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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裴枝枝嫁到江城沈家原是个意外。
虽然沈裴两家早有婚约,可她上头有两个姐姐,亲舅舅又是父亲麾下得力干将。
再怎么说,嫁给沈少陵这个二世祖的事也轮不到她身上来。偏生她的两个姐姐一个悬梁,一个投河,做出了一副死也不嫁的模样来。
裴大帅一介武夫,行军打仗难不住他,可头一回遇上女儿家撒泼这样的事儿,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思来想去,还是军师给他出了个法子,“不是还有个三小姐吗?今年将好十六,可是正当好的年纪。”
可裴大帅担心着裴枝枝也死活不肯从,吵着闹着撒泼不嫁,军师凑到裴大帅耳边,小声耳语一番,裴大帅听完,眉头皱得厉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这,能行吗?”
裴大帅还没到裴枝技的院子里,大老远的,裴枝枝就听到了裴大帅的声音,嚷嚷着要去上吊投河。
裴枝枝摁摁眉心,颇有些头疼,道:“您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大帅叹口气,“你两个姐姐都不愿意嫁到沈家去,我寻思就只剩你能委以重任了。”
枝枝也叹口气,“既然是我嫁又不是您嫁,您学着我那两位姐姐寻死觅活的是图什么?”
裴大帅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道:“军师可说了,提前走三小姐的路,让三小姐无路可走。”
裴家和江城沈家其实也算门当户对,沈家只有一个独子,嫁过去没有妯娌之间的麻烦,更也不必担心什么争夺家产。
可偏生沈少陵本人却是个不消停的,听说因着是个独苗儿,自小养的娇贵得很,平日里又偏爱出入风月场所,为了那些风尘女子一掷千金那是最经常不过的。
她两个姐姐,便是因为这个不愿意嫁到沈家去的。
裴枝枝的亲娘在早些年的战乱里丢了命,裴大帅因着这件事,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可到底是男人,搞不懂这后院里的弯弯绕绕,除了保着她不冷着不饿着,那两位姐姐以及姨娘的冷嘲热讽都得自己受着。
她出嫁的时候,相配的到底是江城沈家,也算是十里红妆,嫁得风光。
裴大帅也难得地红了眼眶,握住她的手,用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道:“枝枝,江城沈家也算是一门良配。”
裴枝枝点头,再没有什么别的话了。
虽然时下已经开始流行西装洋裙,可裴枝枝的婚礼却是按的旧制,穿的喜服,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她坐在屋内等,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疼,她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将门推开,是沈少陵。
他喝了许多酒,一身酒气地推开了门,喝退了丫头婆子,然后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枝枝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藏在盖头下咬了咬唇,可沈少陵却错开她,倒在一旁的床上。
枝枝有些失落,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沈少陵再无旁的动作时才自己伸手掀开了盖头。
枝枝看着他,轻轻地推了推他,他也无半点反应,枝枝将锦被盖在他身上,才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的模样。
原来他是长这个样子。
她还没出嫁时就知道沈少陵了,听说他流连一风尘女子,养鸟斗蛐蛐推牌九,无一不会,是江城出了名的纨绔少爷。
枝枝那时候没见过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嫁给他。
2
第二天枝枝还没醒,沈少陵就已经离开了。
她按照规矩去给婆婆请安,或许是因着她是黎城裴大帅的三小姐,府中丫头婆子都对她很恭敬,连婆婆也是温声细语。
沈少陵很少歇在家里,婆婆拍拍她的肩,有些慈爱地说:“少陵他事多,你过门前也是这样,别太往心里去。”
枝枝听出婆婆是在安慰她,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江城人人都知道,沈少陵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在忙些什么,他能忙些什么?
