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银虎,原名张二寅虎,蒙名蒙根巴拉,1920年5月出生在达茂旗希拉穆仁(召河)苏木的哈拉乌素嘎查白不连河嘎查。张二银虎的生母是蒙古族,名叫三花女。因家庭贫困无力抚养,为了保住这条小生命,母亲忍痛将他抱养给了武川县可镇河边村的张三小,张三小一家后来搬到了安字号乡小安字号村。
张二银虎
张三小妻子和三花女是干姊妹,两家经常来往。张三小以种菜为生,生活也过得很是紧困。张二银虎从8岁开始就跟随哥哥给人家放猪、放牛,后来又到可镇万元驼店干活,万元驼店没几年后倒塌。他13岁时,又去召河给禅禅放羊。
张二银虎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又有即兴创作(我们当地俗称揪烂席片)的才能,他放羊时触景生情,也不由唱上几声:
《放羊娃没一阵不想娘》:三尺羊铲手中拿,泪蛋蛋抹了一把又一把。海海漫漫草原望不到边,不大大的娃娃谁可怜?头枕胳膊脸迎墙,人家睡觉我盘场。头枕胳膊朝天睡,手抚心口满眼眼泪。白天想妈妈朝南瞭,黑夜想妈妈睡不着觉。南飞的大雁叫连声,思念家乡想亲人。南飞的大雁等一等,你给我妈妈捎上一道信。
黄风黑土遮太阳,放羊娃没一阵不想娘。白天想妈妈山头上瞭,黑夜想妈妈睡不着觉。天黄地黄阳婆婆黄,心慌撩跳上不了炕。春期里放羊石头上坐,冬天里放羊雪地上卧。凉刷刷的皮子冷飕飕的风,枕头上哈汽冻成了冰。白毛糊糊刮得赶不出羊,山湾湾里又遇见饿红眼的狼。高山上放羊草滩上坐,孤苦伶仃的娃娃心难过。
1938年正月,在放了4年羊后,18岁的张二银虎刚回家不久,就被几个乡兵抓了壮丁。他们一群被抓的人捆绑着送往厚和豪特市(今呼和浩特市)的小教场进行训练。当时武川县八路军游击队负责人曹文玉在开展地下工作时也被抓了壮丁,在去厚和的途中正好和张二银虎捆栓在同一条麻绳上。在小教场训练期间,曹文玉和张二银虎一起生活,受苦,曹文玉经常搭照他,也暗中给他说一些抗日救国和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的道理。头期壮丁训了不长时间,就暂时把人放了回去。张二银虎在家没住几天,正准备返回牧区放羊,不料又被抓了二期壮丁。这次训练了几天就要出发打仗,部队在开往后套的途中,张二银虎趁天刚黑,带队的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了高粱地,躲过追捕跑回了家。
张二银虎回到家后怕再被抓去,整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1941年春,曹文玉忽然到了他家,张二银虎就跟着曹文玉进了大青山,当了八路军工作员。
张二银虎当了工作员以后,因为扯得一嗓子好烂席片,去哪里都受人喜欢,于是他就一边暗中做宣传,送情报,同时给大青山抗日游击队收买洋烟。一次张二银虎收了80两洋烟奶子,炒熟后交给李文斌,他刚走,日本人就知道了。曹文玉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通知他搬家,他东西还没来得及拿,人刚走,日本人就进了村,见他跑了,就把他的房子拆了。他无家可归,农区牧区来回跑,农区风声紧就到牧区,牧区风声紧就到农区。
解放前夕,张二银虎参加了绥远省前进剧团,1949年就担任了剧团副团长。1951年,绥远省人民政府组织赴朝鲜慰问团,慰问团演员名单里出现了张二银虎的名字。临行前,他突然病倒了,这可急坏了慰问团的领导,万般无奈之下,决定让民歌手冯桂兰顶替他。冯桂兰唱爬山歌和张二银虎差不多,只是底气没有张二银虎足。
