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悲伤的小学生作文
今天,推荐一篇小学生作文,一篇世界上最悲伤的小学生作文。文章的作者名叫苦依五木(笔名柳彝),一个来自大凉山的小学四年级彝族小姑娘。
作文《泪》
《泪》的作者苦依五木(笔名柳彝)
大凉山小学老师分享最悲伤作文 看完只剩心疼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孙静 实习记者 秦月 庞园园 黄红斌
“饭做好,去叫妈妈,妈妈已经死了。”近日,一篇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四年级小学生写的作文《泪》,让无数网友为之揪心。12岁的彝族小女孩木苦依伍木(汉文名:柳彝),在作文中描述了她的母亲离世前的场景。4年前,她的父亲已去世。
短短300余字,悲伤渗透纸面,网友称之为“最悲伤的小学作文”。成为孤儿的木苦依伍木,其未来命运也牵动着网友们的心。8月4日下午,北京青年报记者从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了解到,父母相继离世后,木苦依伍木带着两个弟弟生活,除了种几分地,放学后她还要做饭、喂猪。目前,志愿者已对木苦依伍木一家进行帮扶,让她能够安心读书。
爸爸四年前死了。爸爸生前最疼我,妈妈就天天想办法给我做好吃的。可能妈妈也想他了吧。妈妈病了,去镇上,去西昌,钱没了,病也没好。那天,妈妈倒了,看看妈妈很难受,我哭了。我对妈妈说:“妈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支持你,把我做的饭吃了,睡睡觉,就好了。”——节选自木苦依伍木作文《泪》
让人心疼的“最悲伤作文”
木苦依伍木是凉山州越西县普雄镇宝石小学四年级学生。她生活的地方,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川滇交界处,多山地,被公认为中国最贫困、落后的地区之一。
最早将作文发到网上的是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理事长黄红斌,网名“老邪哥哥”。该基金会长期培训、组织支教志愿者到凉山州的偏远学校支教。
黄红斌告诉北青报记者,今年7月9日去普雄镇宝石小学探望志愿者时,他看到一间教室的墙壁上贴着孩子们新近写完的作文。其中,一篇以《泪》为标题的作文吸引了他的注意:“爸爸四年前死了。爸爸生前最疼爱我,妈妈就天天想办法给我做好吃的。可能妈妈也想他了吧……”
在这篇作文中,木苦依伍木回顾了爸爸去世4年后,妈妈又生病卧床,她开始照顾妈妈,陪她去镇上、去西昌看病,都不见好。后来妈妈病重,木苦依伍木请人送妈妈去镇上医院,遗憾的是,在她将做好的饭端到妈妈跟前的时候,妈妈去世了。
黄红斌说,自己读完后潸然泪下。因为很受触动,他便将这篇作文拍了下来,简单陈述事实并分享到微博及朋友圈里。黄红斌没想到的是,这篇《泪》一下子火了。在传播中,作文被接力者冠以“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悲伤的小学作文……”的感性引言,引起众多网友关注,一度被误认为是新华社记者发现并采写的稿件,而木苦依伍木的名字也一度被误写为“苦依伍木”。
8月4日下午,凉山州越西县普雄镇宝石小学校长吉木向北青报记者证实,网传作文确实为该校四年级学生木苦依伍木所写。
网友“白蓝色的路小路”说,这是她“长大以来,见过最悲伤的文字”。另一名网友评价:“没有任何喧嚷感情的词语,却处处看得让人想掉泪。”
第二天早上,妈妈起不来,样子很难看。我赶紧叫打工刚回家的叔叔,把妈妈送到镇上。第三天早上,我去医院看妈妈,她还没有醒。我轻轻地给她洗手,她醒了。妈妈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小名:“妹妹,妈妈想回家。”我问:“为什么了?”“这里不舒服,还是家里舒服。”——节选自木苦依伍木作文《泪》
姐弟三人独立生活至少两年
早在“最悲伤的小学作文”引爆微信微博、引发诸多关注之前,四川省索玛慈善基金会就已经有所行动。黄红斌告诉北青报记者,读完作文后,他就向支教老师询问这个孩子的情况。在宝石小学支教老师任中昌的印象中,木苦依伍木不太爱讲话,在班上不太显眼,成绩中等,平时时不时会迟到。但在这篇作文之前,支教老师对她的家庭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黄红斌同支教老师决定到木苦依伍木家进行家访。从学校出来,沿着崎岖的山路步行十来分钟,他们走到木苦依伍木家。面前是一栋破旧的简易房,空心砖砌成。除了一个开缝的旧沙发,屋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在外屋,一个三角铁架子上放着锅,是木苦依伍木做饭的地方,土豆和玉米是孩子们的主食。她家的院子里还养着猪。