更何况她自己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沈少陵娶她,为的本就是她父兄。再者她上头有两个姐姐,都是黎城出了名的美人,可嫁过来的却是她这个三小姐。沈少陵或许对她心有不满,所以刻意冷落她。
她知道的。
沈少陵每次归家,总是一身酒气。枝枝替他收拾,将他吐脏的外套轻轻脱下来,她手指却突然在西装口袋处碰到一个些微硌手的物什,枝枝顿了顿,掏出来看,却是一把精致的木梳,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白鹤。这是女儿家的东西。
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枝枝从丫头婆子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些,传言说沈公子中意一风尘女子,原来是真的。
说不上缘由,来江城沈家以前,她对这门婚事其实也有过期待,枝枝有些失落,默不作声地将梳子放回他口袋里,替他煮醒酒汤。
枝枝的生活就这么一日一日无趣地重复下去,偶尔去陪陪婆婆,偶尔翻翻书,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倚在窗口看着外面,看着傍晚仓促的飞鸟忙着归家。
沈少陵又要出门,看着她坐在书桌前看书,眉头轻轻皱了皱,好像每次不论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多晚回来,她都一直等着他。
他走过去,似乎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主动和枝枝说话:“你平日里如果无聊,可以约着朋友出去逛逛街,看看戏。不必一直拘在家里。”
枝枝将书合上,想也没想地道:“我在这边没有朋友。”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句话似乎怨气很重,像是在埋怨他不知道多陪陪她一样。枝枝顿了顿,说:“我还在家中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爱出门。”
假的。
她还在家中,娘还在的时候,她常常逃了先生的课,溜出去玩。母亲总是轻轻戳着她的额头骂她顽劣,装作要罚她的模样,舅舅总是会出来拦着母亲。
沈少陵看着她,半垂着头,耳边挂着几缕发丝,随意而慵懒,大概也想起她一个人嫁来江城该多孤独,心中软了软,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出了门。
沈少陵今天比以往回来的都要早些,枝枝陪着婆婆散完步,才回到院里,沈少陵已经到了家。他转过身,见着枝枝,指了指角落里,道:“今儿个朋友送的,原本不想要,他硬要塞给我,想着你在家中无聊,就将它捎了回来。”
枝枝顺着沈少陵的视线走过去,却发现缩在角落里的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她有些惊喜地蹲下,抱着猫咪逗弄了好一会儿,才忽地想起沈少陵,忙抬起头想要道谢,却发现沈少陵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枝枝忽然愣住,好半天才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抱着猫咪,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说:“我想给它起名叫松子,你觉得怎么样?”
“松子吗?”沈少陵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很好听。”
3
或许是因为松子的到来,枝枝竟然真的比往常的日子轻松愉悦了许多,连她和沈少陵的关系,也因为松子拉近了许多。
沈少陵那段时间总是跟着沈老爷一起出去应酬,却每天按时回家吃晚饭,然后在院子里逗弄一下松子。
他看着已经圆成球的松子,道:“松子最近太胖了些,你不能总是让它吃,得让它多走动些。”顿了顿,说:“你也是,别总把自己关在院子里。”
可枝枝的关注点显然没有落到他的后半句上,气鼓鼓地从他面前抱走松子,用手轻轻拍着松子的头,安慰般的口气对着松子道:“我们松子才不胖呢,别听他胡说,一点都不胖。”
沈少陵看着她抱着松子,一副护短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我又仔细瞧了一下,松子其实也不算胖,就是些微圆润了些,但你也得让它多走动些,对它身体好。你也是,如果在家闲着无聊,可以让丫鬟婆子带着你去街上玩玩。”
枝枝听完沈少陵的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然后又逗弄着松子玩。
她这副模样,哪里像是放在了心上?他刚想开口,小院子的门却被敲响,枝枝刚想去开门,沈少陵却拍拍她的肩膀,说:“你陪松子玩,我去。”
来的人是沈老爷的亲信,对着他说:“老爷让您去找他一下。”
沈少陵点点了头,回过头看枝枝,却发现她也正仰着一张脸看着他,沈少陵对她笑笑,道:“父亲找我有些事谈,可能回来的会有些晚。”
枝枝抱着松子,看着他,道:“那我等你。”
不用等我。他原本想这样说,可看见枝枝温温柔柔地抱着猫,他觉得他们相处起来竟然也真的像寻常的夫妻一样,他朝她笑笑,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点点头,说:“好。”
夜深了沈少陵才回来,枝枝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松子也安静地窝在她脚边。他弯腰将枝枝抱起来,枝枝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说:“你回来了。”
“嗯。”
4
或许是因为听了沈少陵的话,枝枝带上府上的婆子,抱着松子出了趟门。
枝枝正和婆子说着话,婆子脸上的笑却僵硬了起来,有些不太自然地看着枝枝,道:“夫人,我们也出来这么久了,不如先回去了?”
