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等待四川理塘丁真的微笑一样,这些城市也终于等来了一首让自己重新“出圈”的歌谣。”
2021央视元宵晚会
刚刚落幕的2021央视元宵晚会,并未评选公布2021年“我最喜欢的春晚曲目”,但听着晚会上新生代歌手周深、易烊千玺、王一博等带来的一众歌曲,回味半个月前的春晚,观众仍对《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津津乐道。
“我愿意陪你翻过雪山穿过戈壁,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他们说你嫁到了伊犁。”
当晚,“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冲上微博热搜,全王播放量突破25亿;2月11日至12日,可可托海、伊犁、那拉提的百度指数翻倍上涨。
至今,这首歌还在许多人手机里“单曲循环”,歌中真情地告白、忧伤的曲调,让人久久难以“释怀”。
草根歌手王琪在央视4分钟的演绎,宛如“横空出世”,不但让歌手,更让歌里的可可托海、那拉提一举成名,成了难以复制的“传奇”。
“要认识一座城,有时只需播放一曲音乐。”省演艺集团创作研发部崔安强说,明白晓畅、朗朗动听的歌曲是城市和景区最好的“代言人”,穿越时空、直抵心灵,给城市和景区带来巨大的品牌价值。
像《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这样,国内不少城市和景区也纷纷通过创作歌曲为自己代言,像《北京欢迎你》《成都》《神奇的九寨》《回到拉萨》等,让人耳熟能详,听到歌曲就联想到歌咏的城市,那让人神往的景象和气质;但也有高歌一曲后难以流传的,诸如《南京我爱你》《厦门之夏》等。
“创作歌曲为城市和景区代言,其‘诀窍’在于一个‘情’字。能否以故事感人,以真情动人,而不是宏大叙事、生搬硬套,是‘城市歌’‘景区歌’能否成功的关键。”
崔安强对新华日报财经说,只有那些发乎真情、“用心理去歌唱的”歌曲、才能流传开来,为城市和景区带来巨大的财富效应。
几组关键词的百度指数
走,去歌里的城市和景区看看
“新疆之大,伊犁之美,去过的人才知道。”
如今,循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音符的指引,人们终于“想明白了”:养蜂女为何会“嫁”到伊犁。
网友王荣禄听完这首歌后,回想起1997年去伊犁挖光缆的日子,“沿途领略了赛里木湖、霍尔果斯、新源县那拉提天山果子沟的风采,尤其是和炊事班去那拉提山里拉柴火,看见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二三十米的塔松自然掉落,雨水冲刷山体形成的沟壑。站在山上看到下面遍地的麦浪,还有村庄河谷地区的枸积,沙棘,山楂,苹果,以及一望无际的胡麻地……真的很美!”
悠扬的长调,切切的呢喃和“毡房外又有驼铃声声响起”的歌词,一下把曾经的到访者拉入回忆的漩涡,“好想再回去看看啊。”
杏花和甜蜜之外,这首歌是还讲了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等而不得,悲而不语,听懂这首歌的人,心中会不会也住着一位牧羊人或养蜂女?
“初恋同桌远嫁伊犁,三十几年只有节日祝福,出差到伊犁几次,从未谋面。不是不想,而是,而是,别问了。”有些人听完这首歌好像突然释怀了,希望远方的人儿日日安好。
歌曲不是特别“高大上”,也没有时尚前卫的电子元素,但正是这种朴素简单背后,却又透着出一种风轻云淡,让人瞬间没有压力,直击心灵。
“就像当年王洛宾的那种感觉,这首歌里不仅有景、有情,还有西部的辨识度,老百姓一下子就记住了。”
对于《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走红,省演艺集团演艺集团创作研发部崔安强并不意外。
余音缭绕,意犹未尽。为什么《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越听越上头呢?崔安强揭秘:“《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旋律里融入了一点西部的音调,源于一个当地传说的故事,从生活底层进行的创作,因而真挚感人。”
“这首歌并不是简简单单带火一个地域的问题,我觉得它勾起的是你心中的一片草原。”
歌声里的北漂、小酒馆和大理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晚安北京,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
“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已经不是第一首引起高讨论度、让歌内的城市重新“出圈”的作品了。更多时候,歌曲在描绘一座城市的同时,也成为了新的城市形象符号。
“(成都)这座城市安逸、包容,滋养了很多歌手和乐队。”1997年,史雷在成都的玉林区与人合开了一个小酒馆。
20年后,“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赵磊凭借一曲《成都》在《我是歌手》的舞台上,一夜成名。连带着这座城市和这个小酒馆,成为游客们网红打卡的焦点。
颗粒感十足的烟嗓、简单的吉他旋律、摇晃随性的音调,更多人向往起这座每条街道都弥漫着火锅味和音乐细胞的城市。
“成都的音乐从来不是‘苦大仇深’的,就像这座城市一样,是快乐、自由的。” 乐评人张星云说。
《北京北京》,唱出了北漂的心声。“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尽管如此,欢笑抑或无助,北京依然有太多值得眷恋的东西。
“也许爱情就在洱海边等着,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一首《去大理》让大理的文艺旅行成风,民宿在背包客们垂青下不断发展。
郑钧把《回到拉萨》演绎得空灵、神秘,“拉萨是我最绝望时候的一束光。”他把这种情感带给了更多的人;小金先生乐队的《你好,兰州》,让人们了解,淌不完的黄河水向东流。
