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无喜,生女无怨,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公元前91年,曾经在街头巷尾被传唱不休的一代贤后卫子夫,在冷宫内绝望自尽——她曾出身贫寒,歌女出身,一朝受宠,一路升至皇后;她曾独占恩宠几十年,不争抢不嫉妒,树立了千古贤后的典范;她因巫蛊之祸而上位,成为汉武帝刘彻的第二任皇后,最终却也死于巫蛊之祸——人生几多际遇,几多坎坷,卫子夫的一生,堪称传奇。
然而,一生荣宠,却未得半分死后哀荣。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她死后,被安葬在距离咸阳千里之外的西安思后园,她的儿子,蒙冤而死的戾太子刘据的墓穴位于河南灵宝县,她的丈夫——汉武帝刘彻和他心爱的臣子妃子们,则葬于咸阳茂陵。夫、妻、子,一家三口明明是至亲却分葬三地,缘何?是愧疚?是厌恶?是悲恸?
一个掌握着大汉命脉的人物,一段令人唏嘘的汉宫传奇,什么叫色衰爱驰,什么叫帝心难测,卫子夫或许能给你答案。
一、母凭子贵成国母
大汉天子18岁这年,正是朝野动荡,暗流涌动的时候——汉文帝嫡女,馆陶公主刘嫖野心外露,在后宫大肆安插心腹;刘彻的第一任皇后,馆陶公主之女陈阿娇久久无子,到处渴求寻子良方。
少年天子受制于窦太后和王太后,又有蛮横的岳母馆陶公主和妻子陈阿娇对他颐指气使,日子过得并不好受。
刘彻长姐平阳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种种形势逼迫下,她开始将附近大户女儿买来养在府中,以供刘彻挑选封妃,一方面想要尽快诞下嫡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后宫安插自己人。
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楚楚动人的侯府歌女,一见钟情的戏码从古至今向来动人,霸气的皇帝在车里便临幸了卑微的歌女,当晚便将这个灰姑娘带回了大汉皇宫。
然而故事的发展并不如意,进宫后的卫子夫并没有再得垂怜,整整一年,她再也没有见过天子,不是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有童话般的故事结局,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怎么会将一个身份地位的歌女记在心上呢?当初的宠幸也只是一时兴起,得到后便将卫子夫抛之脑后了。
建元三年,刘彻下令将年老的宫人放出宫去,卫子夫才得以再见圣颜,她哭得梨花带雨,乞求皇帝恩准她离开。卫子夫柔弱无助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一下便击中了刘彻的心,他再次临幸了她,也是这一次宠幸让卫子夫得以有孕。
万千宠爱于一身,终得一代帝王心。在此后的十五年间,卫子夫圣宠不断,接连生下三女一男,而她的弟弟卫青和外甥霍去病更是大汉的两员猛将,助大汉平匈奴,征漠北,屡建奇功。
反观卫子夫的“情敌”,陈皇后陈阿娇,不仅嫉妒卫子夫,绑走卫青,更在走投无路之时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犯了刘彻的大忌,陈阿娇被废后,幽居长门宫,与刘彻死生不复相见。
两相对比之下,卫子夫生下皇长子,又不妒不抢,品行端一,深受朝臣的爱戴,不断有大臣上书请求封卫子夫为后,刘彻欣然同意。
元朔元年(前128年),卫子夫成为刘彻的第二任皇后,完成了她从歌女到皇后的华丽蜕变。
二、克己复礼成贤后
朱颜辞镜花辞树,再美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随着卫子夫容颜的老去,她渐渐失去了刘彻的宠爱,自她称后,便再无生育记录。
到底是为了稳住卫青才立卫子夫为后,还是真心实意地爱慕她,我们无从得知帝王深沉的心思。
尽管失了恩宠,但是卫子夫凭借自己出众的德行赢得了刘彻的敬重。
刘彻的后宫不乏王夫人、李夫人、钩弋夫人等绝色美人,却从未有一个女人让刘彻如此放心地将自己的后宫妥善交给她。卫子夫有管理的才能,亦有优良的品行,因此,她虽然未得君心,却能在后宫执掌数十年之久。
据史书记载,卫子夫一生克己复礼,司马迁也在《史记自叙》中称卫子夫“嘉夫德若斯”,可见皇后德行之良好。在她执掌后宫期间,后宫没有争风吃醋的乱象,也没有出现后宫干政现象,即使是卫皇后的儿子贵为太子,她也坚决不参与朝政。
卫子夫的贤良淑德为后宫众多妃子树立了良好表率,也为刘彻的后宫带来了三十八年的平和安稳,使得刘彻无后顾之忧,安心处理前朝事务。
可以说,汉武帝的成功离不开卫子夫,这个默默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成就了他的千古帝业。
说完后宫再说前朝,卫子夫对前朝虽无征战沙场之功,却有引荐贤才之功。
她的弟弟卫青,本身个生活艰苦之人,因为母亲的缘故,他从小就在亲生父亲郑季的家里生活,可郑季只让卫青放羊,而且家里的亲人也对他十分不好,不仅嘲笑他,还将他当成奴仆对待。等他长大一些后,他决定回到母亲的身边,做了平阳公主的骑奴。
有一次,卫青跟随别人来到甘泉宫,有个会算命的人,对着他说道:你这是贵人的面相啊,必能平步青云,立功封侯!
