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微笑 父亲的爱
驷野
我读过一篇文章,母亲的性格决定孩子的命运;丈夫对妻子的爱决定家庭的幸福度。
我相信这个理儿……
大姐,二姐,哥哥和我四姊妹都知道爸对妈的呵护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四姊妹私底下给爸起了个外号“护妻狂魔”。妈喜欢苹果,妈的梳妆台前必须用盘子放着苹果;妈睡眠不足,妈的枕头左右边各放两个苹果,为了促进睡眠不足;妈胃不好,不能吃凉的苹果,爸每天晚上就给妈用苹果煮糖水给妈吃。昨天爸的九十岁生日,他和妈八十九岁的生日只差六天,每年二老的生日就一起办了,也不是怎么办,就是一大家十几个人直接亲属在家里热热闹闹吃个饭。进去八十岁后,妈耳朵就有点时而听得见时而听不见了,要大声和她说话,她才听得见了。
妈,生日快乐。我对她说。什么?妈惊诧的问。我只能大声说,您今天真漂亮。
别冲你妈这么大声喊叫。不许对她无理。爸冲过来,大声呵斥我。我们四姊妹相视一笑。我更是灰溜溜的摇头晃脑。
妈有些老年痴呆了,有一天我在回家路上遇见爸妈,我给二老打招呼,妈腼腆的见我一笑,拉着爸的胳膊,躲在爸身后问爸,谁啊?爸温柔地冲她一笑,我们家的小儿子。妈才冲我婉约一笑。我也冲她心酸一笑。
妈对爸的依赖,就像两岁孩子对父母的依赖了。爸每天挽着妈的手臂逛街散步,爸成了妈的眼睛和手脚。
爸给妈剪头发,洗头,梳头。
我家从天津来重庆几十年了,仍然沿袭着老家的习惯,习惯在床上放个床桌。在床桌上吃饭,喝茶,看书,最近十五年来爸迷上了电脑和网络,近两年疯狂迷上了抖音,让我们教他录视频,剪接视频和音乐。女主角自然是妈啦。年轻时爸爱缠着妈跳舞,他特别爱跳伦巴,妈被爸拽到怀里,妈害羞的往后躲,用双手小鼓似的捶爸的胸。两人笑成一团。
午饭后,爸盘腿在床桌前,妈盖着被子,头靠在爸腿上熟睡了。爸的腿被枕得发麻了,又想上卫生间了,见妈睡得香香的,打扰她,他于心不忍。
他看见床桌上掏耳朵的工具,就给妈掏起耳朵了。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过粉紫色的窗帘射进来,爸妈的身影呈逆光的剪影美轮美奂。
我想到了我的童年时代。
爸下班回家,妈第一个冲到爸的跟前,接过爸脱下来的衣服,给爸递上一件在家里穿的干净衣服。爸上床桌边盘腿坐下,妈把沏好的茉莉花茶放在爸的跟前。要是冬天,妈把烫好的酒放在爸的碗边。
爸是一个爱家的男人,妈是一个持家的女人。
妈十九岁生下大姐。大姐十七岁下乡。两年后17岁的二姐下乡。两年后哥哥去当兵。家里顿时平静了,只剩下爸妈和我三人了。
三月春暖,万物复苏。
妈盘腿在床桌前,爸的头枕在妈的腿上。妈在给爸掏耳朵。
爸梦呓地说,我仿佛嗅到油菜花的芬芳了。妈笑道,说梦话吧。
我从外咋咋呼呼的跑进屋,告诉爸妈,窗台上的白菜开花了。
爸一跃而起,兴高采烈说,带我去看看。
妈笑道,父子俩都爱胡闹。
爸在外面捡来许多坛坛罐罐,每天带一点点泥土回家,将海椒,西红柿的种子埋在泥土了,后来全发芽了,再后来全结果实了。爸在江边见到两棵小白菜秧子,今天中午开出金灿灿的油菜花了。
爸建议星期天去长江边野炊,我欢心雀跃,妈先是一愣,随后莞尔一笑。
周六晚上,我一宿没睡,为的是明天去江边野炊。
天终于亮了,我却困的难受,一头睡了过去。醒来已是中午。
三口之家吃的是昨晚剩下的饭菜煮的烫饭。
昨晚我确实兴奋了,妈让我把今天野炊的东西写出来,一一对照,不可落下任何东西。
平时爸妈是不许我独自一人到江边来玩耍的,说是不安全。
爸是个乐观豁达的汉子,在物质紧缺的年代,他把萝卜青菜吃成了肉的感觉,向大自然要吃的,让家人不挨饿,是他的信条。我们从烈士陵园,十厂门,中山堂到焦化一路来到江边,两岸春花烂漫,江水滔滔。
站在山峰最高处,十里钢城尽收眼里。焦化厂的江岸边最著名的是它的礁石。上面有许多小碗粗的空,浅的十五公分,深的三十公分,呆江水退潮后,空里往往有许多惊喜,鱼和虾无处可逃,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了人们的盘中餐。螺蛳与河蚌是找产卵的避风港,这里却成了它们伤心地。
春天的山城,乍寒乍暖。早晚时分阴寒,中午阳光灿烂。春意盎然。
三口之家各自有自己的分内之事,爸负责捕鱼,摸虾,摸螺蛳,贝壳。妈负责生火,烧水,和面,包饺子。
我负责捡柴,采野菜。野莴笋,香葱,被遗忘的红薯,土豆,洋姜,鹅儿草煮在饺子汤里是我们家的最爱。
昨晚爸告诉妈和我,今天来江边打牙祭,妈说肉票是留给大姐二姐过年回家才买肉的,家里就二斤面粉了,打什么牙祭,妈微微一笑,针针见血的说。爸笑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们仨前天去看了区政府大院里放映的内部电影【列宁在十月】。
这是电影里的台词,近两天爸把这句台词常常挂在嘴边。
爸在礁石的凹处摸出十几个鸡蛋大小的螺蛳,兴高采烈向妈挥手,随后他又摸到两个河蚌个两只虾。
妈在沙滩上挖了一个小坑,用捡来的乱石垒成灶,用一点刨木花和棉纱将火生起来,盛满水的铁锅架在灶上。她边和面边看看挖野菜的我,再看看礁石上的爸。
爸用石头将螺蛳与河蚌坚硬的壳击碎,取其肉放在瓦片上。他是将螺蛳,虾,河蚌的肉放在瓦片上再放在火上烤熟后,剁碎,和洋姜,香葱调拌在一起,做包饺子的馅。红薯,土豆烤熟了吃。一顿香喷喷野炊盛宴就开始了。
一家三口手举用红薯削成的酒杯对着春天的阳光笑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随后,乐得呵呵直笑。
那天的阳光真是热情洋溢,下午三点,仍然没有减温的意思。妈靠黄葛树,爸枕在她的腿上,两人都睡着了。那画面美极了。那时一家三口最幸福的时光。
夜间,妈离开我的房间时伏在我身边说,明天早上得早起,有白面馒头吃。还有什么?我问。还有一片又香又糯的烧白。妈说。梦里:我吃着2着烧白的白面馒头,嘴角直冒油……
醒来,嘴角,枕巾上全是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