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十三死后,流言四起。
有人说曾看见青龙盘旋在喻家屋上,也有人说,杀掉喻十三的不是人不是兽,而是鬼!
听到这里,我彻底蒙了,杨叔所说的这一切,都和我原来想的决然不同。
我以为,这个案子无非就是有人利用深夜作案而已,只要抽丝剥茧,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世间的事,一旦和神鬼联系起来,那就麻烦了!
“杨叔,您的意思是,我父亲是被老龙王收走的?因为那龙王要收了那个外乡人的命,我父亲却违背了龙王的意愿,救了那个人,所以龙王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杀了我喻家七口?”
杨叔这次很坚决,马上摇了摇头道:“不,我从不认为这是什么老龙王所为。在我杨树林的心里,就算是老龙王前来,它也奈何不了喻十三!只是,我杨树林就是个废人,对这些奇门异术一窍不通,这么多年了,明知道十三死得委屈,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我见杨叔深深责备自己,赶忙安慰了几句,毕竟连警察都没线索的事,他也无能为力!
“杨叔,那个奇怪的黑洞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杨叔摆了摆手道:“早就不在了。当初你父亲遇难,警察从大家的口中得知了那个洞,纷纷上山去寻,结果无功而返。作为亲眼目睹那眼洞的人之一,我也去了,可地方还是那个地方,洞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这就怪了,难道说有人三天之内将那洞口填平了不成?
“不可能!”杨叔斩钉截铁道:“当时大家也怀疑洞口被堵住了,于是纷纷挖掘,结果那片山地被整体挖下去十多米,丝毫没有活土的迹象!”
如此说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所有的人都产生了幻觉,其实并没有神秘洞口的存在;另一种可能是,那个洞口是移动的,自行消失了!
“杨叔,那被救的那个外乡人呢?”我赶忙问道!
杨叔说道:“他呀!你今天还见了,就是那个铁匠啊!”
铁匠?我一时怔住了。若是真有这个被泥石流埋了的人在,那当时就不可能是幻觉,不可能人是真的,洞是假的。所以,关于黑洞只有一种可能,它自己跑掉了……
懵了,彻底懵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自己出现自己消失,可能吗?
杨叔叹口气道:“那铁匠倒是知恩图报,一直都认为你父亲是替他被龙王收去的,这么多年,年年都去你父亲坟地烧纸。”
说到这里,杨叔我们爷俩心里都有些难受,倒上酒,连着喝了好几口!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声,当然不是真哭,而是那种很假的干嚎声,我料想,应该是疯子七叔出殡了!
“我去看看吧!”我要起身出去,毕竟他是父亲的堂兄弟。
杨叔一把拉住我道:“不要动,你不能去,去了的话,别人都会紧张!”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啥意思,杨叔无奈只好又说明白了点:“这么说吧,你去了,别人就散了!”
“为啥啊!”我大声问道,忽而又想起了我刚进村时那些人的表情:“为什么他们见到我就和见到了鬼似的?”
杨叔咬了咬牙道:“因为你太像你爸爸了!”
“我像我爸爸不正常吗?杨叔,我还是不明白!”
杨叔黯然道:“你还记得先前我和你说的吗?你爸墓地出事的事!”
我突然想起来了,大叫道:“对啊杨叔,最开始咱们说的就是这个事,你说那个铁匠看出了问题是咋回事……”
杨叔说,安葬完你父亲,你母亲只悄悄告诉了我和你杨婶,说她要带你离开,还让我们保密!可我们也没想到,你母亲带着你从墓地回来根本就没回家,而是直接就离开了!
你父亲头七那天,是我给张罗办的礼仪。
说来也怪,还没立秋,那天一大早竟然奇冷无比。众人到墓地烧纸钱,发现你父亲的坟头竟然满是寒霜。
和我一起走在最前面的铁匠哇的大叫一声:“头七霜,棺材张,这坟要出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下了脸子,觉得铁匠犯了忌讳,你喻家的叔伯更是嚷着让铁匠滚出去。尽管大家心中都觉得蹊跷,也知道铁匠是好意,可谁都不愿意自己家祖坟出事!
不过,那天晚上,就偏偏出事了!
半夜里,突然狂风大作,嗷嗷叫的钻堂风吼的吓人。第二天早上,几乎所有人家大门口,都被放了一块血淋淋的肠子,还有人家的大门被按上了血手印。
那天天刚亮,喻七就哇哇大叫着上了街,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口口声声说他见到你父亲了,你父亲满身是血,要杀人索命!