这话好扫兴,她才刚刚有些兴致就要她回去,枝枝拧着细眉,轻声问:“这么了?”
“怕夫人您走累了。”
枝枝心中狐疑更甚,转过头顺着婆子刚才的视线看过去,却愣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嗓音在问婆子,说:“那是谁?”
婆子被枝枝问上,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许是花楼里的昭昭姑娘。”
枝枝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从他西装口袋里发现的那把木梳,虽然这是枝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大概也已经知道她是谁,沈少陵中意的女子,那把木梳的主人,他心里的人。
婆子见枝枝一脸失落,忙说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夫人,我知道有一家店,衣服特别好看,您一定喜欢。”
“算了,”枝枝打断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致,道:“我累了,回吧。”
枝枝抱着松子,用脸蹭蹭它的脑袋,说有些失神,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们不要理他了。”
松子哪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对着她“喵呜”她一声。枝枝伸出手,揉揉松子的脑袋,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坏?”
她这样和松子说,可等晚上沈少陵回来,松子第一个扑了上去,枝枝心里别扭着,不愿意起身,别过头装作没看到他的模样,在心里暗骂松子这只狗腿猫,平日里对它那么好,就会去巴结沈少陵。
沈少陵知道她今儿个出门了,只当她是累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有些急切。他看着窝在软椅上的枝枝,将桂花糕递到她面前,说:“给你带的。”
“桂花糕。”枝枝有些惊喜,忘了自己还正吃着味儿,连忙接了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他被枝枝问住,愣了愣,说:“听裴大帅说的。”
枝枝捻起口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皱了皱眉,说:“不如我们黎城的好吃。”
听完沈少陵的话,枝枝也愣了愣,裴大帅好像根本不知道她爱吃桂花糕,她刚想说什么,沈少陵已经转身进了里屋。
枝枝想起他刚才有些微红的耳根,将松子抱了起来,说:“那就看在桂花糕的面子上,这次就先原谅他?”
沈少陵洗漱完出来,见枝枝还坐在那儿,便问:“听张妈说,你今儿个出去逛街了,怎么样?”
枝枝好不容易把今天下午那件事抛之脑后,可偏偏又被他提起。张妈和他说了她今儿个上街了,怎么不见张妈告诉他她还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枝枝本来心里窝着火,又忽然冷静了下来,他们如今是夫妻,想着与他好好谈谈,说:“我今天见着你和那位昭昭姑娘在一起了。”
沈少陵被她的话问得懵了,不过倏忽又笑了笑,难怪他方才问张妈夫人今天心情怎么样的时候,张妈支支吾吾的,原来是为着这件事。
枝枝眉头轻轻拧着,脸颊微微有些红,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与他好好谈谈,面子什么的都搁在一边去了,他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枝枝有些恼,伸出手指着他,“你竟然还笑?”
沈少陵的笑意没有收,将枝枝伸出的手轻轻握着,说:“倒不知沈夫人竟然是这么大的脾性醋性,难怪只看到我和昭昭姑娘,没有见着同行的张三先生。”
“我今日是与张三先生有要事相商。”
枝枝听过些那位张三先生的事,听说他留洋回来,学了大本事,替都督府造了新型的枪支,从前是沈少陵,如今是张三先生,那位昭昭姑娘果然这样大的本事与魅力么?
她暗暗别了别嘴,却又听见沈少陵说:“昭昭姑娘今儿个是与张三先生同行。”
枝枝忽地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是在同我解释吗?”