见到老师,腼腆的木苦依伍木笑得很开心,还为大家煮了几个大土豆。但她话还是很少。慢慢聊天中,支教老师了解到,木苦依伍木家共有姐弟五人。大姐16岁,目前在成都打工,二哥15岁,也在外打工。木苦依伍木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10岁、一个5岁。父亲几年前去世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心脏病时常犯,到镇上、西昌市“看病”,总也不见好,懂事的木苦依伍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直到2013年,母亲病逝。
自此,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弟的责任就落到了木苦依伍木的肩头。姐弟三人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但两位老人年岁已大,身体也不好。支教老师了解到,不在学校的时间,木苦依伍木要给弟弟做饭、割猪草喂猪,还要忙活地里的农活。“她家有几分地,种着几百斤土豆。”基金会工作人员介绍,从她的生活状态,老师们也大概猜到了木苦依伍木上课迟到的原因。
我把妈妈接回家,坐了一会儿,我就去给妈妈做饭。饭做好,去叫妈妈,妈妈已经死了。课本上说,有个地方有个日月潭,那就是女儿想念母亲流下的泪水。——节选自木苦依伍木作文《泪》
两个弟弟已被接到儿童村
看过木苦依伍木的作文,热心人士流过眼泪后也在追问,父母双亡的木苦依伍木接下来该如何生活?是否需要帮助?不少人表示想要为她捐款或提供其他形式的帮扶。北青报记者注意到,8月4日多个网上捐助平台开通了为木苦依伍木捐助的项目,网友捐款踊跃。
不过,宝石小学校长吉木介绍,根据国家对孤儿的救助政策,木苦依伍木每月都有678元的生活补贴,她的两个弟弟也有补贴。黄红斌也证实说,自己曾看到三个孩子都有以自己名字开户的红色存折,补贴每月会发放到账。他认为,孩子更缺乏的是关爱,而非金钱。
为此,基金会出面同孩子奶奶签订了一份委托协议,他们将木苦依伍木的两个弟弟接到索玛花爱心小学(儿童村)免费读书和学习,为其提供衣食住行。孩子奶奶也同意将家里土地承包出去,这样木苦依伍木放学后就不必再干繁重的农活,可以专心学习。
眼下正值暑假,宝石小学的支教老师正在为孩子们补课,木苦依伍木也在其中。她的拼音基础不牢固,正着重补习这方面的知识。
对于网上的关注,由于地域闭塞,据称木苦依伍木并不知情,支教老师也不愿让她受到过多的打扰。
我一个人守在父亲的房里,可是我的父亲没过几天就死了……可是我晚上睡着了,她(妈妈)一个人逃了。——节选自格吉日达作文《哭泣的心》
还有多少个木苦依伍木
“其实,凉山还有很多像木苦依伍木这样的孩子。”黄红斌说,当时触动他的还有一篇作文《哭泣的心》,是一个名叫格吉日达的少年写的。从他家到学校,徒步要走上几个小时。
“最悲伤的作文”一下子引发了网友对贫困地区儿童的关注,这多少出乎了基金会和当地学校的意料。常年在凉山从事支教、助学等公益活动,黄红斌对这里生活的艰辛、教育的落后都有体会。不少孩子的生活条件不好,而老师们也不愿意跑到偏远地区来教书。比如基金会的秋季支教老师培训班原本计划招120人,但目前报名的只有87人。
在最近与“最悲伤的作文”相关的一篇文章中,新华社记者记录了深入大凉山,近距离接触了许多如木苦依伍木般的孩子的场景。他提到,在某个“爱心学校”,收容了本乡500多个像木苦依伍木一样的孤儿。黄红斌解释称,当地基础医疗服务薄弱是造成“孤儿现象”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地彝族人的传统,他们生病了会找“毕摩”(彝人宗教里的祭祀)。而在一个家庭中,母亲改嫁又不会带走孩子,所以又造成大量事实孤儿。
黄红斌强调,在近年同政府的沟通中,也了解到政府在扶贫、教育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但由于受到自然、观念等诸多条件限制,要改变大凉山的状况恐怕还需要更多力量。
(本文选自北京青年报)
一个多月前,新华社记者范敏达曾深入大凉山,近距离接触了许多如苦依五木般的孩子,他用图文的形式,记录下了“不幸中依然保持纯真、贫穷中依然渴望学习”的孩子群像。
大凉山归来
文、图|新华社记者范敏达
昨晚,一位在大凉山支教的朋友分享了这篇四年级彝族女孩的作文,看完后心疼、心酸,情绪全无,整个人都不好了。
令我纠结、难过的不仅仅是这个名叫苦依五木的孤苦女孩的命运,还有大凉山,这片美丽却又贫穷的大山里,千千万万个孩子的命运。
我从大凉山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每每一闭眼就看到孩子们黝黑的面孔、明亮的眼睛。那是世间最天真、最好奇、最真诚的眼神,也是最懵懂、最无知、最空虚的眼神。
端午节那天,我和几位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大桥乡中心校支教的年轻人一起来到尔其乡甲拉村,和在甲拉支教的两个小伙子一起过端午节。