众人到喻七家一看,一头牛,一头驴和三只猪竟然全被活活咬死了,血水流的满地都是!
战战兢兢的人们一起跑到墓地一看,你父亲的坟头露了一个大洞,里面的棺材被打开了,尸体没了!
村里人炸了锅,都说你父亲不甘心被龙王索命,诈尸了,回村里拉人垫背!毕竟你父亲死的时候肠子都被人掏了出来,所以大家认定,用血肠子作为恐吓的方式,除了你父亲,绝不能是第二个人!
于是,前几天还人人尊敬的村长,大家事事的主心骨,一下子成了索命恶鬼。
听到这里,我忽然感觉心里一阵难受,父亲,假若你真是为了帮这样一群人求雨而死,你觉得值吗?
许久,我才开口问道:“杨叔,那后来我父亲的遗体找到了吗?”
杨叔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办法,我只好去你家找了你父亲生前的衣服,将那坟做成了衣冠冢!”
“杨叔,那你呢,你相信我爸真的变成僵尸了吗?”
杨叔愣了一下,我知道,我又难为他了,这种事,就算他不相信也没办法,他要是不和众人达成一致的意见,恐怕就难以从村子里生活下去了!
“呵呵,这就是他们见到我害怕的要死的原因?以为我是我父亲回来杀人来了?”
杨叔难过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从那以后,好多人都说看见深夜里有个长的很像你父亲的人来回闲逛,而且,时不时还有牲畜丢失!大家就更认定你父亲已经变成僵尸了!”
爸爸,我一直以为你很委屈,屈死了十九年,可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委屈。就是这些你生前守护的人,让你死后的十九年都那么的没尊严。
你放心,儿子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后面我和杨叔就相顾无言了,只是喝酒,一直喝到天色阴沉下来!
“小钺,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村里……村里不安全!”撂下酒杯,杨叔朝我说道!
我无声笑道:“杨叔,我喻三伯说的很对,如果让村子里不安宁的是我父亲,你觉得他会对我下手吗?”
杨叔马上摆手道:“小钺,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村里闹野兽,夜里常常下来偷吃鸡鸭!”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了,忙问道:“杨叔,你说的野兽是马猴吗?”
杨叔马上答道:“对对,你怎么知道?这马猴子就是传说的山魈子,凶狠的很!”
我苦笑道:“昨晚上它摸到我屋里去了!”
“什么?”杨叔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我大喊着:“那它有没有伤到你?这你就更不能回去了,自己一个人住,不安全!”
我笑道:“没事,这畜生没想的那么可怕,很容易就被我吓跑了!”
说完我便急着要走,因为说到马猴子我就又想起了梦遥,昨晚上自从马猴子走后,她就没再出现过,当时在梦里她惊恐的要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我若是住在别人家,她很可能不敢出现!
杨叔见我执意要走,便喷着酒气将杨柳叫了进来,将一把手电递给她,竟让她送我回去!
我赶紧拒绝,这叫什么事啊,我一个大男人要一个女孩子送!
杨柳大方地笑道:“林大哥,你放心吧,我长得丑,能避煞。再说了,这村子我比你熟悉,就算闭着眼我都能找到家!”
我还要再拒绝,杨柳就故意皱起眉头道:“咋,你还真怕我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赖上你咋地?”
杨柳的话让杨叔杨婶都哈哈大笑起来,话说到这份上,我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通情理了!
穿上外套,我和杨柳一起出了门。山里没有路灯,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把金黄色的小手电成了唯一的光亮!
杨柳比我想象的健谈的多,她说没想到我就是他爸爸口中那个奇人喻叔叔的儿子,不过现在想想,我相木如此厉害,确实和我父亲很像!
我们边说边聊,杨柳竟问到了木头,问他为什么没和我一起来,问他是哪里人……我忽然跳出一个念头,这小丫头是不是喜欢榆木疙瘩啊!
“我说妹子,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冷木头了吧!”我故意调侃道!
杨柳赶紧辩解道:“哪有,我就是觉得那人从来不笑,冷冰冰的样子让人好奇!”虽然看不见神色,但我料定这丫头此时脸一定红透了!
我笑道:“那就对了,所有的喜欢都是从好奇开始的,该死的木头,倒是艳福不浅!”
“林大哥,你别开玩笑,我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哈哈……”杨柳笑着笑着突然站住了,一手一把将我拉住大声喊道:“谁,谁在前面?”
杨柳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将她手里的手电微微高抬了一点,就看见前面有一个晃来晃去的人影正背对着我们。不,应该说不是人,因为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宽宽大大的古式蓝色袍子——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