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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亦官亦文亦良师
——记巴州籍 著名作家苗勇先生
◎李国军
插图来源:东方IC(插图人物非本文描述的老师)
一
25年,四分之一个世纪,在人生长河里是一段不短的里程。25年前,我和苗勇先生相识,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我叫他苗勇先生,不仅因为他是我的老师,我文学之路的引领者,多年来,他一直关心我的工作,他是我一生敬重的人。
那是1991年9月初一个下午,在巴中东部一个叫曾口中学的校园里。曾溪河的秋风吹进校园,刮落了校园里高大桉树上的枯叶,落得满校园都是,金黄色的,偶尔有几片叶子会飞进教室里来,裹挟着河风的潮湿气息。同学们的嬉闹声中,苗勇先生腋下夹着一本语文书走进来,戴着眼镜,一脸微笑。他把书放在讲桌上,并不打开,然后开始了他独特的自我介绍。
“我叫苗勇,你们的语文老师,巴中曾口人,海拔……”
这是苗勇先生给我上的第一堂高中语文课。自我介绍结束后他还是没有打开课本,而是从仓颉造字说开来,说起汉字的奇妙,汉字的演变历程,讲述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深入浅出,引人入胜,其间伴随他神采飞扬的手势,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以致后来我工作后走上讲台,每面对新一届学生,我的开场白也那么丰富有趣,滔滔不绝。我的学生由此记住了我,只有我心里知道,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在1991年,那个9月暖和的下午课堂上,就注定了的。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这样写到:“苗老师总是引经据典,从课文的某一点生发开来,旁征博引,滔滔不绝的讲开去。把懵懂的我们带进文学的海洋而不知回返。经常是这样,下课铃声响起,我们才从沉迷中醒转,而苗老师绝不拖堂,不管讲到什么时候,马上打住,潇洒地在我们不舍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我自小喜欢文学,也喜欢他的语文课,那一段时间,他总在我的作文本上打满分,我的语文成绩越来越好。那时候,苗勇先生经常在国内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让我们这一群喜爱文学的学生很是敬佩。他的单身宿舍里,常常有我们几个文学爱好者的身影。苗勇先生也不嫌厌烦,总是有问必答。听他给他们讲古今文学,时不时的,他兴之所至,还会大声吟哦他自己的诗歌,神奇飞扬,语调激越,我们听得怡然神往。
终于有一天,在他的指导下,我的一篇小文在报纸上发表出来了,当时的喜悦无法言表。可惜不久后,苗勇先生就调离了学校,去了县城文教局,继而到了人大,政府。临走的时候,我去宿舍里送他,他对我说:“好好读书,进了大学,对写作来说,才会有始有终,很多人的爱好,都会因为生活压力而夭折的。”
我记着他的叮嘱。后来和他联系渐渐少了,却从报纸杂志上见到他越来越多的文章。这对喜欢文学爱好的我来说,更是一份莫大的动力。大学毕业的时候,和一个同学去拜访过他,那时他正在办公室办公,找他的人来来往往,他都一脸微笑迎接。后来他抽空和我们说了几句话,叮嘱我们,工作了,好好好做事,要一直追求进步。话未说完,他就被同事匆匆叫走了。
大概是2001年春天,有一天上班期间,单位一位领导找我,说教育局通知我明天到区政府二楼小会议室开会。我很疑惑,教育局的会议,怎会在区政府会议室召开呢?带着疑惑去了,原来是《巴州文化》创刊首发式,正是苗勇先生创办的。见了我,他老远就打招呼,说在报纸杂志上不时看到我的文章,知道我一直在写作,但找不到我电话,只好找教育局通知我了,然后笑呵呵留了我的电话。我坐在后排,捧读由马识途先生题写刊名的杂志,心潮澎湃。从政多年,文学依旧是苗勇先生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在他的倡导下《巴州文化》终于破土萌发,这是巴州文学界的一件大事,更是于我这样热爱写作的人的一件喜事,他让我们在庸常冲刷下变得模糊的文学梦想之火被重新点燃。记得在当天的会议上,苗勇先生还专门提到了我,向大家介绍我,评点了我的文字,我懂得他话里的期许。