他笑意更甚,将枝枝的手握得紧了些,说:“是,我在同你解释,希望沈夫人别再恼我了。”
他们其实也曾有过这样的好时光,即便是缔结利益的婚姻,也曾有过真心真情的时刻。
5
枝枝嫁与沈少陵成婚两年,他待枝枝虽说不上多体贴入微,但也算是将她放在了心上。枝枝好像也突然明白了她出嫁那日,裴大帅同她说,江城沈家也算是一门良配是什么意思。
她也大概清楚了为什么会有黎城裴家和江城沈家的一门姻亲,江城顾都督为人荒唐不能,百姓苦不堪言。
沈少陵从来都不是纨绔子弟,只不过除了都督府,作为江城势力最盛的一家,沈老爷必须年迈而有心无力,沈公子必须纨绔且扶不上墙,这样才能聚集最少的目光,才能谋划更多。所以他与裴家联手,所以他笼络张三先生为己用。
虽说这门婚事的由头是为了让裴沈两家的利益绑得更牢靠,成婚这两年他也待枝枝很好,可枝枝心里却始终有一根刺儿,到底还是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我嫁你这两年,你待我很好,是因为黎城裴家吗?”
沈少陵正在逗松子玩,听到她的话,起了身,看着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认真地说:“你是黎城裴家的三小姐,是我沈少陵明媒正娶的的夫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待你好,可我爱你,仅仅因为你是裴枝枝而已。”
我被迫联姻纨绔富少,婚后却发现捡到宝,原来他是装的。
枝枝原本作玩笑话说出来的,可沈少陵却这样正经地回答了她,倒弄得枝枝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有些发烫,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腻人的话。
他目光灼灼,枝枝转过身说:“我去看看张妈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她那副模样落到沈少陵眼里,却和落荒而逃一样。
除夕夜的时候,沈少陵拉着枝枝出去放烟花,烟花声音太吵,枝枝几乎听不清沈少陵的声音,她提高了嗓音,有些大声地说:“你说什么?”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围着灰白色的围巾,只露出一张巴掌的小脸,看起来有些笨拙的可爱。
烟花的声音太吵了,他伸出手捂住了枝枝的耳朵,他原本在说,枝枝,你觉得烟花好看吗?可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沈少陵觉得心底一阵发软,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轻扫他的心。
他也那样认真地看着枝枝,说:“我爱你。”
仿佛周遭的喧嚣都远离他们而去,漫天的烟花在顶空绚烂,枝枝看着他的唇形,脸颊有些泛红,眼神却没有闪避,也学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
6
沈少陵这几日愈发忙碌,那位张三先生也常常在深夜造访沈府与他谋划着什么。
枝枝收到书信,来自黎城裴家,是裴大帅寄给她的,前面絮絮叨叨了许多,她看着,不由自主勾唇笑了笑,裴大帅怎么会说这些琐碎事,如果不是裴大帅,那就只能是舅舅了。
果然她看到末尾处一段截然不同的字迹——近日好好待在家,没事不要出门。这样才符合裴大帅言简意赅的风格嘛。
枝枝也大概明白了缘由,沈少陵与父亲筹划整整三年,或许也已经到了时机。
江城最近都人心惶惶,听说是景唐县的统领想要占领江城,可枝枝知道不是,景唐县只是裴大帅借来的人情,凭着这个名头在背后发力的却是黎城,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人怀疑到沈家的头上。
到了这个地步,江城的顾都督却还每日碌碌无为,早就有人不满顾都督的作为,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他更是失了人心,沈家也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顾都督似乎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乱了阵脚,竟然在一个深夜毫无征兆地朝沈府开了火。枝枝担心沈少陵的安危,全然将裴大帅的叮嘱忘在了脑后,才刚出了院子,就被闯进府的顾都督的人马捉了去。
枝枝被缚了手脚,有些慌乱,看着面前的人,却还是强装镇定,说:“我是黎城的裴大帅的千金,你如果还想要活命,最好不要伤我一丝一毫。”
顾都督看着她强装镇定却忍不住颤抖的手,笑了笑,大概是已知败局,眼底没有半点神采,道:“黎城裴家又怎样?你死不死我不是照样没有活路吗?”
枝枝无言,以为自己这次必死,可顾都督竟然没有伤她,说:“不要你的命,抓你是为了保证我能活到去楼里。”
枝枝知道他从前那位受尽宠爱的四姨太便是花楼里的燕喜,只不过月前因为得罪了他夫人便被处死扔去了后山。
如果他真如传言说的那样宠爱那位烟花女子,又怎么会让顾太太轻易要了她的命?如果他不爱,为什么要抛下活命的机会,去她曾经待过的地方?
