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时的车祸彻底改变了李源远流长的人生。
在此之前,她是村里贫困家庭的女孩,13岁读小学三年级。
那场车祸之后,她失去了一部分左腿,穿上假肢。在绝望人生的谷底,她遇到了自行车运动。11年跌宕起伏的体育生涯里,李园园拿到46枚奖牌,两次打破世界纪录。她在捷克世锦赛、荷兰世界公开赛上获得世界冠军,又先后两次因伤病,遗憾地与奥运会参赛名单失之交臂。
人生的起伏不止于此。因伤退役后,她受残疾和学历限制,在求职中屡遭碰壁。加之儿子生病,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
多年体育生涯带给她的毅力,让她没有被困难轻易打败。2019年开始,李园园学着嫂子的样子,在抖音上卖起了家乡特产。
李园园说自己是“抖音上最不火的世界冠军”,但现在,她的账号@不火的冠军(抖音ID:Li667788996789),已经拥有12.4万粉丝,获得网友百万次点赞。
曾经的运动生涯给了李园园坚毅的品质和积极的生活态度,她也在抖音上,用短视频把这些传递给更多人,为他们带去生活的力量。
11年坎坷冠军路
李园园曾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残疾人自行车运动员。
2003年,她代表国家队出征捷克世锦赛,拿到两个世界冠军,以43秒的成绩打破当时500米项目的世界纪录。2005年,她带病参加荷兰世界公开赛,又夺得冠军,再次打破世界纪录。
11年职业生涯,她共获得46块奖牌。奖牌背后经历的,有辛苦,也有辛酸。
13岁,李园园出了车祸。腿部粉碎性骨折,医生为她的左腿做了截肢,也截去了李园园的信心和希望。
家里穷,车祸前李园园才读到小学三年级。到了16岁,她的腿才恢复到可以装假肢的程度,不能沾水,更不能像朋友们一样去海鲜市场工作。
她无助又迷茫。这时,残联找到李园园,建议她去参加南京第六届残疾人自行车运动会。李园园就此踏上运动生涯:“那时我觉得,只要有个事情做,吃苦也没关系。”
第一次测验,李园园拿了女子组500米的第一。教练自掏腰包,为李园园买了人生中第一条骑行裤,告诉她:“做运动员很简单,做个好运动员很难。李园园,自己想出成绩和教练让你好好练,是两回事。”
李园园想做个好运动员。一年后的全运会,她拿到团体冠军,获得世锦赛资格。
2003年,她在捷克世锦赛上获得了两金一铜,打破了世界纪录。赛后走下领奖台,领队对她说:“李园园,你知道什么叫咸鱼翻身吗?”
李园园松了一口气。那年,她拿到38000元奖金,相当于父亲在海上工作六年多的收入,家里生活条件有所改善,村里人也以她为荣。
运动生涯似乎走上了正轨,但命运总是阴差阳错。
接下来,李园园在全国锦标赛获得两块金牌,进入了2004年雅典奥运会参赛名单。但距离比赛一个月时,她在训练中受伤,手臂骨折。
那天夜里,李园园在医院嚎啕大哭,“别人以为我手臂疼,其实是心里绝望。为了奥运会付出了多少,结果一跤就摔出了奥运名单。”
术后她心灰意冷,回到老家养伤,一度想放弃自行车运动。她去学过化妆,学过电脑,想另谋生路。但她不甘心。半年后, 李园园带着手臂上的钢板,又回到队里。
这次,她入选了荷兰世锦赛的名单。赛前一周,李园园突发阑尾炎住进了医院。她不想再失去这次比赛机会,硬是拒绝了手术,打了17小时吊瓶,把炎症压下来。
在荷兰的赛场上,她又拿到500米世界冠军,再次打破了世界纪录。
但回国后不久,她的手臂二次骨折。之后的全运会上,她手臂无法用力,只拿到第三名,与奥运参赛资格再度擦肩而过。此后,她断断续续训练几年,2011年因伤彻底离开了运动队。
“新的战场,我同样必须努力”
退役后,李园园拒绝了教练为她在体校安排的工作,回到家乡连云港陪伴家人:“出车祸后,我妈妈每天哭,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接下来的谋生之路,也不比体育生涯简单。李园园想过在小县城里开一家自行车俱乐部,但调研后发现,自己仅有的10万元积蓄远远不够。她试过打工赚钱,但由于残疾和文化水平低,求职屡遭碰壁。
