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白遇到的第一朋友,是个小女孩。
那天,他正在认真的翻一个垃圾桶,虽然他已经翻了二十年的垃圾桶,说起来应该经验丰富,手法娴熟,但因为他的手不是很好使,所以他虽然已经翻了二十年的垃圾桶,但翻垃圾桶对他来说依然是件很艰难的事。
他在那翻得正痛苦,一个小女孩出现了,她站在他的旁边,非常疑惑的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在他翻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回头看到了她。
小女孩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皙,圆脸,大眼睛,头发扎着双马尾,马尾很长,一直垂到肩膀,她的头发不仅乌黑,还很油量,不像是抹了发胶,但和抹了发胶的效果很像。
她穿着一身非常漂亮且干净的衣服,上衣是件白色的线衣,看上去柔软且舒适,线衣的外面是件裙子,他不知道那衣服叫什么名字,看上去像盘带裤,但下面却不是裤子,而是裙子,没过膝盖,这种东西叫做盘带群么?
他不确定。
小女孩脚上穿的是黑色的大头皮鞋,皮鞋里面是白色的长筒棉袜,一直没过膝盖,上面被裙子非常完美的覆盖,看不出是刚没过膝盖,还是一直到大腿根儿。
他觉得应该是到大腿根儿,或者说是他希望那白色的棉袜能到大腿根儿,因为天气已经很凉了,要是小女孩穿的袜子只没过膝盖的话,他觉得她穿一身这样的衣服出来,会有点冷。
小女孩紧张的捏着手里的棕色小熊娃娃,瞪着一双稍微带着一点恐惧的大眼睛望着她,问:“你干什么呢?”
他不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他想对小女孩说让她回家去,他觉得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成人的世界,他觉得成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人们看到小孩,可能都会不忍心伤害他们,但要是面对成人就不一样了,几乎所有的成人都是竞争关系,他们都盼着对方失败,或者是死,他们都想把对方踩在脚下,残酷得就像是侏罗纪。
但这小女孩长得非常漂亮,让他不忍心拒绝,他不想让小女孩失落,他想了想,大方的承认道:“我在捡垃圾。”
小女孩听了,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说:“你为什么要捡垃圾呢?”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他说:“因为我没钱。”
小女孩又问:“你为什么没钱呢?”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他不想说,他说:“说来话就长了。”
小女孩说:“能有多长?”他们已经交流了一会儿,小女孩现在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手里的玩具小熊,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自在。
李白白深吸一口气,说:“得说好大一会儿。”
小女孩说:“那就说好大一会儿呗。”
他还是不想说,他觉得这挺丢人的,他反问小女孩:“你今年几岁?”
小女孩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撅着嘴说:“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你就能说了么?”
他想,既然小女孩这么想知道,那就给她说说吧,他说:“是的,这个叫交换。”
小女孩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她说:“我今年八岁。”
他现在要回答小女孩的问题了,他说:“因为我比较不幸,”他犹豫了一会儿,他在思考要不要告诉这小女孩他父母出车祸双亡的事实,他担心会吓到小女孩,最后他还是说了,他觉得小女孩没见过那样的画面,应该想象不出那样恐怖的场景。“我的父母在一起车祸里面全都死了,我也在那起车祸里面成了残疾。”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伤心事,说完,他还做出了一副伤心的表情。
小女孩听了,并没有感到恐怖,也变得难过起来,像是看到了李白白难过,她也会忍不住的跟着难过一样。她说:“因为你的父母都死了,你也残疾了,所以你就没钱了么?”
李白白点点头,做出一副不愿承认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点点头说:“是的。”
小女孩思维非常敏捷,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母都死了,你也成了残疾,然后你就没钱了,是这样么?”
他长舒一口气,说:“是的。”
小女孩继续说:“残疾和没钱是必然的么?所有的残疾人都没钱么?”
“这个……”李白白听了,觉得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好像也有很有钱的残疾人,至少他们不用翻垃圾桶。
小女孩继续不依不饶的问:“那之前呢?在你残疾之前呢?在你残疾之前,你都干了什么?”
李白白有些犹豫了,说:“在残疾之前,我天天在家玩游戏。”
小女孩又问:“那你为什么玩游戏呢?”
李白白有点麻木了,说:“因为游戏好玩。”
小女孩说:“有多好玩呢?”
李白白长舒一口气,说:“让我觉得很快乐吧。”
小女孩说:“当时你为什么不赚钱呢?”
李白白说:“我当时觉得自己不缺钱。”
“你当时觉得自己不缺钱,你就不赚钱了么?”
