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一辈子都红不了,过段时间就没了。我还是觉得做个普通人比较好。
”——拉面师傅田波2017年2月,黄龙溪“一根面”的拉面师傅田波,因在拉面时妖娆的舞姿和独特的表情,一时爆红网络。风头正盛时,十多台采访的摄像机一一对准他。
走红之后,他开始参加综艺节目、接商演,并开始运营快手、抖音等账号,坐拥几十万粉丝的他,直播打赏一度过万。
互联网为这个来自农村的80后男孩带来了“红利”,让他一夜爆红,而其更新迭代的速度,也让他很快从“红”到“凉”。时至今日,田波的抖音、快手账号已于去年停更,评论中被人说“凉”了,他索性关掉了评论。
田波终究没有走出过黄龙溪,时隔三年多,当他不再是网络上的谈资,如今已儿女双全的他说:“我从没觉得自己是网红,我就是一名普通的甩面师傅。”
↑田波说,就想做一个普通的拉面师傅
〖爆红后的是非〗
再次否认当年忘恩负义另起炉灶
9月17日,成都黄龙溪景区,田波工作的“黄龙溪一根面”店里没多少客人,穿着便装的田波坐在门店外的走廊上玩手机,略微发福的他完全看不出曾是红极一时的“拉面哥”。
有游客经过此处,“这不是曾经在网上很火的拉面哥吗?”同行游客说,“他都不火了吧。”朝着拉面档口拍了几张照,游客便离开了,而田波坐在一旁,头都没抬。
田波说,走红后,他在网上被“黑”——“走红后让老板涨工资没谈妥,便忘恩负义另起炉灶,而自开面馆却不到100天便关门大吉……”田波苦笑着说:“哪有这些事嘛,根本没有这回事。”
面对记者,他再次澄清说,自己在2017年2月火了之后,没几天就“被离职”了,“当时老板还没提涨工资,看我火了怕我跑,就要我签一个霸王条款,如果不签,就走人。”所以第二天,田波就辞职回家了。而当年的老板游先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田波的离职是源于走红后提出的待遇与假期问题。
↑曾经的田波
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当年4月,受现任老板刘建国的邀请,田波来到现在的“黄龙溪一根面”,至今再没换过工作地点,“更别说开店了。”
田波说,“(之前)那个老板认为是他拍视频把我捧红的。其实不仅不是老板把我捧红的,还是我把店给‘救’起来的。”
他说,当时在前东家,隔壁面店的生意很好,而这边生意都没有,他便从拉面上下功夫,自创了一套“花式甩面”逗顾客们开心,后来就莫名其妙地火了起来。
他记得,最火的时候,每天要做1000多碗面,来采访的10多台摄像机对着他拍,门口围满了人。
虽然新、老东家之间的距离不到300米,但在街上碰面,他们也当作不认识。后来那家店关门了,他们也没有正式和解,“只是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就没有再提起过了。”
如今,网上搜“拉面哥”,排在最前面的都是他“忘恩负义”“生活现状”的新闻。而那段被人说“忘恩负义”的经历,他至今不想提起。这么多年为何不主动去澄清这些谣言?他有些无奈,“我说了他们能信吗?他们有那么多张嘴,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说呢?”
〖我当不来网红〗
自称在黄龙溪甩面挺好 不喜欢网络
田波不想回忆的那段经历,也曾是他最火的时候。再提起那些日子,还是露出了一些自豪。
他说,当年火了之后,四川、贵阳、云南、北京、重庆、吉林、山西、湖南……全国各地的商演邀约接踵而至。他还记得,自己火了之后接的第一个商演就是去糖酒会甩面。那天,他从凌晨开始做面,到现场甩了几个小时,就有2000元的收入,“感觉还是有些兴奋。”
说起那段最忙的时间,最高一场有好几万收入,一天就有十多个邀约电话,“忙不过来,但每天也只能去一个。”
那时,老板刘建国都会很大方地让他去,“工资还是照给,毕竟宣传他,也是宣传我们嘛。”
↑田波曾因夸张妖娆的拉面姿势红极一时
2017年3月18日,第一次坐高铁的田波看着窗外的情景,在朋友圈写道:“第一次做(坐)高铁,真的好快!”而在此之前,他发布的朋友圈仅停留在打发时间的“开心消消乐”。之后,他的朋友圈出现了节目录制现场、商演现场、凌晨3点的机场,以及粉丝同他合影的视频……这些,对于这个1986年出生的农村小伙来说,是他曾经想都没想过的。
“火”了之后,黄龙溪也出现了许多模仿者,开始盛产“拉面哥”。而他们的灵感来源,都是从田波开始的。田波说,他发明的这个“舞步”,在全国都是首创,“现在全国的花式甩面都是跟着我学的。”
再后来,商演慢慢变少了,对于是否想靠网红一直走下去,田波说,“没有,我当不来网红。首先我自己就不喜欢玩网络,快手都是人家给我下的,耍了没好久我就不想耍了,觉得没意思。”
田波觉得在黄龙溪甩面挺好的,离家近,骑车十多分钟就到了,既能工作又能照顾家。
在谈到自己在拉面时独特的动作以及被网友评论“很娘”的表情时,田波却不太愿意了,“哪个愿意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呢?”他说,自己其实很内向,也不喜欢这样去工作,但以前为了给店里揽顾客也没办法。
↑田波右手因为长期拉面,患上腱鞘囊肿
田波将衣服袖口挽起向记者展示右手手背上的一个肿块,“你看,腱鞘囊肿,就是拉面拉出来的。”之前一天要拉上千碗面,一拉就是两三小时,不管是冬天夏天,一次下来,整个衣服都会湿透,现在因为拉面,身体也不太好,“总觉得腰酸背痛的。”
他说,其实自己知道,游客来看他就像看杂技一样,“并不是说我这个真的有好厉害。”
