的多少,水的质量,都有可能影响水粉的质量。”
晁信义想了想说:“可能水多了,泡的时间太长……只是为什么前些天在沉淀池之中没有问题呢?”
花红蓝道:“前几天气温低,变质的速度慢。这几天温度上升了,变质就快了。”
晁信义说:“这么说,往后气温再高起来,我们做出的水粉,一两天就会变质?”
花红蓝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还要查一查。现在最关键的是立即把那些发出的货收回来!”
晁信义神色凝重,说:“是,这次我疏忽了,损失很大呀!别的客户还好赔偿,可松下长生先生那里,整整六万两银票的货呀!我立刻到洋行走一趟。”
花红蓝抓住他的双手,坚定地说:“信义,天塌下来,我和你一起撑!”
晁信义心中一热,把她搂入怀中,斩钉截铁地说:“红蓝,这次失败打不垮我,京西胭脂铺一定会站起来!”
《京西胭脂铺》一九〇〇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京西胭脂铺毁于一旦,一家数十口死于非命。幸存者晁信义立志重建京西胭脂铺,并与对手王记胭脂坊竞争皇室专供权。
黄晓阳湖北大冶人。有《高手过招》《决战江湖》《二号首长》(Ⅰ、Ⅱ)《阳谋高手》《杀破码》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