李白白说:“是的。”
“那你当时有没有想过,你当时不缺钱,将来可能会缺钱呢?”
李白白说:“我当时没想过。”
“你现在后悔么?后悔当时玩游戏?”
李白白说:“不后悔,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可能会选择不让我爸去买车,但我不会选择不玩游戏,因为玩游戏让我快乐,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难道不就是为了追求快乐么?我觉得我追求快乐是没有错的。”
小女孩又问道:“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快乐么?”语气像是记者尖锐的提问,像柴静的提问,让人喘不上气来。
李白白有些失神,说:“我不快乐。”
小女孩说:“既然你现在不快乐,那你现在后悔了么?”
李白白说:“我不后悔。”
小女孩又问:“既然你不快乐,那你为什么不后悔呢?”
李白白说:“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仅有的快乐记忆,我不觉得我应该后悔。”
“那你现在呢?你准备就这样一直下去么?”
李白白说:“我不想。”
小女孩说:“既然你不想,那你为什么不改变呢?”
李白白说:“我也想改变,但我没办法。”
小女孩说:“你是没办法,还是根本就没想过办法,你想过么?”
小女孩的话让他感觉到了压力,而压力又让他想到了现实,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和小女孩聊了太长的时间,他已经有好大一会儿没翻垃圾桶了,他觉得自己浪费了好长时间。
小女孩还在旁边和他说话,语气像是老师在教训小学生,她说:“你为什么要逃避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你为什么还在翻垃圾?”
李白白边翻垃圾桶边说:“我没有办法,我想不出办法,我想了办法,但想不出办法。”
小女孩的语气根本就不相信,她非常肯定的说:“你根本就没有想,你一直在逃避,你逃避现实,逃避自己,逃避人生,你在浪费时间,浪费你的生命,他在亵渎这个世界,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的活着。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办法,火箭都能上天了,人都要登月了,这么难的事情都想出办法了,你为什么就想不出一个不翻垃圾桶的办法?”
听了小女孩的话,李白白愣住了,他看着小女孩,他觉得这话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小女孩说的话,一个8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觉得说这样话的人,至少也要40岁才行,身材变形,不在乎异性的目光,甚至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不争气的老公身上,因为她老公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她就整天在家抱怨,埋怨,最后发生争吵,开始是还有点理智的争吵,后来是没有理智的争吵,像动物一样嗷嗷叫。
李白白盯着小女孩,非常认真的说:“你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你只有8岁。”
小女孩歪着头,做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说:“我几岁很重要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开始是小女孩有点害怕他,现在是他开始有点害怕这小女孩了,她怎么这样?才8岁就开始变得像是40岁了似的神神叨叨。女人后来变得神神叨叨,是因为她们后来变成了那样,还是她们小的时候就那样,只是一直隐藏着,就像他们用化妆品遮挡她们脸上的雀斑或者是粗大的毛孔一样?
他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他转身逃了,他想离开那小女孩。
他以为小女孩会待在原地,可没想到,那小女孩竟朝他追了过来,那小女孩虽然年纪很小,走得也不快,但因为他的身体不好,他竟甩不开她。
他走到了马路边,他看小女孩一点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就对她说:“回去吧,别跟着我了,你的家人会找不到你的。”
小女孩黑着脸,像是自己的黑历史被人发现了似的,她说:“我没有家人。”
李白白准备过马路,小女孩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下真的慌了,他说:“你不准过马路。”
小女孩倔强的说:“我就要过马路。”
他说:“你的家人会找不到你的。”
小女孩说:“我没有家人。”
他看小女孩跟着自己的决心很坚定,这把他弄得,也不敢过马路了,要是在马路的这边,离他们见面的地方不远,要是小女孩的家人找到他们,他还可以说是在和小女孩聊天,可要是过了马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如果小女孩的家人说他这是在拐骗他们的女儿,按他可就真的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他说:“你赶紧回去吧,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小女孩还是黑着脸,说:“我没有家人。”
李白白有点生气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在那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因为担心被怀疑就一直站在这儿呀,他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不敢走。这时,他看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有一个硕大的监控探头,那探头的个头,足有马蜂窝那么大。看到监控,他忽然有了信心,他想,我怕什么,这有监控,这就是证据。
他走了,迈着丧尸的步伐,他开始过马路,边过马路他边说:“这可是你自己跟着我的,可不是我让你跟着我的。”
他过了马路,小女孩也跟着他过了马路。
他对小女孩说:“你别跟着我了,我现在要回家了。”
小女孩像是傻了似的说:“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
李白白说:“你跟着我干啥?”
小女孩看着他不说话。
他说:“你的家人呢?你没有爸爸妈妈么?”