现在,来看他的人少了,他倒也自在,不用再用以往的形式去表演,也不用穿厨师衣服了,自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老板的新打算〗
“他经历过就很实在,我想重新‘运作’”
说起当年把田波请来,刘建国从始至终都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从最初 “销售量翻两三倍”不说,直到现在,都还有人是冲着他来的。
当年在得知田波辞职后,刘建国连夜找到田波的家,希望他能去他那儿工作,“我跟他说工资随便开,心想就算是年薪15万也能接受。”但田波却说,“普通师傅三四千,我五千多就可以了。”价格大大低于刘建国的心理预期。
↑田波现在工作的面馆
在刘建国眼中,田波工作踏实,“主要是忠诚度很高。”他店里捧火的两个“拉面西施”都在爆红后离他而去,“她们红了,就想跑了。”但田波3年多来,一直没有离开的想法,反倒是刘建国曾主动提出让他凭着热度出去单干,被田波拒绝。
刘建国说,自己并不是想撵田波走,“毕竟现在他有两个娃娃要养,还有房贷要还,打一辈子工也不是长久之计。”但田波“还是愿意跟着我干。”
他认为,田波跟其他人不同,他经历过一次之后,人就变得非常实在,“觉得还是踏踏实实,当一个普通的拉面师傅比较好。”
刘建国也能理解离开的“拉面西施”,“人的心态嘛,肯定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如果她只是一个打工妹,她肯定没多大野心,而当她有几百万粉丝时,肯定心态就变了。”
↑田波在休息间隙玩手机
在刘建国看来,田波曾经有机会做一个持续的“网红”,毕竟他是这个行业里自然爆红的,后面这些“拉面西施”都是人为炒作起来的。
他记得,最火那段时间,有很多传媒公司、MCN到店上找田波做直播,还有店面给他干股谈合作,或是请他去干3-5万一个月的工作,但田波都回绝了。他对刘建国说,“就是不想去外省,就想在本地整。”在刘建国看来,田波是保守的、内向的,又不喜欢玩网络,“但现在就是网络时代啊……”
刘建国知道田波的热度在慢慢下降,所以下一步他还是想把田波再重新“运作”起来,“网红‘凉’了,你再给他加把火嘛。”现在流行直播带货,下一步,刘建国打算慢慢引导田波朝这方面发展,“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收获儿女双全〗
已在老家买房 就想拉面赚钱养家
而对刘建国的建议,田波给到的回复是,“还是算了嘛。”
在田波眼中,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个网红,“我就是个做工作的普通人。”
记者在快手平台上看到,田波的账号有50万粉丝,从2017年2月26日更新第一条作品开始,到去年9月停更,他共发布作品248个。每条的阅读量也从高峰时期的200多万,慢慢降到十几万、几万。
而在他发布的第一条作品中,今年3月还有粉丝前来留言“都三年了”“回来看看”。
抖音平台的停更的时间也相近,在去年7月27日发布了最后一条甩面视频后,就再未更新过,评论区也关闭了。田波说,自己没有再刻意去发了,“最多就是记录一下生活。”
对于现在与曾经的落差,他说自己的心态从来都没有变过,“我火之前拿的是6000块工资,火了之后也是6000块。说实话,我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不火了就有什么情绪,毕竟网红不能红一辈子,过一段时间就没有了,还是觉得做一个普通人比较好。”
↑田波和妻子
2017年,田波迎娶了自己的女粉丝,一个来自东北的90后女孩。拉面拉出一个老婆,这是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田波笑着说,“这都是缘分。”他告诉记者,妻子并不是网传的“富婆”,“就是东北小镇上的普通家庭。”
现在的他,三年抱两娃,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他朋友圈的封面就是大儿子抱着小女儿。在女儿出生那天,他也在朋友圈写道:“我的小情人,老婆的小棉袄,我儿子的妹妹,凑成了‘好’字,从此4口幸福之家。”
田波介绍,他在老家彭山当地买了房,买了车,由家里付首付,他每月还贷。他说,火了之后虽然有很多商演找他,但并没有存下钱来,“都是有多少就用多少,现在有了孩子,花销就更大了。”
在谈到对未来有什么计划时,田波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我初二就没读了,进过厂去过工地。”现在当了父亲之后,就想做好现在的工作,挣钱养家。
↑田波在甩面
采访的过程中,有顾客进店点了他们的招牌“一根面”。田波走进开放式厨房,许多路边的游客围了过来,掏出手机准备拍照,但田波只是盯着锅里沸腾的水,端起面条,用最普通的姿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面放进了锅里。再没有那些妖娆的动作,也没有那些挑逗的表情。
拿着手机拍摄的游客散去,田波又重新坐到店门外的走廊上靠着柱子玩起手机,一切都像三年前一样。
红星新闻记者 章玲 实习生 牟泓玥 摄影报道
编辑 于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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