“当一首歌符合这座城市的气质,迎合了当地生活的氛围时,平实的歌词和易哼唱的曲调,使它就更容易拉近和听众的距离。歌曲给了‘千城一面’一个差异化区别的契机。”
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王越还认为,歌曲“爆红”有时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受众群广的平台、流行音乐密集推出的时间点、突发事件引发的老歌出新等。
在一首首地域歌曲成为“爆款”的同时,成都的酒吧、北京的霓虹、大理的洱海、拉萨的布达拉宫、兰州的酒泉……也成了城市品牌的价值变现。
“爆款歌”不是定制出来的
从大片级的城市宣传片,到城市“网红打卡点”,如今,城市品牌竞争越来越激烈。
歌曲《去大理》
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副社长张鹏说,像《北京北京》《成都》《去大理》这类歌曲,“单曲传播”对于一座城市品牌形象产生巨大的传播价值。
但现在很多为城市量身定做的歌曲,恨不得把当地所有的名胜古迹都直接往里面加。
“如果光是一些空洞的地名展示,不接地气,那将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东西,没有内涵,也就失去了共情能力。”
著名乐评人郭志凯一阵见血地说,如果为了定制而定制歌曲,创作就走进了死胡同,歌曲也随着时光流逝,逐渐湮没无闻。
歌曲《南京我爱你》
“紫气东来”“华彩玉带”“千年气派”“虎踞龙盘”是《南京我爱你》这首歌中常出现的词语。
不缺宏大叙事,不缺华丽辞藻,不缺标志地点,但是这首歌的传播效果却不好。同时,歌曲的演唱难度很高,专业的歌手才能驾驭住,少了普通百姓免费的“口口相传”。
郭志凯也强调,关于城市的“命题作文”也不是不能做,但是不能是硬邦邦好似广告植入般的“直给”,他呼吁城市管理者给予音乐人充分的创作空间。
当然也有很多直接用地名作为歌名的例子,《大连》《沈阳》《合肥》《锦州》《通化通化》《齐齐哈尔》等,这些歌曲虽然带出了唱作者对城市的感情,但是却陷入了绑故事、自说自话的恶性循环,并不能很好地兼容社会大众的情绪普适感,最终都随着时间,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
“有的词曲作家组织一些空洞的、不知所云的、扭捏作态的、凄美伤感的话语,再配上婉转哀伤的曲子,就是一首歌了。这样的歌曲没有纵深,缺乏想象,很难有共鸣。”自由媒体人杨笠说。
2005年,以南京方言歌曲《喝馄饨》爆红,连潘玮柏来南京开演唱会都要学唱这首南京方言歌曲。
“这些歌曲把南京草根的状态、细节,包括南京话特有的味道,以及整个南京的市井群像淋漓尽致得展现出来。” 卢中强说。
不过可惜的是,因为南京方言并不是大语系,这几首在本地爆红的歌曲最终并没有真正冲出南京,走向全国。
“爆款”不是粗暴地定制出来的。十三月文化创始人、民谣在路上和新乐府发起人卢中强说。
卢中强也表示,自民谣《成都》带火成都之后,全国许多城市跟风效仿,出钱找人,把定制歌曲作为迅速扩大城市知名度的“捷径”,“据我估计,在全国范围来看,这些歌的生产是巨量的,投入的钱也是可观的,但是真正能产生影响的乏善可陈。”
城市(景区)歌曲溢出价值巨大
央视春晚被称为“黄金挖掘机”,广告费按秒计算,每秒约600万元。
王琪独唱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时长接近4分钟,相当于在春晚为可可托海、伊犁和那拉提打了14.4亿元广告。
“虽然原创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此前已经在网络上已经很火,但那毕竟都是网络歌曲,其舞台基本上是路边的夜摊、街边的广场舞、出租车的外放音响里。”有人评价。
但春晚真正看到了其中的地域经济和传唱价值,让守在电视机旁的观众为之一振。
一时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地区富蕴县”站在了镁光灯下,风情地貌、人文风情和民俗文化、山川文化、冰雪文化、红色文化等,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度。
“可可托海在哪?”“有组团去伊犁的吗?” “从哪能买到那拉提的黑蜂蜂蜜?”一时间,人们跳出歌曲,对故事发生的地方产生了浓厚兴趣。
各地城市和景区之所以争先打造“爆款”歌曲,是因为看到了其中的红利。
歌曲不仅提升了城市的知名度,还提高了城市和景区的“软实力”,从旅游开发、招商引资到人才引进,都可能因“一首歌”带来。
1985年,当时的无锡处在苏州与杭州两座旅游名城中间,一度被外国游客所“遗忘”。
基于此,无锡旅游部门请人创作了《无锡旅情》。
这首歌一经发表就在日本引起了轰动,歌曲的成功带来的是无锡旅游业的勃兴。
1993年无锡旅游部门在日本名古屋进行一次民意测验,结果显示,通过歌曲知道无锡这个城市的占76%,想到无锡旅游的占43%。
更为重要的是,这首歌还为无锡的经济发展铺设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不仅是旅客,它带给无锡大量的日资企业。
如今,无锡已是一个聚集着夏普、索尼、村田等724家日企的“日资高地”。
与此同时,歌曲对地域形象的宣传与营销功用也受到了业界关注。城市拿出钱来,量身定制推广自己的“单曲”,有点风投的意思。
一方面,有和其他昂贵的城市宣传推广费用相比,它是低投入的,一首单曲,外加一个MV,投资30万到50万打造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另一方面,一旦出圈,它带来又是不可计量的高收益。
“除了管理部门定制城市单曲外,一些民间歌手也在积极地创作一些以城市为主题,以城市生活为场景的流行歌曲。有了一定的知名后,城市管理者也会主动找到他,再进行二次传播。”
张鹏认为,一座城市和景区想通过单曲传播,管理者要有这个想法,另一方面,也要有专业的智囊团给城市和景区出主意,让他们了解当下的传播趋势,然后去研发真正能在市场上叫得响的,然后在市民心中留下更好印象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