女孩看着他,摇摇头。
李白白看着她,顿时情绪有点失控,他强忍着泪水,他不敢想象,一个小女孩才这么大就没了爹娘该怎么办。不过很快,他就又清醒过来了,如果这小女孩没有父母,那她是怎么生活的呢?她这一身的衣服是从哪来的呢?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脑子有问题,是个ruozhi,或者是个脑瘫。他这么想着,觉得好像也不对,通过他们刚才的对话,他觉得这小女孩,不但不ruozhi,不但不脑瘫,好像还有些早熟,说起话来,哪像个小孩子,那分明就是一个成年女性的语气,像是一个绝望的妈妈在教育自己的孩子,或者是看不到希望的媳妇在数落她的老公。
他觉得不对头,他想不明白,他觉得这一切都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他继续回家,迈着沉重的步伐,丧尸步伐看上去都不那么丧了。
他回了家,坐在黑暗里。晚上,他吃了点馒头,还吃了点之前剩下的一点凉拌黄瓜。那馒头硬梆梆的,那黄瓜只有咸味。
小女孩看着他,一脸的嫌弃,说:“这你都吃得下?”
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说:“没有钱,没有办法。”
他的家里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床被子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年,看上去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他家的地方其实不算小,但现在也没什么地方了,所有的地方,几乎都让他堆满了垃圾。纸箱其实还好点,没什么气味,那些饮料瓶味儿比较大,放的时间长了之后,里面剩余的饮料会发酵,不管是什么饮料,发酵之后都是一股酸味儿。
这些酸味会一直持续,持续的时间长了,就会吸引很多的小飞虫,小飞虫以剩余的饮料为食,并且在饮料里繁衍,最后的结果就是小飞虫越来越多。虽然饮料的剩余量不是很大,小飞虫也没有达到把整个房子淹没的程度,但它们成群结队的在房子里面飞来飞去还是很烦人,它们会撞到他的脸上,还会在他耳边发出让人心烦的声音。它们真是不知死活,有时候它们还会趴在他的手上或者是脸上。所有趴在这些地方的小飞虫,最后都难逃厄运。
小飞虫在人类看来,是非常让人讨厌的东西,但对一些昆虫来说,却是绝美的食物。
李白白的家里在有许多小飞虫的同时,还有许多的蜘蛛和壁虎。蜘蛛占据着墙角,壁虎爬得那里都是,在墙壁上有,在房顶也有。壁虎的皮肤上有一层像是滑石粉一样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很恶心,李白白不敢用手直接去抓那些壁虎,有时候他会用拐杖把壁虎戳死。
壁虎死后,会在墙上留下一片血迹,血迹干了之后再氧化,会形成痂,血痂再氧化,会变成黑色的一片。
他们家的墙上,有许多这样黑色的一片,到了夜里,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像是弹孔。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他就躺在那看那些“弹孔”,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那弹孔里面爬出来。
一天晚上,他看到有血从“弹孔”里面流了出来,不对,只是湿润了弹孔,并没有形成血滴。他有点害怕,定睛再看,那些血又消失了。
这样的事如果只发生了一次,其实没什么影响,要是发生的次数多了,就会让人产生疑惑,那些“流出”来的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像树脂一样,流了出来又干了么?他有些分不清楚。
后来的一天,他竟看到那些弹孔的边缘在扩张,像是植物的叶子一样在慢慢的生长,最后变得超级大,最后那些“叶子”的角都连在了一起,最后它们融为了一体,最后它们遮挡了所有的墙壁,最后他们爬满了整个房间。
当时,他再听到那些昆虫的嗡嗡声,就不觉得它们是在烦自己了,而是在向自己求救,在告诉他它们的无奈,它们的恐惧,想让他救它们,想让他赶紧跑。
可这里是他的家,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呢?他没有地方可去。
他躺在床上,看着那些正在扩大的弹孔,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今天的弹孔不再像树叶了,而是变成了章鱼,它们的尖角,像章鱼的脚一样打着弯向远处舒展开来。他仿佛还闻到了章鱼的鱼腥味儿。
他头有点痛,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因为第二天这一切都会消失,不过他觉得这样也挺有趣,至少它们让他的夜不再单调。
“你看到那些鱿鱼了么?”小女孩忽然说道。
李白白本来正看着那些鱿鱼的触须入神,冷不丁的,小女孩的一句话,又把他的目光引导了小女孩的身上。他忽然顿悟,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女孩说:“我是跟着你来到这儿的呀?”
李白白说:“你能闻到这里的气味了么?”
小女孩说:“我闻到了呀?”