张二银虎要到朝鲜慰问演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绥远籍的战士们听到后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他的到来。慰问团第一场演出相当隆重,当报幕员报出张二银虎的名字后,台下立即发出雷鸣般地掌声。绥远籍的战士们手掌都拍红了,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舞台。当“张二银虎”出场后,战士们一下惊呆了,因为出场的不是身高树大的二银虎,而是身材苗条的一位姑娘。张二银虎是个女的?战士们议论纷纷。
1951年,张二银虎创作编排了《好民兵》《割麻黄》《刨药材》等崭新内容的山歌剧,并组织文艺宣传队在全区各旗县巡回演出,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1953年9月,绥远省前进实验剧团(呼市民间歌剧团前身)在归绥市成立,张二银虎担任了团长。他们以唱地方戏二人台为主,团员有二人台著名演员刘银威、刘全、赵四等30余人,二人台艺术家吕烈、姚士英驻团并指导工作。从1953年到1958年,张二银虎5次荣幸地到北京演出。
1953年秋天,文化部举办百万民歌进北京活动,当时的绥远省文联从省内选拔民歌手,武川县选送了张二银虎、范长林等人到归绥市(今呼和浩特市)进行培训。
国庆节后,民歌手们随同绥远省文工团进京会演,面对台下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千余名首都观众,他激情澎湃,即兴引喉高歌,一口气唱了108句爬山歌,句句都有赞颂毛主席的词句:
怀抱上西瓜笑嘻嘻,我给毛主席来送礼。十五的月亮夜夜明,想念咱领袖毛泽东。麻皮皮西瓜红沙沙瓤,送给咱毛主席尝一尝。打蒋匪救穷人,毛主席是俺的大救星。红艳艳的山丹满坡坡红,毛主席给咱指前程。鲜红的太阳当头照,毛主席指出了金光道……共产党救咱出火坑,毛主席是俺最亲的人。水有源呀树有根,毛主席恩情比海深……
节目单
演出结束后,周恩来总理握着张二银虎的手说:“你的爬山歌很宝贵,两句话唱出一个意思,很好,是真正的莜面调。”此次进京演出,绥远省获得12个优秀节目奖,张二银虎一人就荣获4个优秀节目奖。此后,他又在北京剧院演唱了3次,在长安剧院演唱了2次,在石景山八大处、各大学礼堂整整演唱了1个多月,场场爆满,唱红了北京城。1954年,张二银虎的爬山歌《大黑牛耕地犁黄土》被收录到名为《土地与歌》的唱片中。当年,沈阳音乐学院聘请他去当教师,当时,武川县里不想放他这个大名人,他也想着家里老人孩子需要照顾,就没有去。
《大黑牛耕地犁黄土》:大黑牛牛耕地犁翻土,小手手捉住了犁把手。肩扛上犁呀赶了一犋牛,天不亮就动身上山头。起五更来睡半夜,人世间的苦痛都尝遍。掌柜子在家睡大觉,小长工受罪谁知道?受苦人凄惶谁清楚,爬山歌唱出了心中的苦。
《大黑牛耕地犁黄土》如今在网上还能看到,只是由于当时的录音条件所限,歌词听不太清晰,只能听到二银虎高亢而哀婉的声音。
《大黑牛耕地犁黄土》唱片包装
上世纪50年代,著名民间艺术家韩燕如到武川采风,结识了张二银虎,他们两个人在二银虎的小土房里,唱着谈着,喝了一壶又一壶砖茶,抽了一锅又一锅旱烟,结成了深厚的友谊。上世纪90年代初,78岁高龄的韩燕如还不禁思念之情,专程到武川可镇寻访看望了张二银虎。
韩燕如
上世纪60年代初,张二银虎调到武川县食品公司担任了采购员。用他的话说:当了采购员,不忘爬山歌。他在工作之余,经常骑马翻山越岭,一边收集爬山歌,一边为群众义务演出。他的爬山歌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受到广大老百姓的喜爱。在武川民间流传着:听了张二银虎的爬山调,黑夜高兴得睡不着觉;唱起张二银虎的爬山调,拔麦子不怕手起泡。
