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花样游泳界,黄雪珍这个名字几乎可以和传说媲美。从北京奥运会到东京奥运会,她不仅从初出茅庐的年轻运动员变成了妈妈级运动员,而且成为中国花样游泳队历史上唯一在四届奥运会上获得奖牌的常青树。
刚刚过去的东京奥运会上,她先与孙文雁搭档,获得了双人自由自选决赛的亚军,随后她又获得了一枚团体银牌。(左一为黄雪辰)
征战的过程,被黄雪辰以视频的形式记录在了抖音上:拍奥运村阳台上的五星红旗、在食堂吃饭、散步时遇到体操队的肖若腾、在泳池边学袋鼠摇……赛前有预告,赛后有花絮,就连回国隔离,黄雪辰也忙着在抖音教网友拉伸肌肉。科普达人@无穷小亮的科普日常 更新了,她甚至还去留言自嘲:以前自己被夸是美人鱼,自从小亮开始鉴定水猴子,我就被叫成水猴子了。
幽默、活泼、乐观……黄雪辰在抖音上展示着她最真实的一面。她说:“我想成为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发光体,向大家传递积极向上的体育力量和健康的心态,我也希望更多人能了解花样游泳是一项怎样的运动,然后通过大家的关注让项目发展得更好。”
以下是黄雪辰的自述:
“要复出?”
这次东京奥运会,我发了好多视频,主要就是想借奥运会的热度,通过抖音多宣传花样游泳这个项目。在国内,花样游泳的知名度并不高,每年的国内赛事,参与的人就一百来个。有时我打车,和司机聊天,对方问,你是运动员哦,我说是,但是一聊到我是花样游泳运动员,空气就会突然安静,很多人不知道怎么接了。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宣传少,知道的人少,大家就误以为花样游泳要求很高,要很会憋气,但其实不是,业余爱好者只要会游泳就够了,也不是一定要在三米深的比赛池,1米5、2米的都可以。
2018年开始,我玩抖音,刷到很多文化类的视频,比如“只露声音的宫殿君”,就很专注地讲故宫,比如安森垚老师,就讲他掌握的知识,那时我就有了一种使命感:我为什么不用抖音来传播我热爱的花样游泳呢?有些事,其实你不说,别人根本不会知道。对于我自己而言,抖音就是一个了解不同领域的平台。比如我会利用它看世界舞蹈大赛,会跟着教程学做凉皮之类的。
(黄雪辰喜欢的抖音科普达人)
我6岁开始在上海学游泳,10岁改学花样游泳,一直在运动队,唯一会煮的就是方便面。2016年里约奥运会结束后我退役、结婚,生了女儿,就很想给女儿做好吃的。2018年,我复出,开始备战东京奥运会,集训时就把队友当成了“小白鼠”。我跟抖音学做的五花肉、煎豆腐,都还挺成功,至少队友说可以做给孩子吃。
说到孩子,她没吃过我做的饭菜,还是挺遗憾的。2019年世锦赛的赛后发布会上,我说女儿最亲的不是我,我心里确实很难过。她经常叫外婆、奶奶或者爸爸,但很少叫妈妈,有段时间连妈妈的发音都忘了,对着我喊外婆和奶奶。
可是我没办法啊。花样游泳队青黄不接,队里就希望我再坚持一届,带带新人。我那时伤病很严重,我记得很清楚,里约奥运会之后我回国接受采访,就在采访那幢楼的卫生间,我上完厕所就出不来了,因为我拧不开那个圆把手。怀孕生育那段时间,我整个人松下来了,每天吃火锅、烧烤、甜点,胖了六十斤。生完孩子,肚皮空了,侧身的时候感觉里面的器官都在哗啦哗啦移动。这种状况下,要复出?
我前后纠结了半年的时间,最后,我还是决定回到赛场。我练花游,一开始是好奇、喜欢,后来在国家队就是责任。我也是靠了前人的努力才有现在,现在需要我将这份责任延续下去,我就得去完成这个传承。这是我复出的动力,也是我能为中国花游尽的一份微薄之力吧。
“做好自己才最重要”
复出的过程真的很艰辛。我得减掉怀孕胖的60斤,然后慢慢恢复心肺功能。心肺功能下降了多少呢?打个比方,你以前跑完两三千米只会有轻微的喘息,生完孩子你跑400米就喘得不行了。还有就是生育之后,人的胯骨会变宽,做并腿动作时视觉效果会没那么好,有的裁判觉得你是妈妈运动员,会体谅一点,但有的裁判只会觉得你不行。所以一开始,我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行,那最好,不行,也没办法。
我每天上午练体能,下午训练,中间休息三个小时。除了吃午饭、睡午觉,我每天会刷一个多小时抖音,一开始就是娱乐放松,后来慢慢地感受到了学习的快乐。我经常会给孩子发医学科普类的视频,她不能常拿手机,但她可以用青少年模式。关于宠物能不能接近啦,孩子呛了噎了怎么办啦,流鼻血怎么处理啦,这些都很有用。我女儿容易上火,秋天干燥就容易流鼻血,我以前只知道仰头、用棉花塞住鼻孔,后来看到抖音上的儿科医生科普才知道,要是流血不多,其实没必要这么处理。
总之这两年,为了备战东京奥运会,我一边克服着身体的问题,一边想办法调节着对女儿思念的情绪。奥运会因为疫情被推迟一年,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那种感觉很难描述,仿佛你和爱人正如胶似漆,突然被分开了,你有自己的计划,但突然你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继续训练,只能继续缺席孩子的成长。最久的一段时间,我在北京集训,女儿和家人在上海生活,有半年我们都没见面。
我不知道她对妈妈两个字有怎样的认知,她没办法说出她的感受,我也不太敢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挺神奇。她出生没多久,我给她看以前参加比赛的视频,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今年母亲节的时候,抖音上有个《妈妈我爱你》的舞蹈视频特别火,家人就教了女儿跳,视频的时候她跳给我看,虽然动作不是特别好,但我真的好感动,好想多陪陪她啊。
(黄雪辰用抖音记录与女儿的相处瞬间,也科普花样游泳)
今年再比完全运会,我大概就能回到女儿身边了。对于很多运动员,可能都有这样一条曲线,像我很喜欢的体操运动员丘索维金娜,连续参加了八次奥运会,起先是为梦想,后来孩子生病,参加比赛赚奖金,是为了责任,再后来孩子病愈,她就又回到了为自己而战的状态。东京奥运会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等我50岁、60岁再下水练花游,就是纯粹的喜欢了。
我想花样游泳的精神就在于此,坚韧不拔,又能学会换位思考,超越自我,也知道要回报他人,虽然美的背后是艰辛的付出,但我仍然希望有人因为这份美而去尝试。抖音上,我已经收到了一些私信,说想学花游,之后要是时间允许,我可能真的会组织一个兴趣体验班,我不强求回报,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看到,二十多年的花游生涯已经教会了我,做好自己才最重要,至于结果,那就是裁判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