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一则《高考生苦学网课9个月反降分 “大神”网师被质疑虚假宣传》在网上流传。
号称“中国高考数学秒杀之神”的程伟被指虚假宣传,不少学生高价购买其课程后,成绩不升反降,且遭遇维权困境,以致不得不诉诸媒体。
初见相关报道,笔者第一反应是,这可能只是一桩教育行业常见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糊涂公案。
毕竟,作为一名一线数学老师,笔者深知学生学习过程的复杂性,学校老师日日苦口婆心尚难保证学生成绩提升,遑论作为“加餐”的课外辅导了。
然而,仔细查看报道内容与这位“数学大神”的资料后,却发现此人从身份到宣传,再到课程理念,实在是槽点满满。
身份:头衔全靠自封,身份纯属虚构
网上搜索数学大神、程伟,不难找到其官网、微博、微信。“程伟巅峰数学唯一官网”中关于程伟本人的简介如下:东北三省与华东两省高考数学培训之神、高考数学创新秒杀解题之王。官方微博账号名为“高考数学大神程伟”,简介也很直接:“高考数学之神,激情授课之王。全国第一。”微信简介也是类似风格:“数学大神 红遍中国。”无视《广告法》规定,动辄称神称王称第一,程伟老师的自信心不止爆棚,简直要洞穿天际,恐怕获得菲尔兹奖的数学家都要自叹弗如。
不止如此,早在2016年9月,《沈阳晚报》在《高考生万元买教材苦学成绩反降 原来“名师”是自封》一文中就指出,“程伟在网上宣称自己是清华大学研究生,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理学院数学系副教授、哈尔滨工业大学理学院数学系高级特聘讲师、中国数学会资深会员、常任理事,还是同济大学理学院高等数学特聘讲师。但经核实,这些头衔都是程伟自封的。”另外,在知乎、抖音等网络平台,还有网友质疑其学历造假:自称哈工大本科、清华硕士,结果给人怼的证书都不敢拿出来。也有知情网友表示,程伟确实是哈工大本科,但中途被开除。
可能受舆论影响,目前“程伟巅峰数学唯一官网”中关于程伟的身份介绍,除了一些比较夸张的称号外,并没有涉及太多具体的、可查实的信息,只是简单地称“程神15岁考入哈工大”,并特别强调“程大神从不关注这些,也不拿这些说事”(具体见下图)。
宣传:名车红包满屏飞,课程堪称“万能灵丹”
通常来说,教培机构和名师出于商业考虑,都会对课程及老师本身进行一些包装和宣传。这无可厚非,毕竟互联网时代,各种课程产品俯拾皆是,“酒香也怕巷子深”。不过,在五花八门的广告宣传之中,“程大神”及其课程凭借清奇的宣传画风,仍能轻易“脱颖而出”。
无论打开程伟的官网、微博,还是微信朋友圈(为了更好地了解“程大神”,笔者按照官网提供的账号添加了其微信,后因未购课被删除),扑面而来的都是“喜提人生中第一辆超级跑车”、“单日数千元红包”等等(见下图),颇有传销、微商的既视感。
身为一名老师,这样的宣传其实些让人费解,或许是在暗示:买了程大神的课,从此就能走上香车宝马、日进斗金的人生巅峰?
人是“大神”,课程自然也是“神效”。在“程大神”的宣传中,他的课程是这样的:堪称完美、登峰造极、叹为观止、上帝降临……无论是准高一,还是高一到高三;无论是哪个省的考生,都可以实现1-2周脱胎换骨,两到三月基本无敌。在广大专家、一线老师们还在呕心沥血研究学生思维特点,探索个性化教学,实行分段位课程(广告时刻:超级高考生App就将考生分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翰林五个段位,帮助广大高考生高效提分)之时,程老师轻轻松松就能炮制出“包治百病”的灵丹,让人情何以堪!
课程:言必称秒杀,无限放大特殊技巧
说完身份和宣传,来看下“程大神”的课程。毕竟,口号喊得震天响,最终还是要靠课程支撑的。其实,从所有的宣传用语和风格中,“程大神”的教学理念已经一清二楚,两个字——“秒杀”!
笔者在“大神”的网站及微博上找了一些课程视频来看,除去自我吹嘘部分外,关于题目的讲解,确实贯彻了他宣传中的“秒杀”精神,动辄一道高考题用1秒、2秒便能解决,而且大题小题通吃,甚至无需考虑解题原理。
表面看,他的方法也确实快速解出了一些题目,但稍加观察就会发现,他所谓的秒杀更像是挑几道具有共性的题目,总结出一个公式,然后再套用这个公式来演示秒杀技巧。换而言之,是用题目来适应自己的公式。
由此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程伟老师总结的很多公式只适用于自己挑出来的一小部分题目,一旦稍作变通,公式也随之失效。若有学生提出此类质疑,他要么直接拉黑(各大平台上不少网友有此反映,媒体报道中也是如此),要么简单粗暴地称题目不适合他的公式和方法。然而,很多连公式原理都不懂的学生,如何知道什么题目才能适合程老师的公式?思来想去,在考场上套用这样的公式可能要拼人品,赌运气吧。
反思:不讲数学思维的秒杀无异于自杀!
客观来说,高考数学题目,尤其是选择填空等客观题,的确存在一些解题技巧。程伟课程中总结的部分方法,对一些数学基础较好、思维能力强的学生而言,确实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对于相当一部分学生而言,套用自己根本就不理解原理、不清楚适用条件,甚至无法判断正确与否的公式强行“秒杀”,在高考考场上无异于“自杀”。
对于当下流行的各种“秒杀”、“模板”策略,高考数学全国卷命题库选专家、超级高考生App首席内容顾问柯跃海老师直言:“题型模板、技巧规律,不能赢得高分,高考高分的正确方略是:完备的知识体系 + 本源的解题思维 + 考场快速入题策略。” (广告时刻:超级高考生App联合柯老师开展“助力2019高考数学 权威命题专家大型巡回公益讲座”,用最基础的知识、最简洁的思维代替花哨的解题套路,帮助广大高考生备战高考。)在7月底福建教育学院数学研修部主办、超级高考老师App深度知识赞助的暑期数学教研活动上,2017版新课标修订组副组长王尚志也反复强调,要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提升学生的核心素养。厦门一中名师王淼生则认为,“数学从根本上而言是玩概念,不是技巧。”看来,对于广大高考生而言,扎扎实实地夯实基本知识体系,训练解题思维,才是王道。“秒杀”可以有,但只是锦上添花的小技巧,切不可本末倒置。
本质上来看,程伟之类课程大行其道,是利用应试教育背景下学生和家长的普遍焦虑情绪,用无节操的夸大式宣传,来吸引急功近利、病急乱投医的用户,其营销手段与传销及个别微商并无二致。但是,此类眼球课程大肆横行,也折射出公立院校老师教学过程中存在的不足。因此,提升老师学科素养,改善课堂现状,也已经成为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