从此后,和苗勇先生联系多了起来。在他的影响下,我对文学的热爱也越发炽热。如今想来,或许很多事情,在最初的不经意间就种下了因果吧!当时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的今天,在苗勇先生离开巴中,远赴成都从政以后的今天,由他亲手创办的《巴州文化》杂志,会交接到我手里,像赛场上的接力一样,我接过了这沉甸甸的一棒,让这一份对文学的爱得以继续以文字的形式,为着抒写和讴歌巴州这一方神奥的土地,持续向前行进。如今面对每一期来稿,我都会认真阅读和筛选,最后再交由编排、校对、付印。因为后边有一双眼睛看着我,我不敢懈怠。
后来我编辑巴州文学三卷本丛书《敬哉土地》的时候,又一次找到苗勇先生,叫他给我几篇稿子,他欣然应允了。没几天他就把选好的小说和散文稿交给了我。2014年底,丛书得以公开出版发行,这是巴州文学界的一件大事。正是有了如他这样大家的支持,巴州的文学才会走得更好。
今年,我们正在筹备《巴州文化》创刊十周年庆典,到时候我们会邀请苗勇先生回到巴州,让他看一看当初由他创建的《巴州文化》走过的十多年路程,让他看一看当初他播下的种子,今天都有哪些让他值得他骄傲的收获。我常常在想,当初,正是因为他怀揣着一份对文学的责任,才会努力创建《巴州文化》,今天,这一份文化传承,以及对文学美好的期许,会更华丽的延续下去。
插图来源:东方IC
二
苗勇先生是一位官员,但更是一位著作等身的高产作家。他先后出版过诗集、散文集、报告文学和长篇小说等12部。荣获全国第二届职工创作歌曲奖、四川“五个一”工程奖,四川文学奖等省以上大奖10多次。在我看来,也许因为身在官场的原因吧,苗勇先生与传统作家不同,他的笔下,始终高度关注着当下民众的普通生活,心怀悲悯,放眼天下,他胸中有沟壑,是有古文人那种达则兼济天下的济世情怀的人。从他即兴描写的《一捆甘蔗》到《中国公寓求变之巴山背二哥》,从《平民教育家晏阳初》到《历史不会忘记——川陕苏区红色工运史》再到《丰碑》,他总是俯下身子,自觉的为故乡的人、事立传,自觉地为故乡的风物立传,自觉传播巴中文化。这种人文自觉,到他赴任成都后,蔚然腾为大观。汶川地震后,作为一名工会人,他亲赴抗震救灾第一线,每天都被无数舍家为国的普通人感动着,这种感情汇聚到一起,最终让他不能自已,终于,报告文学《直面地震:工会旗帜高高飘扬》一书出版发行,并在中国工会第十五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发放给每一位参会人员,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的肯定,在全国引起不小的轰动。他本人也因为这本书荣获四川省第六届文学奖。这时候,他还意犹未尽,又开始了《见证天使》——对抗震救灾中白衣卫士的立传。两本报告文学的面世,标志着苗勇先生的眼界已经跨越巴中大地,直面全川,全国。这样接地气的书写,持续释放的宏大正能量,远比那种自娱自乐的小我描绘要高得多。在当下俗艳文学甚嚣尘上的中国文坛,他用自己的努力,注入了一股关注民生、抒写大众的清醒之风,这足以让很多自诩的文人汗颜。文人报国无长物,唯有手中笔如刀!作为灾区工会一员,把地震中工会所做的工作写出来,既是义务也是责任,同时他也坚信,写好了工会,其实也就写好了所有抗震救灾的人们。当年,当《直面地震:工会旗帜高高飘扬》一书来到手中,捧读后,我感慨良多,匆匆写下一篇读后感《用文字为前行的民族立传》,算是对他这种真情入、世接地气的书写一次致敬。
苗勇先生出生于大巴山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自小刻苦勤奋,读书时常在报刊杂志发表过许多文学作品,曾取得了中文、物理、法律三个大学文凭。工作中,他从不居功自傲,始终保持踏实质朴的工作作风。在写作上,他始终坚持朴实的风格和不懈的追求,他的诗歌“真情似巴河清澈,朴实如巴山无华”;小说文字朴实,感情真挚;杂文切中社会流弊,关注弱势群体,抨击社会丑恶现象,宣扬人文精神。他为文做事,都有他的准则,著名作家吴泰昌这样评介他:苗勇无论为人为文,我感觉到是一位有追求、有风格之人。
这份追求,浸淫在他所有的文字里,我想到一句古诗词: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插图来源:东方IC
