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斑驳,层林尽染。9月的城口县坪坝镇前进村被山林彩叶包裹着,宛若一幅匠心独运的彩色画卷。一夜风雨,独上山头,林深清幽,薄雾缭绕,云气扑来,拍打着心扉。
我是水利部派驻城口县坪坝镇前进村的第一书记宋康,从北京来到城口,我忘不了第一次踏上前进村的情景:唯一的一条山路,地势险峻,通向海拔1000多米高的村庄,路只有一车宽,一面是山,一面是崖,没有护栏,稍不慎就会掉下万丈深渊,6公里山路,开了40分钟。这里是偏远穷村,是全镇产业发展最薄弱的村,是全镇唯一尚未脱贫的行政村。
前进村风貌
面对前进村的落后,我暗下决心:“沉下心、扎下根,一定要让前进村变个样!”没料第一关是语言问题,村里老人居多,他们听不懂普通话,每次聊天都要请人帮忙翻译。有村民传出质疑声,在我召集的第一次党员大会上,肖老支书直白地说“北京来的京官可不能只来镀金哦”,我当即向大家表态:“我不是来镀金的而是来炼金的,炼的不仅是我,更是我们前进村!”
我抓紧练方言,田间地头、农舍院落,有人的地方我就凑上去,连说带比划,试着将普通话用当地语调来表述,讲不清楚就反复讲。乡亲们讲的话,我都认真听,有时录在手机里,反复听反复练。
前进村位于大山深处,没通公交车,村民出行、务工全靠摩托车和私营面包车。为了方便到镇上、县城找帮扶、拉项目,我妻子把准备在北京租房的8万块钱拿出来给我买了辆车。每当我开车上下山,碰到进城的村民,总会主动捎上他们,有到医院看病的、去外地务工的、接送娃娃上下学的……我们边走边聊,次数多了,大家的医疗、住房、教育、务工等信息我也就了然于心。村民们戏称,这小车是村里的“免费公交”。
必须修路。但修路会占用村民的农田,在这大山里,农田多金贵呀。其中占得最多的数谢支书家的石榴田。谢支书家庭困难,这片石榴田是他3年前承包下来的,3年里投入了家里的所有积蓄,眼看来年就要结果收获了,这可是他们全家人的希望啊,按照政策,村路占地是没有补偿的,说服谢支书去砍树我也很为难。一天晚上,谢支书来到我的住处,进门便说:“宋书记,你在为我的事犯难吧,修路占地的树我来砍,我是党员,是村支书,总不能因为我路就不修了吧?我也想让前进村的子子孙孙都走上好路!”我不知道那天谢支书喝了多少酒,但我永远忘不掉他那泛红的眼睛和颤抖的声音。有了谢支书带头,其他村民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有一次聊天,乡亲们问我:宋书记,你从北方来这边吃不习惯吧?你们老家都吃什么?我说:馒头,包子,面条什么都吃,我不挑食。第二天下午,代大娘来到村委,拉着我就往她家里走,一进门,我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麦香味,是一锅热腾腾的大包子,大娘还递给我一颗大葱:“听说你们山东娃吃包子要配着大葱才香哟”。我手里捧着的不仅是包子,更是乡亲们淳朴的爱和真诚的心。
宋康为村里幼儿园的孩子们募集了图书、文具
山路崎岖,坡高路陡,摔倒是常有的。有一次我扭伤了脚,一瘸一拐的。几天后,胥大嫂给我送来了一双精致的手工鞋垫。“宋书记,你垫上这个会舒服些。”手捧鞋垫,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乡亲们看在眼里,记到了心里。绵密针脚里的一针一线,绣出的是满满深情,我顿时明白,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为之奋斗的动力所在。
2019年底,前进村迎来“大考”。我连续7个月不能回家,入户核实、整理资料,一天比一天忙。儿子患有腺样体肥大,过敏体质,总是生病。有一次儿子发高烧,在手机里有气无力地哭着说:“爸爸,我难受,我想你了,你快回家吧!”我默默低下了头,挂断后眼泪夺眶而出。
在忘我的工作中,前进村顺利通过年底的验收,我也完成了对大家的承诺。
现在村民们把我当成自家人,他们夸我“是一个进村狗不咬、找人不问路、村民的门槛踏得进、板凳坐得住、意见听得了、诉求记得住的‘土’书记”。
脚下沾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有多少真情。蓦然回首,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感人肺腑的故事,伴着风雨,夹着汗水,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作者: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