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乡野轶事聊一聊小时候发生在我家的真事儿,那时虽小却也记事了,此事后来长大甚至成年了再回想,仍是奇异之极,且听我慢慢道来:
愚兄弟生长在鲁西北旮旯一角小村子,地处平原可谓平的一马平川,那时全乡海拔最高点,是全民大练兵年代人工堆起的一个土靶台,大概有五六米高吧现已移平这是后话,地势有多平您就想吧,总之那时不管个人记忆中还是老人们的传说中,俺庄上就没听说过大的地质灾害或者水涝灾害,干旱倒是常见,唯独98年那次大水,是个例外。
生我长我的小院子是父母结婚时建的,坐北朝南的小院儿不大普普通通,只是当时院子的左后和正后方还是连成片的一整块洼地南北有30多步宽、东西里得有60多步长,平均深度至少有一米深,过了这片洼地才是东西的一条街,前边也说明了本地罕有水涝,所以建设之初并不在意后边的洼地,此为前提。
98年那年麦收紧张得不得了,一是当时还没有高度自动化的农机,仍是半人工半机械作业,二是临近收尾那天下午的天色是真吓人,就像故事里说的“乌云遮天如锅底倒扣,盛夏冷风似出冰斗”,一家老小全员上阵抢收,最后一车麦粒儿从打麦场里拉回家的路上,眼见豆大的雨点打的地上浮尘飞溅扑扑直响,车停门楼下麦子粒儿都来不及倒进仓里,院子里的地上已能看见雨点子打出的水泡泡,老家土话叫“雨沫”,这是马上要下大雨的前兆。
粮食进了家停在门楼下淋不到了,一家人都累脱力了这会儿才能松口气,爸妈更累俩人连喝了一整晾杯的凉白开不带停溜儿的,老爸靠沙发上抽烟歇乏儿,老妈说晚饭也不做了,叫我去小卖铺买点儿泡面和马上能吃得熟食(往年麦收时街坊们都来我家买卤肉熟食的,那年过麦紧张的买卖都停了),凑和一顿得了,奶奶一听要座锅烧汤都没让,我那时本命年刚十二岁,得了命令,一身的连汗带泥也不收拾了索性脱了湿透的脏衣服,光着腚穿了老爸的雨衣就去买东西,刚出门时下了那片洼地雨水到膝盖深,回来时洼地里的水深就到了肚皮以上胸口以下了,买的“青援”牌泡面和铁盖玻璃瓶的带鱼罐头都是举着回来的,可想而知那雨下得有多大多快,一家人了草吃了晚饭不提,天黑时雨势放缓,睡觉前就基本停了。
那时我和弟弟睡堂屋东外间,奶奶睡堂屋西里间,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吧,奶奶上年纪了觉睡得轻,她听着又下雨了担心屋后的水漫上来,赶忙喊起我和在西屋睡的爸妈,一是叫我爸看下屋后的情况,二是把我兄弟俩转移到西屋里,老爸去屋后一看可不是么,水位就差十几公分就到房子的地基了相当危险,回来就把奶奶和我们的铺盖往西屋般,一阵忙乱倒也很快收拾好了,赶巧儿我们家养的那头蠢猫回来了在屋外挠门,之所以说它蠢可真真儿没冤枉它:一是长挺大个子不抓老鼠、二是且不着家、三是特别馋还巨能吃,我爸见它回来笑说你也有怕的时候才知道回家,叫我用给它专用的猫绳:一头系着一个老地排车上用的幅条铁嘎啦的绳子,给栓上省的再乱跑,接下来就发生了这辈子到现在都数得着的名场面之一。
爸叫我把猫也牵到西屋里去,他抱着我弟(这货喊不醒还睡呢),我打着手电往外拽猫手还没碰到门的时候,觉得牵猫绳的手挺吃劲儿,回头一看只见那蠢猫把绳子扽的倍儿直往堂屋的大桌子底下凑,手电一照豁~我嘀姑奶奶舅爷爷呀可了不得喽!全身上下所有的寒毛瞬间都立起来了:桌子底下正中间儿一条黑底儿红圈儿描白边儿、酒盅子粗细,盘成茶盘大小的蛇正高昂着头吐着黑色的信子!那蠢猫的鼻子碰到蛇信子的一刹那,飞速转身好似流星一般窜到门口一脑袋撞开弹簧拉着的纱窗门,带着大几斤沉的铁嘎啦伴着猫脑袋撞门的那声响,嗖就飞出院里去了!绳子勒的我手生疼!足见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老爸抱着弟弟也看见了,示意我别咋呼只管往西屋走,我们爷仨到了西屋,我妈接过我弟一看还吹着鼻涕泡睡得香着呐,老爸叫我睡觉也没提这事儿,再加上累一天大家就都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屋后的水也退下去不少大家才放下心来,聊起那条蛇怪异之处在于老家最常见的“长虫”多是“粗尾巴老李”:短不粗的身材、浑身土不溜丢的颜色、尾巴尖儿像筷子一样圆头儿的,就是土蛇无毒无害没有攻击性,以老鼠和小型鸟类为食,至于传说中剧毒且在麦芒儿上飞的“风哨子”,也只是传说而已少有人见,昨晚见的这位,我奶奶都表示别说俺庄上就是十里八乡也没听说过这个花色品相、这种穿着打扮儿的!
我们聊了半天二少爷才醒,问他昨晚这事儿怎么看?他来一句“我是大龙,它充其量算个长虫!敢在我跟前找呲?办它!”还问“咱家那不着调的猫呢,我牵着猫去,一准儿办挺它!”那头蠢猫啊,再也没回来过,连带那个铁嘎啦都一起消失地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