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必松《光明日报》( 2020年03月25日 14版)
春节以来,疫情肆虐,中华民族再一次经历风雨危难,举国上下和衷共济,共克时艰,诗人们也投身其中,或置身战疫第一线,如诗人李强就是武汉防控疫情组副指挥长,诗人阎志率先带头组织建设应急方舱医院,指挥全球调配医疗设备、防护用品、诊治药品等医疗物资,诗人侯马、龙巧玲、田湘、熊游坤等在医院和公安局值班,诗人慕白、王单单、韩宗宝、王太贵、缑晓晓等在封闭隔离小区、乡村或公路上执勤;还有一些诗人,如车延高、谢克强、田禾、刘笑伟、剑男、余笑忠、赵晓梦等,即使在封闭隔离之中,仍以诗抗疫,在危机中以诗歌抗争,声援前方,讴歌白衣战士,提振士气精神。《诗刊》和中国诗歌网还专门开设“抗疫第一线的诗人”等诗歌专栏,现实性强,战疫气息浓郁。诗歌来自战疫第一线,既有浓厚现场感,又反映出强烈的家国情怀。
《大学》里“八条目”是对家国情怀的经典论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家国情怀的核心内洆是在家尽孝,为国尽忠;实践途径是修己安人,经邦济世;价值理想是以身报国,建功立业。家国情怀作为个人对家庭和国家共同体的认同与热爱,是爱国主义精神产生的伦理基础和情感状态,在中华文明数千年演进历程中有着深厚的滋生土壤和历史渊源。
在这次战疫中,像钟南山、王辰、李兰娟、广大的党员和干部、抗疫一线的公职人员、参与建设方舱医院的普通农民工、志愿者等,都可以说是家国情怀的实践者和体现者,一方面,他们是一个个普通人,都有家人,另一方面,他们又有为国担当的奉献精神,可以说汇聚成了一股英雄的洪流,组成了栩栩如生的形象和群雕,如同当年的《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长征组歌》所奏响的旋律,同频共振,洋溢着爱国主义的充沛激情。这也是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历程中锤炼并不断发扬光大的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两弹一星”精神、抗震救灾精神、载人航天精神等的延续和生动实践,这样的精神和情怀,成为打赢这场人民抗疫战争的动力和助推器,增加了全体中国人防疫抗疫的底气和斗志。
很多诗人投身于这样的队伍之中,以诗人阎志为例,在疫情蔓延时,不写诗,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捐建9家应急医院,打开7500条生命通道!这是其家国情怀的生动体现,实践着他保卫武汉的誓言。诗人李强,武汉防控疫情组副指挥长,他参与了不少战疫的大仗硬仗,在得以喘息的间隙,他记下自己的感受体验,他在《看不见的战线之诺亚方舟》一诗中写道:“夜越陷越深/电话与车轮不时响起//疲惫的身体/充血的眼睛/机械挥动的手臂/朋友,这不是搭积木//不是拍戏/这是造诺亚方舟//救苦救难的诺亚方舟”,这写的是紧急建设4000个床位的方舱医院的行动,这是真正的诗歌战地日记。还有诗人刘源望,他在《我们的名字叫应急》一诗中说:“有人称我们是逆行者/有人说我们是急脾气/其实我们也是战士/虽然手上没拿武器/但我们的名字/叫——应急”,诗人把他的工作单位湖北省应急厅嵌入了诗歌中,讲述了该单位在疫情面前统筹策划,统一调度指挥,科学决策抗疫等举措。诗人、企业家余仲廉,踊跃投身抗疫,累计为家乡捐赠各类医疗物资和设备逾千万元,他在诗歌里多次讴歌抗疫的勇士们。四川诗人陈维锦,一个优秀的医务工作者,最美的逆行者,她在《我打开的光源,比春天明亮——庚子年抗疫记事组诗》一诗里,写到在值班的时候想念母亲,“我不知道母亲想我/能否换一种方式/比如,派干净的春风/来唤我的乳名”,真实流露了一位战疫一线女性内心柔软的一面。
全国各地各行各业投身战疫第一线的诗人为数不少,安徽诗人王太贵,在医学观察点值班,他的组诗《医学观察点日记》包括《雪夜值班记》《额温枪》《笔,或药方》《隔离室中的人》《穿防护服的水电工》《工作证》等短章,在场感、亲历性突出,他写的隔离室,“牙签,消食片,午时茶,消炎药/香烟,充电器,毛巾,口罩,书籍/练习本,拖鞋,扫帚,尿不湿,卫生巾”;他赞美额温枪,“温度计,是你在春天最膜拜的神”。咸阳诗人缑晓晓在社区监控点值班,他写的《阻击疫情,我们没有退路》一诗里说,“我们在村组小区挂横幅、张贴防控疫情公告/用微信微博抖音朋友圈科普病毒知识/我们的宣传喇叭不放过任何一个大街小巷/我们深知每个群众科学防范/才能织就阻击病毒的天罗地网”,朴实生动。山东诗人韩宗宝,在公路巡逻守卡执勤,在其《第11卡口》中,形象化地写到对口罩这一防控疫情的日常必需品的真切感受:“我的爱是有口罩的/我的爱里有口罩的味道/我看到血在烧/雪也在燃烧。”
诗歌战疫,更多的是以诗驰援,以诗壮行,武汉诗人车延高在《一个超负荷的群体》一诗里如是说,“作为死神的敌人/你们是患者心目中最可爱的人/‘病’临城下的生死关头/没有硝烟的诊室和社区是你们的主战场/一座城市的压力有多大/你们对生命承负的责任就有多大”,把生命、压力、责任这三者之间构成一个个并列的等式,用虔诚和敬畏来维护这个生命的等式,也就是维护生命之尊严和坚强;军旅诗人刘笑伟在《珍藏》一诗里,赞美那些奋不顾身的逆行者:“他们日夜奋战在医院的房间里/我要把阳光留给这些人/他们带着厚厚的面罩,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我要把甘甜的空气/送到他们的唇边,迎接这些人凯旋/用美食代替盒饭,用白云擦去他们脸上/层层叠叠的汗滴和印痕”;四川诗人赵晓梦,在其诗作《让他们安静地睡一会儿》里,表达着对这些白衣英雄们的心疼和爱意,“这些疫情中的最美逆行者/他们在岗位上的凌乱睡姿,纠正着/我们眼泪的偏差,也纠正着我们/对生命的认知。骤然收缩的心房/不只是疼,还有某种卑微/与温暖”……这些诗歌,生活气息浓厚,饱含个人真实感受,排除了同质化,成为一个个有温度也有高度的文本。
我们常说真正的创作要以人民为中心,危难时刻,家国一体,人民国家是密不可分的,这种人民性、平民化的价值尺度和抒写立场,正好回应了鲁迅先生所说的“文艺是国民精神所焕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前途的灯火”的问题。气可鼓不可泄,诗人可以成为时代的号角手,提振民心士气,弘扬必胜精神,担当历史使命,当前的一些抗疫诗歌,可以说正在努力做到这一点。
(作者:朱必松,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