三
与苗勇先生深交,还缘于我俩合著的长篇小说《曾溪口》。
我在一篇文字里有过记载。记得那是2009年初,苗勇先生在成都给我打电话,说一次文人聚会中有人说目前中国文学中,还很少有人涉及过巴山背二哥这个特殊的群体,其实这是文学创作的富矿。问我有没有兴趣,我俩一起写一本书,描写巴山背二哥的生活。因为他远在成都,素材收集困难,我来收集相对容易些。我当时就答应了。
然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收集素材,四处采风,他一回巴中,我们就坐在一起研讨,敲定创作大纲,设定人物性格,故事脉络……愈行愈深,我们的耳畔似乎听到了背二哥洒落在山路上的粗野情歌,幺店子里狂野的玩笑和欢情。创作激情被调动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我们都跃跃欲试了。2009年5月的一个晚上,我们坐在电脑前用QQ交谈。他在成都,我在巴中。两人面前,都放着同一份故事大纲。小说最初的基本框架和故事情节脉络就在我们的QQ闪烁间确定下来,这个晚上,等我们结束交谈下线,东方已经显出了曙白。我们度过了创作《曾溪口》的第一个不眠之夜。5月下旬一个深夜,我们再次相约坐在电脑前,将各自创作的5000字通过邮件发给对方,然后反复推敲斟酌。我们力求找到一种适合地域方言表述而又不破坏文意的语言风格,经过半个多月的讨论、争执,最终确定了小说的语言风格。
《曾溪口》的创作过程异常艰难,因为是两个人合写,语言风格、故事情节,小到一个次要人物的对话,我们都要逐一推敲。许多个夜晚,等我们在QQ前终于完成一个段落,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都觉得再也写不下去了。但第二个夜晚来临,又习惯打开了电脑。
一年多时间,数百个夜晚,我们常常在嗟叹和忧生患世里沉沉浮浮,这让我们常常无法安然入眠,故事的牵萦令我们在现实和虚构间无所适从,好在一切终于过去了。大巴山这块神奇而不为外人知晓的土地,千百年来,那些散落在草野间的鲜活故事就一次次在脑中浮现,一天天在笔下生动起来:粗犷豪爽的汉子,野性而柔情的妹子,热辣辣的山歌子……
小说最后命名为《曾溪口》,不仅因为小说中主要人物大多来自曾溪口,还因为,苗勇先生和我,都是曾口人。我们深爱着这一方土地,深爱着这发散着神秘与幽谷气息的大巴山风情,我们力求把一个人性与野趣并存的大巴山介绍给不熟悉它的人们,也让那些生长于斯的巴山儿女通过阅读更加热爱并建设好它。
照苗勇先生的话说,我们想通过《曾溪口》开掘大巴山特有的文化积淀,让更多作家把目光投向自己熟悉的故土,俯身静气,满怀挚爱与悲悯,写出故土的厚重、淳朴、本真的人文情怀。
《曾溪口》出版后,获得了四川省第七届文学奖,电视改编权随即被昊天娱乐公司买走,我们又开始了剧本的创作。这是一次更辛苦的文字跋涉。我远在巴中,无法帮上更多的忙。很多个深夜,苗勇先生电话过来,和我谈论起一个细节,谈论最初小说创作的缺点和不足,这些都已经在剧本创作中一一规避了。目前,三十集超过五十万字的剧本已经数易其稿并最终定稿。苗勇先生说,等影视市场走出疲软期后,电视剧《曾溪口》,必定会拍摄并最终和观众见面的。
我想,他和我都有同一个心思:想把电视剧《曾溪口》成功播出,作为对故乡曾溪口最深沉的致敬。
著名作家苗勇近照
四
完全读懂和全面了解苗勇先生,还是我改行进入机关之后。
在学校工作时,知道苗勇先生任过多个局(办)局长(主任),对机关工作熟悉。进入机关上班头天晚上,我就在QQ上请教他:“机关复杂,如何应对?”他说:“没啥,堂堂正正做人,兢兢业业干事,清清白白从政”。
到机关工作后,我始终按照苗勇先生机关工作“三原则”行事,工作还算顺利。工作生活中不时也有人提到苗勇先生,说他“正直正统正派”、“有能力有水平有本事”、“工作亡命,为人真诚”……很多人都伸出大拇指,我暗自高兴自豪,偶尔也情不自禁说“我认识他”,他们就叫我以苗勇先生为榜样。