李白白问她:“那你给我说说,你闻到了什么味儿?”
小女孩说:“一股酸味儿。”
李白白说:“还有么?”
小女孩说:“没有了。”
李白白听了,笑了,说:“应该还有臭味儿。”说完,李白白显得有点失落。
小女孩忽然有点紧张,说:“这有什么问题么?你怎么了?”
李白白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家。”
小女孩说:“你怎么知道?”
李白白说:“或者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一滴眼泪从李白白的眼角滑落,他觉得他的脑子出了问题,他出现了幻觉,并且这些幻觉是那么的逼真。他扭头看着小女孩,她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爱,他想,这样也不错,至少自己有个伴儿了。
他这么想着,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又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中年女性,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手里还拿着一根戒尺,给人的感觉像是语文老师,因为她的脸很长,又总耷拉着脸,给人的感觉严肃到了极致。他之所以觉得她是语文老师,是因为这么严肃的老师一般都是班主任,而班主任一般都是语文老师。
可他这次却猜错了,这个女的不是语文老师,而是数学老师。
她总是那么严肃的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他不管干什么,她都会问他问题:“你知道你手里的绳子有多长么?”
他不说话,他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女人在他旁边责问他,说:“你量过么?”
他不想量他的绳子有多长,他也没有测量工具,他从来都没捡到过尺子,他家里也没有尺子。
李白白在垃圾桶里翻到了饮料瓶,他把饮料瓶绑到绳上,然后在后面拖着。
女人在后面问他:“你想过别的方法么?”
他不说话。
女人继续说:“会不会有更好的方法?”
他还是不说话。
女人说:“一定会有更好的方法。”
他捡到了一个纸箱,他把纸箱绑到绳子上,在后面拖着。
女人看到了纸箱,问他:“你测量这些纸箱了没有?”
他有些愤怒,说:“我测量这些纸箱干啥?”
女人说:“你就不想测量一下这些纸箱?”
他说:“不想。”
女人也生气了,怒道:“我就讨厌你这样的学生,成天不知进取,不学无术。”她挥动着手里的戒尺,像是想把它打到李白白的身上。
李白白很讨厌这样的话,他觉得老师也可以上进,如果上进了,就可以成为校长,就不用教书了,就会再受这样的气了。可他们总是不上进,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老师,并且他们还总是用这些话说不上进的学生,生他们的气。
他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他说:“你只要上进就行了!”
老师更生气了,浑身颤抖着,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你的父母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李白白也更怒了,说:“够了,别再说我了,我已经很烦了。”
老师找到了怒火的宣泄点,她怒道:“你烦有什么用?你烦成绩就好了?你烦你就能考高分了?”
李白白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不是学生了,不是学生了。”他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他接着说。“你根本就不存在,你是我幻象出来的。”
老师听了,哼了一声,说:“你说什么?你说我不存在?既然我不存在,那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为什么能看到我?”
这时,小女孩也出现了,在旁边歪着头,看着他,问道:“是呀,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李白白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个小女孩,从来都没见过,即使是在电视里也没见过。这个女的,他也是从来都没见过,他上过学,没有一个这样的老师。
如果说他要是对老师有什么心理阴影的话,那也是他小学的一个老师,她当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满脸的皱纹,烫着头,头发烫得很单调,那些卷起来的头发给人的感觉像是大铁门上面打着弯的铁片,给人的感觉坚硬极了。
这个老师非常严肃,做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你休想逃过她的检查,也别想躲过她的惩罚。如果说到他的内心真的有什么恐惧的话,那他恐惧这个老师,从小就恐惧这个老师。
可她并不恐惧面前的这个数学老师呀,她虽然很严肃,但长得并不难看,她穿着得体的蓝色的制服,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种制服,但他非常肯定,这绝不是老师的制服,他从来没见哪个老师穿过这样的衣服,那她是怎么存在的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呢?
他为此感到苦恼,他觉得这不科学,他觉得这解释不通。
他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休息,小女孩站在他的旁边问他:“你为什么要坐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多脏多危险。”
老师在旁边教训他,说:“看看你的样儿,吊儿郎当,不知进取,说啥啥不听,真恶心,你恶心人!”
这时,来了一个遛狗的老人,他的脸像板砖一样平整,且方,虽然他没说一句话,但李白白也知道,这个人也是假的,也是不存在的,因为他长得太像鸟山明了,中国怎么可能会有长得这么像鸟山明一样的人,他明明就是个日本人,中国没有日本人,他的家附近根本就没日本人。
遛狗的男的看着李白白,用手轻轻的扇了扇鼻子,说:“你可真臭,比我家的狗都臭。”
李白白说:“既然你家的狗很臭,那你为什么还要养狗?”