甲拉村小位于村子地势最高的地方,原本是一间废弃的土坯房,竖起一面国旗,便成了一所能容纳30多个孩子的小学。
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支教老师孙杰正在给孩子们补课。走进教室,30多双眼睛突然齐刷刷地回头望着我,那些眼睛在仅靠一盏白织灯照明的昏暗的教室里熠熠发光。
孙杰告诉我,甲拉村以前没有学校,孩子们想上学就得步行一个多小时到尔其乡中心校去,然而山路险峻,雨季时更是泥泞非常,连马、羊等家畜都偶有跌落山崖摔死的情况发生,家长们便不愿让孩子冒险上学,“现在虽然有学校了,但是教室太小,村里还有一半的孩子仍然处于失学状态。”
甲拉地处偏僻,两位支教老师的生活颇为艰辛,没有手机信号,没有生活来源,平时靠老乡接济的土豆、青菜、面条为生。
“待下去的最大动力是老乡们的支持,”孙杰告诉我,“一次有个学生逃课,被他父亲揪着耳朵带回学校,当着我的面训那个孩子,‘老师教你认识那么多字,打死你都是可以的!’那时候我觉得,一切孤独、艰苦都值了。”
在随后去瓦古乡尼勒觉村的路上,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
我们一行人停下来在村子里找水喝,这时,一个把红领巾当成头饰系在额头上的小女孩欢笑着从家里跑了出来,看到我们后脸一红,把额头上的红领巾摘了下来,又仔细地系在了脖子上。
女孩名叫阿格以作,去年尼勒觉学校扩建翻新之后,她为了得到读书的机会,每天往返于两小时山路之外的尼勒觉学校。她告诉我,红领巾是她最珍视的宝贝,村里的小伙伴们都羡慕她有一条红领巾。
我的那位在大凉山支教的朋友告诉我,虽然那里很多家长不重视教育,很多孩子在学校里调皮捣蛋,但是为了那些渴望学习,渴望走出大山的孩子们,他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今年春节前,他曾带了几个孩子回到老家山西,其中一个名叫额其尔布的男孩令我印象深刻。
额其尔布今年已经17岁,却刚刚开始读初一。因为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两个哥哥也已成家,他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读完三年级便辍学在家干农活。
然而随着成长,额其尔布听说了外出打工的乡亲们描述的外面的世界,也萌生了好好读书,将来走出大山的念头,去年不顾母亲反对,问一个叔叔借了500块钱,到大桥乡中心校报名上初中。
而跟着支教老师走出大山的这段时日里,看到了现代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飞机轮船,对比起自己家乡的贫穷落后,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然后回到家乡教书,让更多的族人能够改变自己放羊种地的命运。
回到大凉山的额其尔布成为了学校纪律的“守护者”,他会严厉制止一切妨碍老师上课的行为,也会耐心劝阻喝酒、逃课、打架等不良行为。虽然学习基础较差,但是他以一个男子汉的担当,努力地追赶学习进度,最近这次期末考试,他所在的班级一跃成为年级第一,他的成绩也名列前茅。
可以说,大凉山的贫穷,并不仅仅贫穷在物资匮乏,更贫穷在观念落后。
在大桥中心校里,有一个颇受公益组织关注的“爱心学校”,收容了本乡500多个像苦依五木一样的孤儿。
凉山彝人热情豪迈,能歌善舞,却也沾染着吸毒、酗酒、斗殴等恶习,当地基础医疗服务极度薄弱,而彝人历史上又没有寻医问药的习俗,生病了就找“毕摩”(彝人宗教里的祭祀),种种原因造成大量孩子生活在破碎的家庭中——甚至从小就失去了家庭的关怀。
爱心学校里的孩子们还算是不幸者中的幸运儿,至少他们又获得了一个新的大家庭,而在更广的范围里,还有千千万万个彝族孤儿,只能像苦依五木一样,在泪水中思念父母。
从大凉山回来后,我一直在思索,能够为那些孩子们多做些什么?
孩子们需要支教老师吗?当然需要,但是支教老师往往只会待一到二个学期,他们走了以后怎么办?
孩子们需要物资捐赠吗?当然需要,可是物资往往只能送到有限的、交通较为顺畅的地区,那些更偏远、更需要帮助的地方怎么办?
我不愿再看到苦依五木们的泪水,也不愿再看到额其尔布们的艰辛,可是现实面前,我们能做的,真的很有限。
我那位支教老师朋友曾对我说:“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多少机会,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我没能力帮助所有人,但至少,能做一点是一点,能帮一个是一个,我们教过的孩子,可能以后还是考不上大学,但他们会知道教育很重要,他们将来有了孩子,就会敦促孩子好好念书,他们的孩子就有可能考上大学,走出大山。”
是啊,莫以善小而不为,我们也许无法亲自走进大山,但是多一份关注,多一丝善意,改变凉山儿童命运的力量就会更大一分。
(本文选自新华网-微信公众号:新华网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