机关工作时间延长,渐渐对苗勇先生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越来越深知苗勇先生从一个农家子弟奋斗到一个副厅级干部的不容易。在巴中,苗勇先生干了很多事,在办公室写公文、搞后勤,牵头拍卖出租车经营权,倡导并修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在投诉中心磨嘴皮,在城管局走街串巷,在环保局治理污染……照老百姓的话说,摸了不少“炭丸活”,解决了不少疑难事。也听人讲了苗勇先生不少官场故事:他为赶写材料连续二、三个通宵,天气太热,他甚至打着“光巴子”,穿着“火药裤”在办公室写材料;大骂送礼的包工头,气得人家给他家送去花圈……这些事儿,让很多人以为他不近人情。可实际上,他常常古道热肠,常年资助贫困大学生、特困户的事情,他从不对人说。我认识一个叫张道勇的人,在巴中污水处理厂工作,一提到苗勇先生,张道勇总是满怀感激:苗局长真是个大好人!张道勇是三峡移民,在巴中无依无靠,当时他做城管临时监督员,家属没工作,两个孩子上学,家庭十分困难,真是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苗勇先生知道后,一直关心他们,帮他们解决了工作,还解决了住房,让一家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时间是飞逝的云彩,无法或留。而我对苗勇先生认识,也愈行愈深。记得四川作协名誉副主席、著名作家王敦贤在《苗勇其人其文》中对他有过这样的评价:苗勇其人,脑袋圆,眼镜镜片圆,矮笃笃身材圆,但为人行事却与体型相反:方正刚直,绝不圆滑。圆圆的脑袋里装满了工作和他人,圆圆镜片里闪露着真诚与善良,圆圆的肚子里装着急公好义,扶危济困的热心肠。
偶尔地,在文人的聚会间,提到苗勇先生,眼前浮现的,是一直和蔼的笑脸,还有,在灯下伏案疾书的形象。他身后的暗影里,寂寥的夜晚,被他用激情澎湃的书写充盈。
插图来源:东方IC
五
直到现在,每次到成都出差,我都会第一个把电话打给苗勇先生。只要他身在成都,不管多忙,下班后,他都会叫上我,带上一两个成都的文友,或者就我们两个人,摆上几个小菜,小酌几杯,摆谈一些熟悉的话题,叮嘱我几句,夜深了,才相互告别。
我是个寡言的人,说不来好听的话,但我深深记着他这一份关怀。我文学懈怠时受到他的鼓励,亲自操心我的工作调动,工作烦闷时的宽慰……及至到我2014年换了工作,他还会每隔上十多天在QQ里问我一下。他晓得我为人单纯不懂心机,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叮嘱我好好做事,问我过得好不好,工作上有什么麻烦,需不需要他帮忙。这每每令我感动,也更多地给了我前进的动力和勇气。
远在成都的他,现在公务繁忙,我最近两次到成都出差,他都到外地开会去了。我知道,他现在很少有自己的闲暇时间,偶尔有点时间,他还坚持写自己的文字呢。有一次,在巴中遇到他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谈起他来,那人满脸佩服然后又摇摇头说:苗主任这个人的上进心,很多人是难以适应的。他这个人没有不良爱好,从来就闲坐不住,闲聊不到十分钟,就要找事儿做,否则就急得在屋子里乱转。这样想来,我每次到成都叨扰他,耽误了他多少时间啊!他又是忍了多大耐心陪我聊天喝酒啊。可每次到了成都,我还是会第一个电话给他,汇报我的行踪。这于我,已经成了一份习惯,因为,他是我的良师。
幸与贤达长相识,记取情义向未来。时间是最好的裁判,与苗勇先生四分之一个世纪的交往,对我,是一件幸福的事。这一份情谊,也必将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醇厚。我相信,苗勇先生的为政为文之道,亦必如春潮涌动,红日大光。
作家简介:
作家李国军近照
李国军,四川巴州人,1975年生,现居巴中,笔名石子舟,四川省作协会员,巴州区作协副主席,巴中市小说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巴中文学》编辑、《巴州文化》副主编。1994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在国内数十家杂志报刊上发表文章数百篇,一百余万字,多篇散文入选国内各种选本。曾获第七届四川省文学奖,梁斌长篇小说优秀奖,四川省报纸副刊奖,巴中市绮罗文艺奖,巴州区首届文艺奖特殊贡献奖。
审稿:张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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