男人听了,愤怒起来,说:“我说你比我家的狗还臭,我说我家的狗臭了么?”
李白白说:“既然你说我比你家的狗还臭,那不也就是说,你家的狗也是臭的了么?”
这时,小女孩的声音传来了,说:“那是为什么呢?”
老师也出现了,说:“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段话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遛狗的也在那说:“你为什么说我家的狗臭,我什么时候说我家的狗臭了?我说过这样的话么?”
一共四个人,李白白没有说话,他们三个人就乱成了一团,不停的说话,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白白怒了,吼道:“好了,够了,你们……你们不要再说话了。”
他们像是根本就没听见李白白说的话,他们不但说得更快了,声音也变得更大了。
他们在李白白的耳边,始终在不停的说话,叽叽喳喳,有时候他们还会吵架,要是吵赢了,也就算了,要是吵输了,输的还会去喊人。喊的人,李白白一个都不认识,他不但不认识,甚至从来都没见过。
喊来的人,有的高,有的低,有的胖,有的瘦,不管是高矮胖瘦,他们来的目的都很单纯,就是来帮忙吵架的,他们一见面就开始吵了,往往新来的还吵得更有劲儿,吵的时候语速更快,嗓门儿更大。
半年过去了,李白白晚上睡觉也就算了,早上只要一起来,就能在房间里面看到乌洋洋的一群人。他拿着绳去捡破烂,他一拿起绳,那个数学老师就会问他:“你量过么?你知道这绳到底有多长?”
她刚说完,不用李白白说话,下面就有人和她吵。“你管人家绳多长,你管得着么?你管得着么?”
然后他们就开始吵了,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开始是叽叽喳喳,不过很快就会变成轰隆隆隆。
一天早上,数学老师又问他:“你拿着绳去捡垃圾,你量过你那绳么?”
这次李白白是真的被激怒了,他骂道:“我的绳,管你屁事!”
数学老师说:“你的绳,是不管我的事,但这关你的事。”
有的人一听,觉得这是屁话,就开始和老师吵。
李白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人说话,他就骂他,谁说话他就骂谁。
李白白从来没这么愤怒过,他们也从来没见李白白这么愤怒过,都被镇住了。
被吵架声折磨了半年的李白白,终于尝到了安静的滋味,那是那么美妙啊,胜过所有音乐!
李白白像个屠夫面对着一群土狗那样的训斥他们,冲他们吼:“谁还敢说话,谁再敢说话,我就骂死他。”
谁说话他骂谁,他总结了,只要早上控制住了,一天都能安静,要是早上就没收拾住,那一天他都清静不了,所以,一天之中,李白白早上骂得最欢。
每天早上,李白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王者之气,他狠着脸,瞪着眼,谁敢说话他骂谁,第一声就要把场子镇住!要是第一声镇不住,那第二声就不好镇了。
这么着骂了半年,他的嗓子也练成了。
早上,他拿着绳从小区里面往外走,边走边骂,他们那的楼层稀不说,还不高,最高的才六层,一般的都是五层,即使是这样,他一嗓子骂出去,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回声。
他们是不吵了,但一群人跟在他的后面,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难免会有来看热闹的人。虽然他们的队伍安静得像是干传销的出来放完风回公司,但还是会有好奇的人加入他们的队伍。
有些人加入后,会很知趣的安静的跟着,也有一些傻家伙,一进来就大嗓门的问:“这咋没人说话呀。”然后就会有许多人给他解释,一解释就会乱了套。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
李白白绝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谁说话他骂谁,有时候这个还没说完,另一个就开始说了,在他这边的表现就是,他这个还没骂完,就要开始骂下个了。他开始常常只骂半句话,甚至是三分之一句话。有时候队伍一下子乱了,他骂起人来就根本听不懂了,就变成了一片“哇哇”的声音。那是第一个字“我”字只发出了一半的音。
李白白每天早上起来去捡垃圾,都要先骂一路,一直骂道小区门口,过马路了才停。有时候他骂得声音很小,很全,像是在和谁唠家常,有时候又骂得声音很急促,很响亮,像是放那种焾很急的火鞭。
小区里的人,每天都不是被闹钟吵醒的,都是被李白白的骂声惊醒的。听着李白白急促,疯狂,甚至有些绝望的骂声,人们都忍不住的同情他,他们都在背后议论说:“哎,这老人肯定在家里面受了不少气。”
但当他们知道李白白并没有小孩,而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忍不住的同情他,都觉得,像他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用鉴定了,肯定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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