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叶塔》
阿莫多瓦在戛纳电影节推出的新片《胡丽叶塔》是根据诺贝尔奖得主加拿大作家艾丽丝·门罗的一个短篇小说改编的。这是他的第20部长片。
胡丽叶塔(由艾玛·苏亚雷兹和阿德里安娜·尤加特分别饰演主角的两个不同时期)正预备结束她的马德里生活,与作家男朋友,搬到葡萄牙去过平静的半退休生活。临走前一天,她在街上碰到了女儿的中学好朋友贝阿,匆匆忙忙地告诉她在瑞士碰到了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安蒂亚的消息,勾起了胡丽叶塔的一段痛苦回忆。她决定留在马德里并搬回到以前的住址。她开始写一封长信给女儿,把多年来隐藏在心中的秘密,从头到尾告诉她。
电影镜头闪回到她和女儿的父亲Xoan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晚上。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想和她搭讪,她没有回应; 后来这个男人卧火车轨自杀了,为这件事,她感到深深的自疚。影片接着又倒叙了火车上的一夜情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搬去与Xoan同居,女儿出生后他们过着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的和谐家庭生活, 但安蒂亚18岁那年,命运却发生了转折。在女儿第一次离家参加夏令营的那一天,胡丽叶塔为了丈夫一直维持着的一段婚外情而发生争吵,Xoan一怒之下,开船出海遇到海难身亡。为了自疚,她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女儿。有一天,女儿离家出走,之后就全无音讯。
镜头又回到现在,胡丽叶塔又再次遇到安蒂亚的好友贝阿,她补充了她上一次匆匆忙忙没有讲完的事情。原来是家里的管家告诉了女儿他父亲出事当天的事情,安蒂亚认为父亲的身亡是由于她去了夏令营才会发生的,因而感到深深的自疚,不想再面对母亲。
胡丽叶塔终于明白了安蒂亚离开她的原因;精神恍惚的她,在过马路时被车子撞到了。
这种描写内心感情的intimist电影,最适宜于描写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阿莫多瓦和意大利导演南尼-莫瑞提都擅长拍这类片子。前者的《儿子的房间》和《我的母亲》,后者的《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和《归来》都是这一类的电影;这大概是因为在西班牙和意大利,家庭观念非常强。
在拍这部电影之前,阿莫多瓦也曾考虑到子女离家出走,与家人完全断绝音讯这种事情,在西班牙不太可能发生。因此他更为注重在电影中发挥自疚和宿命这两个主题。个人并不能主宰命运的事实,为电影灌注了希腊悲剧的色彩。
阿莫多瓦大概是继卡洛斯绍拉之后,国际上最有名的西班牙导演。1975年独裁者佛朗哥过世后,西班牙社会突然发现了失去多年的自由,文艺创作一下子蓬勃起来。在马德里有了MOVIDA的运动,那时才20来岁的阿莫多瓦,已成为其中的一名健将,也是当时新电影运动主要成员。 在这个背景下,他早期的电影充满反叛精神,以嬉笑怒骂的方式触及了同性恋、天主教神父恋童癖等禁区。但从2004年的《不良教育》起,他的片子变得越来越理智,越来越阴沉,脱离了早期的巴洛克风格。
《胡丽叶塔》可以说是他最严肃的一部电影 。一向喜欢用浓重色彩的他,在这部片子里以黑白的基调为主,用十分强烈的光线,对照主题的阴暗。
毕竟是岁月不饶人,他在一篇采访中承认这部电影反映了他当今的精神状态、他目前的生活和他的世界观。在某种程度上,胡丽叶塔的孤独也是他自己的孤独。假如他在二三十年前拍这部片子,电影肯定不会如此悲观。二三十年前的西班牙绝对不像现在这么富裕和自由,是什么使得他变得如此消沉的呢?
(梁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