可卫青却不信,决定自己就是个奴仆,怎么可能还会封侯呢?
谁知,这个看似玩笑的话,却一语成谶,他算得上是“弟凭姐贵”。
卫子夫受人嫉妒,遭人陷害后,汉武帝知道事情真相后,大为愤怒,不仅给卫子夫赏赐,也为了弥补卫青,也对他进行了升官赏赐,让他一步步向着“立功封侯”迈进。
后来,卫青帮助刘彻收复了河朔、河套地区,成功击破匈奴,他为大汉北部疆域的开拓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同时,卫青在收复河套地区的战役中活捉数千敌军,缴获无数牲口,大汉因此得以在河套地区设立郡县,从大陆迁入人口定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地方人口压力,修复秦朝防御工事,缓解了匈奴剑指长安的压力,一生战功累累,是成就大汉帝国的不二功臣。
她的外甥霍去病,率领一万骑兵出陇西,越焉支,斩杀折兰王,俘获敌首,歼敌八千,一代战神骠骑将军,战功赫赫。
霍去病的弟弟霍光,一生侍奉四位皇帝,跟随汉武帝三十余年,汉武帝临终托孤霍光,帮助汉室平稳度过皇权交接的危机,却从无二心,功比周公,阿衡。
秦皇汉武,汉武帝能成为和秦始皇相提并论的帝王,卫霍外戚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这些都离不开卫子夫的引贤之功。
卫子夫在皇后位三十八年,始终谨言慎行,不居功自傲,不自怨自艾,不卑不亢,这样一位贤后本可以安度晚年,却因为一起千古冤案,落得个自尽的凄凉结局。
三、千里孤坟话凄凉
“君为天下主,妾本奴隶身,若知今日祸,此生不见君。”
起初,这只是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圈套,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的儿子擅自挪用1900万军费,被捕入狱,公孙贺为救儿子,便提出如果他能抓捕一直让汉武帝头疼的侠客朱安世,便放了他儿子。汉武帝答应了,没想到公孙贺居然真的抓到了朱世安。
其实所有阴谋都有迹可循,想汉武帝动用了多少人力都没有抓到的人,怎么被公孙贺轻而易举就抓到了呢?但是晚年的汉武帝已经失了曾经的敏锐决断。
朱世安被抓后上书揭发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有染,且两人还用木偶人诅咒汉武帝,一个行走江湖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私密的皇家密辛呢?但是朱世安言之凿凿,还详细指出了用于诅咒的木偶人的位置。
汉武帝久病缠绵,一直怀疑是有人诅咒他,朱世安的揭发让汉武帝深信不疑,立刻下令彻查,果然在朱世安说的地方找到了木偶人。刘彻大怒,将公孙一家灭族,而公孙贺的夫人是卫子夫的姐姐,卫家也因此受到牵连,长平侯卫伉、诸邑公主、阳石公主皆被连坐。
巫蛊之祸彻底拉开帷幕。
随后,汉武帝又指示宠臣江充彻查巫蛊案,江充滥用酷刑,栽赃迫害,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臣百姓们胡乱指认,数万人受到牵连。只要被江充安上“诅咒皇帝”的帽子,就会遭到诛杀,整座国都腥风血雨,人人自顾不暇。
江充一向与太子刘据有嫌隙,趁此机会构陷太子,刘据在惊惧之中起兵造反,兵败自尽,而卫子夫也以死明志,年逾六十岁的卫皇后在冷宫绝望自尽。
对于儿子刘据,他有满满的愧疚,可对于和自己相守半辈子的结发妻子,他对卫子夫只有冷漠,他派人收回了卫子夫的皇后玺绶,对她的后事不闻不问,卫青、霍去病都陪葬在汉武帝身侧,而堂堂大汉王朝的皇后,孤坟却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安。
也许,对刘彻来说,不废后就是他最大的温柔吧。
结语
“子夫既兴,扇而不终。”——班固
卫子夫的一生,完美地验证了什么叫现实生活远比小说精彩。她的前半生比任何一部玛丽苏小说都要传奇,而她的后半生又充满了莎士比亚式的悲剧色彩,尽管一生克己复礼,不卑不亢,最终却在无奈之中绝望自尽。
虽然汉武帝已经足够优秀,足够霸气,却依然没有埋没在他身后的卫子夫的光芒,足以证明她的贤德,执掌后宫38载,兢兢业业,操持后宫,在历史的长河中,历代皇后数不胜数,卫子夫却是少有的被称为“贤后”的女人,她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汉武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少不了一个伟大的女人,而卫子夫便是站在汉武帝背后的女人。
不倚靠权势,不自怨自艾,不卑不亢,克己复礼,虽然身处后宫,却秉持本心,赢得了群臣和百姓的敬重,也深得夫君信任,一代贤后卫子夫,真正凭借自己,写出了流传青史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