到了地儿,他让人带着枝枝往一旁离开,只身入了楼,转过身又看着枝枝,眼底有些嘲弄与同情,说:“沈夫人,你来江城的时日晚,或许并不知你先生对昭昭姑娘情深意重。我倒是想知道,一边是权力与利益,一边是年少情深,沈公子会如何选择。”
枝枝抬起眸,问:“少在我面前挑拨离间,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是来江城的时日不长,但沈少陵待她真心实意,更何况,他亲口说的他爱她,所以她信他。
可枝枝却忽然想起那把木梳,那位昭昭姑娘的旧物,沈少陵和她结婚后与昭昭似乎再无交集,可那把木梳却一直被他珍藏得很好。
顾都督笑了笑,说:“不想怎么样,就想知道他是想保昭昭姑娘的命,还是沈夫人你的命。”
再然后,枝枝就被人一掌拍晕失了意识。
等她第二日醒来,已经躺在家中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舅舅,他见着枝枝醒来,眼眶红了一圈,说:“混小孩,为什么不听话,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如果不是舅舅来的及时,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没命了。”
枝枝有些后怕,扑到舅舅怀里,可心中还是记挂着沈少陵,忍不住问:“他还好吗?回来了吗?”
舅舅拍拍她的肩,说:“受了些伤,但是不妨事,还在花楼里处理后续事务。”
枝枝想起顾都督的话,心一寸一寸地凉下去,原来这就是他做出的决定,原来她到底比不上他的年少心动。
7
沈少陵回来后,枝枝才知道他受的根本不是什么不碍事的伤,他伤得那样重,腹部被人用刀捅伤。
枝枝有些心疼,可又忍不住想,这样重的伤,是他为了救那位昭昭姑娘时受的吗?
她熬了药,一勺一勺地喂给沈少陵喝,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轻声问:“沈少陵,顾都督是不是问了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她的。”
她没说是谁,可他们都知道,枝枝看着他脸上血色都褪去,有些僵硬。枝枝将药碗搁下,还是那样轻的声音,说:“你选的她。是不是?”
沈少陵有些无力地看着她,说:“昭昭对我有恩……”
枝枝截住他后面的话,说:“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好生休养着吧。”
沈少陵以为她会恼会生气,可枝枝什么也没说,尽了一个妻子该有的责任,直到他能下床,枝枝说要跟着张妈去街上买些东西回来,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沈少陵从早上等到晚上,等到第二日清晨。张妈有些不忍,说:“先生你别这样,夫人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回娘家一阵子。”
张妈从枝枝嫁过来就照顾着她,看着这对新婚夫妻吵吵闹闹,可不过多久又和好如初甜甜蜜蜜,怎么会弄成今天这个模样?
沈少陵有些疲倦地摁了摁眉心,说:“张妈,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知道有东西轻轻蹭他脚他才醒过来,他低头看,是松子。
沈少陵弯腰将松子抱起来,伸出手揉揉松子的脑袋,自言自语般:“她平时最宠爱你,连你都没有带走,所以她还会回来吧?”
松子对着他“喵”了一声,沈少陵将它放下,有些黯然地道:“还是她已经不要你了,连我也不要了。”
枝枝回了裴家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裴大帅拧着眉头整天盯着她的肚子,生怕她磕着碰着,时不时用拳头重重地砸一下桌子,道:“沈少陵那个王八蛋竟然还不来找你赔罪。”
说完又重重地哼一声,道:“不来也罢,我外孙就留在我们裴家,同我们一起姓裴。”
枝枝听见裴大帅说沈少陵,垂下了头,不说话,回了房间。
舅舅怕她闷着,常常来陪她说话,看着她这副模样,叹口气,说:“沈家小子那点破事我其实知道一些,本不想同你说,但见你这仿佛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得不说了。
那位叫昭昭的青楼女子其实曾经救过他一命,他被他爹政敌追杀差点死了,如果当时不是她送沈家小子去医馆,恐怕他早没命了,沈家小子欠她一条命,其实也情有可原。”
枝枝不说话,好半天才抬起头,淡淡道:“我累了。”
临近枝枝产期,裴大帅和舅舅简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可千算万算算不上枝枝肚里的崽另有想法,提前冒了出来。
舅舅在外面不停地踱步,裴大帅抬眼看他,说:“你别搁我眼前瞎晃,生孩子这种事我有经验,放心没事。”
舅舅瞥他一眼,以前只知道裴大帅打仗在行,倒不知连生孩子都会,说:“你有经验你手抖什么抖?”
