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恐惧,认识它,然后跟它玩
采访|葛佳男 编辑|张薇 插画|程老湿
人物 PORTRAIT = P
詹瑞文=Z
P:你有一套自己的戏剧理念「PIP」,你的众多徒弟都曾从中收益,能否具体解释一下这种理念?
Z:1990年的时候,从戏剧学院毕业以后,我就觉得作为一个演员,还是找不到一种很踏实的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毕业了,读了三年,每个人好像都学到一点东西,但是我觉得表演的状态不光是技巧的,应该继续去找。那个时候也很幸运,我去了英国,有一个导演找我做实习生,从那个阶段开始,我对表演的概念就有一个新的想法。以前都用一个比较写实的方式来学嘛,但是他给我做一个事情,是玩。从一个网球开始,把我对整个演戏的概念都改观了。接下来的那些年,我去欧洲,再从这个方向去找老师,找这个形式,从这个方向去研究。我觉得这个对了。
慢慢我就把Pleasure、Imagination、Play,就是PIP这三个字的领会,变成一个培训或是我人生哲学的一个概念,去建立出来。然后2003年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概念,变成一个比较实在的内容。
之前做东西的时候,觉得应该是循规蹈矩的。现在就不是这个状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到了就去玩,然后你就做到。
P:阿Sa、阿娇、梁洛施、林嘉欣等香港演艺明星都是你的徒弟,周星驰也多次向你取经。你在教他们的时候也是用这样一种方法?
Z:对,比方说最近我跟韩庚、李治廷他们上课都一样。他们是最近才跟我学习嘛。所以我现在教他们的,是比较成熟的一个东西,更能帮助他们去突破他们的一个现状。所以后来出来的《万物生长》,李治廷做《花样姐姐》,都特别灵,特别好玩。
P:能说说工作坊具体是怎么做的吗?
Z:形式就是玩。我有设计很多游戏。这些游戏里边,他会完成我的要求,展示一个演员对对手的一种敏锐,对自己的可能性的开发,还有对自己的反应做出很自然、也很潜意识的一种能力。
P:就你评价演员的标准来说,什么叫有天分,什么叫没天分?
Z:我觉得第一,他必须有一个真正的热情,对生活对生命。
这是可以看见的,如果你给他一个东西,他去做的时候,你很快就知道这个人对生活、对生命有没有热情。一个人没有passion,什么都做不好。
P:你被这些学生问到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什么?
Z:我怎么可以演得好像你一样。我说交学费吧(笑)。应该说他们每一个都有不同,自己觉得不足的地方。比方说他希望转速可以快一点,可以去做即兴的东西。有很多演员觉得自己不够快,太慢。我就可以帮助他们去打开他的这个天性,去激活他的能力。每个演员的技巧,其实是很个人化的培养的。我作为老师,是帮助他们去打开他们不知道的一些门。
比如说韩庚吧,他非常好玩。但他原来觉得自己是个挺无聊的人。他愿意把这个无聊的东西拿出来分享的时候,他就开放了。范冰冰我跟她一块的时间不多,而我觉得她的潜能很大,在我的工作坊里边看见她的东西特别特别厉害。
P:你曾说过不止想做一名演员,「我带给观众的不仅仅是笑,我希望大家笑完以后会有所收获。」你希望通过喜剧向观众传达什么?
Z:比方说《男人之虎》,谈的就是人在痛苦里,他找不到出路,希望别人可以帮助他。但是《男人之虎》最后让观众得到的东西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内在都有一只很厉害的老虎,不是纸老虎,真的老虎,很勇猛,很有力量的。我希望观众看完这个戏以后,可以得到这样一个信息。
P:2015年,有没有哪一部喜剧电影令你感到惊喜?
Z:都是老演员做的,一个就是阿尔·帕西诺的《巨星的回信》,对我来说它是喜剧电影了。
《港囧》我还没看,《夏洛特烦恼》我有看。我觉得好看。我不是用一个专业的角度来看,我就是个普通的观众,只要好玩,有感动,很普罗大众的情感。
P:在你的专业领域里,谁现在突然站在你面前会让你从沙发上跳起来?
Z:他死了,卓别林。我觉得他是对社会有关怀的一个艺术家。还有一个就是迈克尔·杰克逊。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东西很好笑或者是跳舞很厉害,我会看他的歌里面说什么。
P:请描述一个在2015年你认为最适合写成电影剧本的社会热点事件。
Z:我不是这样去思考创作的。世界走得太快了,如果有一个事情发生在两个月之前,很多人谈论,然后我去做,做完以后这个东西已经没了。那不是我。我做戏,希望是可以有一种普遍性的,可以继续三年再看,五年再去看也有感觉。
P:2015年听过的最好的人生建议是?
Z:很多人跟我说,詹老师你快做电影吧。我们都渴望你的东西在电影里边出现多一点。这个是好的建议。而我也在做了。
P:2015年被媒体报道过的最重要的事?
Z:我个人比较关心的就是中东那个病,那个new SARS(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我觉得人受到威胁的时候,那种恐惧的状态,是一个我们要好好地去面对的东西。因为恐惧把我们都按着了,让我们不能动。
因为香港经过SARS,影响我们特别深。那个时候就是我做我的one man show,其中一个one man show的时候,每个人都戴上口罩去看戏,他们需要快乐,但是同时又很害怕,那一场我就拍下一个照片,我希望这是一个历史,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如果你问我过去一年,中东这个病再出现的时候,我觉得这个fear我有的,我们怎么样去面对fear,你要认识它,然后能跟它玩。