1987年,武川县以张二银虎的名字举办了“寅虎杯”民歌大奖赛。当年67岁的他老当益壮,登台演唱嗓音不减当年,一举荣获本次大赛特别奖。1990年,内蒙古民间艺术研究会派人收集整理了张二银虎的1000多首爬山歌,并将其收集在《内蒙古三套集成》里。1992年,内蒙古电视台还邀请张二银虎到台里做客。同年,他的名字被收录在《中华国际名人录》。
张二银虎骑马照
张二银虎不光爬山调唱得好,还富有经济头脑,能紧跟党的改革开放富民政策,退休后,他从1980年开始,发展以养奶牛为主的家庭养殖业,到1984年奶牛发展到29头,羊130只,成为武川最早的万元户之一。1983年,还承包了安字号乡的集体林地。
1994年9月,张二银虎因病去世,享年74岁。
张二银虎一生创作演唱了不计其数的爬山调 ,其中有相当部分是歌颂八路军、大青山抗日游击队和党的各个时期方针政策和新社会美好生活的。而更多的是反映旧社会苦难和群众生活、爱情的,也最受人们喜闻乐见。在长期的演唱实践中,张二银虎准确地把握了爬山调的精髓,对民歌的赋比兴手法运用得当,其曲调、音色与风格独树一帜,喜歌、苦歌、情歌、恋歌都做到了真情投入,好多歌词还是即兴编创的。他的爬山调旋律漫长而悠扬,具有山野风味,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人称“银虎爬山调”。
张二银虎(左)演唱照
《童养媳妇活得不如鬼》:二股股风匣双手手拉,泪蛋蛋抹了一把又一把。骂一声大人爱人家钱,过黄河不看水深浅。童养媳活得不如鬼,顶不住山狍野鹿四条腿。没头鬼媒人坏了个心,你为了吃喝把我填枯井……
《拉骆驼的好比夜游神》:走不尽的沙滩过不完的河,什么人遗留下个拉骆驼。人人都说拉骆驼好,铺冰盖雪谁知道。打起顶账房熬滚锅茶,山野草地哪是咱们家。拉骆驼拉了十几年,到头来没挣下几个钱。打罢二更打三更,拉骆驼的好比夜游神。
《情歌》:白洋布衫衫大领领高,远瞭见你袭人近看见你好。百灵灵雀儿百灵灵窝,最相好的你和我。手扳住肩膀亲一亲嘴,满肚肚生铁也能化成水。白马戴的个银铃铃,白牙牙咬住哥哥嘴唇唇。我和哥哥挨住坐。就好比数九天拢着一堆火。牵牛牛花开架上缠,叫我忘你难上难。数九的狐子冰滩上卧,睡坐不安心难过。纸糊的纱灯房檐底挂,忘了你白脸脸也忘不了你的话。山头上盖庙还嫌低,脸对脸睡觉还想你。你说俺们不想你天知道,泪蛋蛋和泥盖起一座庙。想哥哥想得得了一场病,水瓮沿沿跑马捞住个命。你种上葫芦我点上瓜,咱二人长在一搭搭……
《我抖开嗓子唱几声》:大青山上瞭见武川城,我抖开嗓子唱几声。高声喊,大声唱,唱的武川变了样。新盖的高楼十几座,集市贸易真红火。新区下来往北走,政府大楼在前头。院里清洁楼房高,五色彩旗随风飘。政府对门马路西,还有大青山纪念碑。可镇政府一班人,决心建好武川城。供销合作二轻局,两座大楼真雄伟。武中二中和安中,培养人才讲文明。一二三小和民小,学生娃娃懂礼貌。武川是个农牧县,山区面貌大改变。满山牛羊肥又壮,山老区生活变了样。农林牧副都提高,全凭县委好领导。感谢党的富民政策好,人民生活一天比一天高。
《爬山调随地流出口》:我骑着马儿四处走,爬山调随地流出口。三十三颗荞麦九十九道棱,爬山调唱起来就不由人。爬山调越唱人越袅,心里头高兴人不老。想唱爬山调是心中的爱,心里头高兴就唱起来。山地的韭菜旱地的葱,爬山调唱了大半生。蓝天上的白云地上的花,我二银虎的爬山调谁不夸?
人物评价:
韩燕如:“熟悉爬山调歌的人,都不会忘记张二银虎,他代表着北方民歌的一座山峰!”
阿宝:“从来没有一个声音如此震撼我的心灵,空前绝后的天籁,一座永远无法逾越丰碑!他的歌声可以穿过时空跨越千山万水。我想过用更多的笔墨来表达对这位大师的崇敬,但那是徒劳的。如果西北民歌手殿堂有一长串的名单,二银虎是永远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