沈少陵才赶来,裴大帅没好气儿地说:“你还敢来?”
他红着一双眼,看着裴大帅,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怀孕了?”
“就你做的那事,你自己寻思寻思你配不配知道。”
沈少陵顿时没了话,往前冲着,就要进产房去。才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他双眼猩红,听见里面的惨叫,几乎咬着牙开口,“让我进去陪她。”
他掏出枪抵在那人头上,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进去!”
那人只好看着裴大帅,裴大帅叹一口气,挥了挥手,说:“让他进去吧。”
沈少陵看着满头虚汗,嘴唇已经被咬得血迹斑斑的枝枝,几乎快要落泪。就算是被刀子刺破皮肉也没吭一声疼,此时此刻竟然快要落泪。
医生抱着孩子,刚出生的婴儿哭个不停。
枝枝有些虚弱地伸出手,擦他脸上的泪,说:“我知道她对你有恩,你欠她一条命,所以我姑且原谅你这一次。
沈少陵,我今天也拼着命为你生了孩子,现在你也欠我一条命了,沈少陵,我要你以后都不许再想着那位昭昭姑娘了。”
“只许爱裴枝枝,只许想裴枝枝。”
8
那天在花楼外,顾都督说,沈夫人和昭昭的命,他只能选一个。
他忽然想起刚和枝枝成婚的时候,那时候他并不喜欢枝枝,因为是政治联姻,他从没想过能在这段婚姻里过得多幸福。
可她很乖巧,很听话,每天都等他回家,偷偷地看他。
昭昭是年少时候的情谊,救过他一命,若说一点心思也没动过也不可信,可后来有了枝枝,竟然会将她的开心不开心挂在心上。
她好像总是闷闷不乐,可他记得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是了,他早就见过她的。
因为很早就知道他以后会有一个妻子,是黎城裴家的千金,可黎城裴家有三位小姐,他要娶的又是谁呢?他那时候按照父亲的话,扮作纨绔少爷,也就是那时候偷偷溜去了黎城,然后见到了枝枝。
她是瞒着裴大帅和裴夫人偷偷溜出来的,还叼着一串糖葫芦,他想,她生得可真好看,又机灵活泼的模样,如果以后这就是他的小妻子,似乎也还不错。
后来她竟然也真的嫁给他了,只不过却和以前一点儿也不像了,总是不开心的模样,他跑遍了整个市场,才寻到一只通身雪白又温顺的猫咪,想哄她开心。
昭昭送了他一把木梳,祝他和他的小妻子永远幸福美满,他们的婚姻背后捆绑的是两个家族的利益,旁人艳羡的是沈公子和裴三小姐,只有昭昭是真心祝福他们的,祝福沈少陵与裴枝枝,所以他一直珍而终之。
顾都督说:“她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
“让昭昭活。”昭昭曾救过他的命,他欠昭昭诸多,他要还给她。那枝枝呢?枝枝怎么办?他掏出匕首,忽然笑了笑,“拿我的命,换我夫人的,你别伤害她,我的命你只管拿去。”
顾都督大概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小会儿,“我怎么相信你……”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沈少陵已经将匕首反过来,对着自己的腹部刺了下去,“这算我的诚意,放了我夫人。”
顾都督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这样做,喃喃道:“你疯了吗?”
好半天顾都督才说:“成王败寇的道理我是懂的,你夫人的命我不要了,你的命我也不稀罕。”
沈少陵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说:“既然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懂,那你也知道,你如果不要我的命,我就会要你的命。”
这件事枝枝一直都不清楚始末,她一直以为沈少陵放弃的是她,沈少陵也不曾和她提过,因为他选了昭昭,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想要枝枝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只需要知道,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只需要知道他只爱裴枝枝,只想裴枝枝。
所以枝枝一直不知道,原来她早就得到了她想要的,那独一份的,无可取代的偏爱。(作品名:《江城往事:枝枝》,作者:顾瞧。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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