“我想去卖服装,面试时老板说上班要穿裙子,你穿假肢不行。想去卖金饰,但我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对方说学历不够。还有很多需要力气的工作,我知道我也可以做,但对方知道我戴假肢,直接就拒绝了。”
这一次,李园园没有被困难打败。运动曾在潜移默化里改变了李园园对自己的态度:“没去运动队之前,朋友们当着我的面,不能提到我的腿。现在大家开玩笑,有时候会说,‘李园园,你现在这么累,实在不行就去碰瓷吧’。他们知道,我已经能坦然面对。”
几次冠军经历,让她慢慢树立起对自己的信心和战胜困难的勇气:“在新的战场,我同样必须努力。”
2018年底,儿子患上视网膜病变,掏空了家里的积蓄,李园园把家里的房子挂到中介,准备卖掉。也正是这时,她迎来了转机。
李园园的家乡连云港是海鲜的重要出产地,海鲜价格便宜、品质好。2018年,李园园的嫂子开始通过短视频带货,李园园看到后,也试着把家乡的海鲜作为年货推荐给自己的朋友们,一个月就赚了7000元。
过完年,李园园学着嫂子注册了抖音,成了2019年第一批开起小店的卖家之一。她拍短视频、做吃播,向网友们推荐连云港当地的海鲜。
最开始播放量少,她一边拍视频,一边也要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李园园的表弟家在海鲜市场卖海螺,表姐家卖生蚝,李园园就凌晨三点起床,帮他们上货、搬货。上午拣货,下午休息,晚上拍视频、直播,凌晨再去上货。这样一天下来,有时靠帮忙搬货能挣100块钱。
“去年6月22号,我在抖音的一个短视频上了热门。那天店里接了190多单,一天就赚了几千元。当时我特别开心,特别想把抖音做好。”一直到八月十五,李园园的抖音小店每月都能收入一两万元。
但渐渐地,她遇到了瓶颈。李园园敏锐地感觉到,没有差异化的吃播,注定会被淘汰。她还有更想用短视频表现的内容:体育带给她的,永远乐观、努力、向上的力量,她希望能通过抖音,传递给更多网友。
想通过抖音帮助更多残疾人就业
今年疫情期间,李园园的海鲜生意受到影响。趁着生意不忙,李园园开始了内容转型之路。她不想再做单纯的吃播,于是找到此前认识的电视台记者,想请专业的人帮忙,把她从事体育比赛的经历和感悟拍摄成短视频。
转型后的第一期短视频,就在抖音上了热门,“抖音网友们对积极向上的内容很支持,很多朋友说,他们喜欢我脚踏实地的做事风格,喜欢我身上的毅力和面对生活阳光的态度。”那天晚上,她的直播间涌入了2000人。
3到4月,李园园每月通过抖音获得的收入能达到3万多元。因为摄影师外出,她的视频更新出现了间断,热度断断续续,但李园园通过抖音创业依然保持着信心。她说:“我们这里不少人通过带货卖家乡特产都做得很好,我真实看到过他们的成功。也有很多商家找到我,希望我为他们带货。”
视频火起来后,一些残疾人朋友也关注到了李园园。“很多人看了我的经历后留言说,姐姐我的情况和你一样,那些找工作遇到的困难,我也经历过”,李园园通过抖音认识了20多位这样的残疾朋友,经常和他们聊天,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鼓励他们。
受困于身体条件和学历水平,很多残疾人求职困难。李园园说,她希望通过抖音,帮助更多残疾人,带动更多残疾人通过视频创作获得收入。“抖音对于残疾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很多残疾孩子、脑瘫的孩子,学历都比较低,找工作很难。如果我能把抖音做起来,我也想带一部分残疾人一起来创业。”
另一方面,她也想通过抖音继续改变自己的生活。“我是穿假肢的,现在三十几岁,到了六七十岁就要坐轮椅了。我想趁年轻赚点钱,留给未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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